第161章 刀光剑影

    温知虞站起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雨幕里，温庭瑞跌跌撞撞，拎着早被雨水打湿的衣袍，踉跄着朝她跑来。
    浅杏惊呼：“二公子，这是怎么了？”
    护卫立即跑过去将人扶进亭子。
    温庭瑞浑身往下淌着水，整个人湿漉漉的，连说话都在抖：“姐……快……派人去救阿危！”
    温知虞半跪在地上，迫使自己冷静着，抖着手轻拍温庭瑞后背：“你慢些说，阿危他怎么了？”
    温庭瑞抹了一把和水混在一起的泪：“阿危……我如完厕，与阿危要回来找你，结果，来了刺客……
    阿危手上中了一箭，与刺客打在一处了……流了好多血……随风和颜九，也被刺客缠上了……
    刺客特别多，武力也很强……”
    温知虞脸色苍白，颤声吩咐：“来人，立刻去救世子，务必抓个活口回来。”
    护卫们抽出腰间的刀剑，冲入雨幕。
    眨眼，人便消失不见。
    隐在暗处的近侍，如虚影般闪入雨幕。
    温庭瑞紧握住温知虞的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姐，阿危他会没事的，对么？”
    温知虞点头：“会的……”
    她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映桃和浅杏取了干净的帕子，仔细为温庭瑞擦拭脸上和头发上的水。
    见温庭瑞抖得没这么厉害了，温知虞站起身四处观望，试图找个称手的武器。
    映桃问：“郡主在找何物？”
    “剑，或者刀也行。”温知虞有些焦急。
    浅杏一边扶着温庭瑞，一边跟着焦急：“可这山间，除了棍棒之外，如何有刀剑？”
    温知虞也无法……
    事不宜迟，她果断道：“映桃浅杏，你们留在此处照看好庭瑞，我过去看看。”
    一听这话，温庭瑞就慌了：“姐，不可！刺客人太多了！你若过去，肯定会有危险！”
    “管不了这么多了。”温知虞叮嘱：“你若休息好了，马上带浅杏下山，将山上的事告知兄长，兄长会有办法。
    切记，低调些，别闹到皇上跟前去。”
    “为什么啊？”温庭瑞不解：“告诉皇上了，护卫才会来得更快啊！”
    温知虞回他：“避免引发慌乱。”
    温庭瑞经过刚才一吓，又跌了几跤，脑子本就一团乱麻，听见姐姐这么说，立刻恍然。
    他起身，拿湿透的衣袖用力擦了把脸：“姐你放心，我立刻下山去，找兄长带人来救你和阿危。”
    “去吧。”
    “我这就走！”
    温庭瑞带着浅杏朝山下跑去。
    温知虞收回目光，简单地吩咐：“映桃，你在此处等我，若是有人来了，记得带路。”
    “郡主，奴婢同您一块儿去。”映桃万分担心。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温知虞冷声：“刺客不一定敢伤我，但你若去，一定丢了命。”
    映桃急红了眼。
    温知虞不再多说，抬脚下了凉亭。
    冰凉的雨水，瓢泼似的从头顶浇灌而下，瞬间就将人的头发与衣裙全部淋湿。
    温知虞迈着灌了铅般的沉重步伐，艰难地往恭房的方向去。
    云香山本就大，放眼看去，山被灰蒙蒙的雨幕笼罩着，几乎与天一色。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温知虞记不清自己沿着山道走了多久，才听见前方传来刀剑缠斗的声音。
    双方打斗已久，显然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潮湿的山风，血腥味混合着泥腥味，令人作呕。
    温知虞拎着湿透后沉得往下坠的裙角，顶着迎面而来的大雨，视线模糊地往前走。
    忽然，脚下踩到一截绵软之物。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那截绵软之物动了动，攀上她的小腿，死死箍住她的脚。
    温知虞从未经历过这种事。
    她浑身血液倒涌，脑袋一片空白，只能被本能牵引着低头。
    脚边，浑黄的雨水里混合着大量鲜红的血液，沿着她垂地的唇角流淌而过。
    全身包裹成黑色的刺客，用力抱着她的腿，随着嘴唇张合，吐出大量鲜血和断续的话：“别……别……”
    温知虞浑身发凉，腿上一用力，就将刺客踢开，弯腰从地上捡起抢过刺客手中的弓和散落在一旁的箭。
    “别……”那刺客的声音微弱地响了一声，彻底没动静了。
    温知虞并未回头看。
    她一手拎着弓，一手拎着箭，朝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过去：“都住手！”
    正在缠斗的两方，似是完全没想到过她的到来。
    刀光剑影停了一瞬。
    一棵山桃树下，原本鲜如榴火般的红影，被雨水淋成了沉闷的暗红色。
    那抹红影软绵绵地躺在泥地里，任由泼天的雨水肆意浇灌在他身上，没有一丝生机。
    “燕止危……”
    温知虞喃喃地看着那抹人影。
    这时，耳边响起近侍的声音：“郡主当心！”
    温知虞抬弓挡了一下。
    一道剑影，贴着她耳畔擦过，一缕湿透了的发丝顺着雨水落在地上。
    持剑的刺客愣了一下。
    温知虞不知何处来的力气与勇气，张弓搭箭，对着刺客放出箭矢。
    利刃穿破雨幕，正中刺客左心。
    “噗……”
    一口鲜红的血，喷溅在温知虞脸上。
    近侍大惊：“郡主！”
    温知虞望着自己亲手射死在眼前的刺客，浑身力气和血色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整个人抖得厉害。
    弓，却被她紧握在手中。
    近侍之一的怀焰反手杀死了一个刺客，着急地过来扶住温知虞：“属下冒犯了。郡主，您可有受伤？”
    温知虞摇头。
    她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刺客，握着弓，浑身颤抖着走向山桃树下的那抹红影。
    怀焰跟上她：“郡主，世子左胸挨了一箭，属下们不敢贸然拔箭，只能先将他安置于树下，准备快战快决后，带世子去找太医……”
    温知虞一个字没听进去。
    她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迈着重若千斤的步伐走到树下，伸手去触碰地上的少年。
    失血过多的燕止危，肤色和唇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往日清澈漂亮的眸子，此刻紧紧闭着。
    华丽的红色衣袍，没有一片布是完好的。
    绸缎般的墨色长发，与枯枝、浑水混在一处……
    温知虞一个踉跄，长弓落地，整个人半跪在地，伸手去碰地上的人：“燕止危，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