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回 酬故友希夷留墓碑 品豆腐…

    一番话说得范仲淹越发悲怆，稳了稳心神，站起身，几步来到书案前。
    柳永见状，为他铺开宣纸，邵雍则为他一旁研墨。但见范仲淹手握拉狼毫，唰唰点点，一蹴而就。
    胡则走到近前，闪目一望，见上面写的是一行苍劲有力的大字：
    “进以功，退以寿，义可书，石不朽，百年之为兮干载后。”
    阅罢，不免击掌赞道：
    “有了贤弟这张护身符，哥哥我即便去了阴间，也断不会寂寞了。”
    三人就这样又聊了许久，忽闻一股饭菜的香味冲入鼻端。
    待回过神来时，一桌地地道道的孔府菜已摆在眼前。
    胡则背剪双手，往桌上一瞧，端的是爆、烧、炒、炸、蒸、熘、扒等各式菜品齐全。
    无一不是造型别致，搭配精美，看得人是垂涎三尺。
    洛怀川耶然如一位真的神厨般朗声言道：
    “请三位老哥及邵先生落座，我来卖弄一番口舌，为几位介绍一下孔府菜。
    孔府菜精于火候，善和五味，格调高雅，盛器考究，尤重食礼。
    烧出的菜品清淡鲜嫩，软烂香醇。鉴于时间所限，在下只能为诸位烹饪几道简单美味的菜品。
    分别是‘油泼油泼豆莛（tíng）’、‘银丝大虾’、‘诸子贡师’、‘御笔猴头’、带子上朝’、
    ‘油爆绣球珍肝’、‘少昊旭日’、‘诗礼银杏’、‘什锦葵花干贝’共九道佳肴。
    取九九归一之意。外加一道汤品。合在一处，取十全十美之意。”
    洛怀川还要往下介绍一下菜品里的文化，胡则大手一挥道：
    “老夫已然等不及要大快朵颐了，来来来，都坐下，咱边吃边聊。”
    范仲淹拿起银箸每道菜品了一口，忍不住啧啧称赞道：
    “嗯，这滋味就是地道，现在即便是太上老君唤我去当神仙，我也不去。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老哥喝不到我兄弟亲酿的美酒了。”
    此刻胡则也顾不上许多，同样每道菜尝了个遍。最后夹起一块豆腐放入口中。
    殊料刚一咬破外面的酥皮，内里雪白嫩滑的豆腐便一溜烟和着酱汁滑入腹中，端的是满嘴咸香微辣。
    咂咂嘴，一副回味无情的样子道：
    “此道豆腐色黄白、味鲜嫩、表皮酥脆、弹性十足。且入喉略有回甜，清口不腻，最合老夫胃口。
    对了，旁的菜皆有名字，唯独这道汤你适才未讲。不妨说来听听。”
    洛怀川微微一笑道：
    “此乃特意为老大人烹制的一道豆腐，据说其法始于淮南王刘安。
    有宽中益气、和脾胃、消胀满，下大肠浊气，清热散血之功效。
    因此在下便想请诸位猜猜这道菜的名字，还要说出各自的理由。
    也增加一下宴饮之乐，如何？”
    胡则闻言，不由童心大发，捋捋稀疏发白的胡须道：
    “嗯，这主意不错。不过你要先与我等说说此道菜的烹制方法才行。”
    “哦，乃将干贝、海参、口蘑、冬笋、肥瘦肉、荸荠、火腿，虾仁等一齐焯水控干。
    以酒、盐腌渍后，制成抽屉状，中间填馅。四周以肘花点缀。入沙锅内加高汤慢煨，原汤勾芡，浇在豆腐上即成。”
    范仲淹见胡大人略有所思的样子，遂提议道：
    “既是寻乐子，我看我们四人不妨将自己心中所想写在一张纸上。猜对的，便奖赏一杯酒。”
    “那猜不对的呢？”
    柳永笑意吟吟地问道。
    “这个么，自然是要罚一杯酒喽，哈哈。”
    邵雍见眼前三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皆是才情满腹，忧国忧民的好官。
    又无一不是在儒家文化中熏陶出来的国之栋梁，秉承的是圣人之教。
    遂不假思索地在下人递过来的纸上写下了‘一品豆腐’四个字。
    待四人皆写完了，将纸条放在桌上展开一看，居然都是‘一品豆腐’。
    胡大人看着邵雍道：“你年纪最轻，且先来说说看。”
    邵雍揖礼道：“那在下便在几位前辈面前献丑了。”
    想那孔府乃公爵府第，圣人之家，历代天子皆去祭拜的‘天下第一家’，故有‘一品豆腐’。”
    “嗯，说得好。孔圣仙逝后，鲁国哀公亲制诔（lěi）文悼念，诔文中以一国之尊，
    称其为‘尼父’，便有了我的‘一品豆腐’。”
    柳永也是面如春风般言道。
    范仲淹见二人皆给出了不可辩驳的理由，自然也不甘示弱：
    “三变兄既说了一个鲁国的，我便说一个唐朝的。唐太宗加封孔子为‘先圣’，高宗封其为‘太师’。
    太师为三公之一，位一品，故得‘一品豆腐’。”
    言罢，一脸坏笑地看向胡则，欲看他还有何话说。
    胡则自是明白他心里的小九九，不慌不忙道：
    “总的、远的、近的皆被你三人说了，老夫只好委屈一下，说个前朝的。
    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陛下封孔子为‘玄圣文宣王’。又与大中祥符五年，再次封其为‘至圣文宣王’。
    赞誉孔子乃有治天之德而不居其位之人。天为一，故得‘一品豆腐’。”
    待几人都讲完了，洛怀川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赞道：
    “佩服、佩服，这道菜品正是‘一品豆腐’。几位给出的理由皆有的放失，实在难分轩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