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五章：出击

    原本漆黑的平野上，突然红光连闪，一排排迫击炮弹拖着红色的尾焰，呼啸着扑向了日军大营，在张禄看来，这就像是年节期间艳丽的烟火一般.
    不过，在日军看来，这些炮弹拖着的红色尾焰就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艳丽烟火了，而是索命的鬼火。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声猛然响起，数颗炮弹高速旋转着从炮筒飞射而出，裹挟着呼啸声，狠狠地砸向前方的日军据点。
    其中四颗炮弹落在了据点前方的战壕上，二十几个趴在里面的日军士兵猝不及防地被炸飞了出去，还有几颗炮弹落在了日军的机枪阵地上，值守的士兵和枪一起当场被炸得支离破碎，尸骨无存。
    “轰，轰！轰，轰，轰……”
    突击小队的士兵们熟练地操作着掷弹筒，毫不留情地发出一轮又一轮的齐射，炮弹在半空中拉出“死亡”的抛物线，砸在日军木制的工事和简易的战壕上狠狠地炸开，爆炸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好不壮观。
    一颗颗炮弹如同疯狂的冰雹般落入地面，一道道吞噬一切的火光密集闪现，咆哮的炮弹毫不留情地收割一个又一个日军士兵的生命。
    这些刚刚还悠然自在，根本就是毫无防备的日军士兵们即使没有被炮弹直接炸成破碎的肉块，也被冲击波狠狠地打击成断肢残臂，或是被半死不活地埋在了崩塌的战壕里，更别说已然是一片火海的木制工事了。
    炮声隆隆不断，火光冲腾而起，锋利的弹片四处横飞，到处都是凄厉至极的惨叫和破碎的肢体肉块，纷飞的硝烟裹挟着鲜血，化成浓浓的黑水淌了满地，日军大营燃烧起烈烈大火。
    日军大营之内，喊叫喧哗声不断，军官负责弹压大营，避免混乱的各级军官经历了那么多次袭扰，已经有些不耐烦，很多人一看到那些救火时候跑得慢的伪军，上去直接便是一枪。
    北风呼呼吹起，日军大营的火势突然变大，不少地方都从火头变成了熊熊大火，日军此前多次被迫击炮攻击，虽然在大营中早有灭火的准备，但此时面对忽然卷起的北风，这些准备却显得远远不够。
    而受惊的日军士兵和伪军们或许还受控制，但那些被大火吓到的战马，惊慌失措间不断拉扯嘶鸣，甚至有一些野性十足，脾气暴烈的，直接拉倒了马桩子，四处逃散，甚至是冲向了密集躲避火情的士兵，造成了严重的混乱。
    李大福看着浓烟滚滚，火光一片的日军大营，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他这次并没有调头，选择撤回宁德城，而是开始向带出来的飞虎特战队下达夜袭的具体命令，他们的目标是坂井德太郎的主力大营，那里的火势虽然不是最凶猛的，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扑灭。
    不过，国军的兵力不多，除了被参谋总部派来支援的七十几个飞虎特战队的特战士兵之外，就是三个月前加急训练出来的一个营，所有加起来不到五百人。
    因此，这次夜袭国军不只派出了飞虎特战队和突击小队，还有两个团的士兵，组成了一支三干余兵力的夜袭部队，突击小队只是扩大混乱和声东击西的前锋。
    换言之，这一次夜袭，张禄已经投入了大半的核心战力，这样的魄力和胆识，谷寿夫和坂井德太郎或许根本没有预料到。
    “轰”的一声巨响，平野上又爆出了一团红色的光亮，一闪而过的炮焰中，一个妄图抵近宁德偷袭的日军骑兵和他胯下的战马一起被抛向了半空。
    李大福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道：“一会只要打起来，什么都不要管，往鬼子营盘里猛冲，
    把外围的这些哨兵全都吸引到咱们的方向。记得，以小队为单位，不要落单了，打完一圈就立刻撤，杀伤不是最重要的，把鬼子打急了打乱了，才是关键。”
    “是！”几个领头的小队长齐声应道。
    .
    曹老二和彭虎在地上趴着，无论周围响起的是爆炸声，还是脚步声，都一动不动，前方燃起火焰的日军大营中不断传来士兵行动的声音，很明显是日军担心他们趁机夜袭。
    两人跟着的三团负责的是坂井德太郎的主力大营东侧，数百名国军精锐此时安静的隐藏在黑暗的平野上，没有一点动静，他们还需要继续等待。
    张禄不断袭扰，然后夜袭的计划其实坂井德太郎也并非猜不到，但这种计划他就算猜到了也没用，那些距离数里，一直变换地方发射的迫击炮，他很难有效驱赶。如果是想要张开口袋围堵，就得散出平野更远，如此一来，国军的哨兵往往能提前发现，使得他的计划落空。
    但仅仅靠迫击炮的袭扰还是不够的，就算有北风的助力，引起的混乱也十分有限，日军的兵力优势太大了，就算分成了三座大营部署，每一座大营都能在一面救火的同时，分派出足够的兵力到外围警戒防守。
    换言之，张禄利用迫击炮造成的混乱，只是为了放大那五百突击部队的威力，让日军军官们在惊恐和麻木中做出错误的判断，然后真正的突袭大军才开始乘虚进攻。
    曹老二趴着的这个坑洞原本是日军伏路军的藏身之处，那个人发现了大队潜伏来的国军之后，原本想要报信的，但直接就被他迅速扔出的刺刀砍中面门，当场毙命，此时尸体还在他的右手边躺着，但已经没有了温度。
    如今，日军大营一片混乱，国军士兵已经在多处发起了进攻，日军大营外围打得非常热闹，坂井德太郎散出来的士兵根本还没理清楚头绪，数干兵力挡不住五百国军有组织有计划的突袭。
    彭虎听着远处传来的混乱脚步声，喊杀声，判断他们这个方向的日军已经上当，正在往突袭部队攻击的那几个地方围去，随即在曹老二耳边道：“让弟兄们准备好，团长一下令，咱们就立马冲过去，绝对不能给小鬼子反应的时间。”
    曹老二点了点头，随即给身后的人传话，后面的人则是往后一层层传，他现在心中十分激动，这是他当兵两年来，打的最大的一仗。
    很快，负责指挥的团长就派出了尖兵，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弓着身子迅速前进。曹老二虽然想要当前锋，但他还不够资格，这次来也主要是助战的，那些前期排除日军陷阱埋伏的危险活，都轮不到他们干。
    日军的大营也扎得十分结实，外围挖了一道壕沟，而壕沟后，还有一道土墙，不过因为冬天土硬，前者挖得并不深，后者因此也不算高。土墙之后则是木栅栏，而这几十步的距离内，则是埋有无数的地雷，还有木栅栏中每隔百步就设置有机枪和火炮。
    而营寨的几个大门，一到夜间，壕沟上的木板都会撤掉，还有拒马在门口拦着，想要突破同样不容易，除非士兵也能和战马一样，跳得那么远，那么高。
    这样的防御工事，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以宁德城国军守军的兵力，就算是全军出动，想要突破也几乎不可能。单单是外围的这条壕沟和后面的那道土墙，就得用无数的人命去填了。
    随着前锋的行动展开，日军大营的木栅栏内，很快就扔出了几支火把，然后就是一阵机枪射击的声音和光亮，被火把映照出身形的几个国军前锋随即被杀死。不过，如果没看到火光，在已经混战成一片，喧哗声不断的战场上，这点声音根本听不到。
    一些已经偷偷摸到了壕沟前的国军尖兵随即反击，根据射击的光亮，扔出了一早准备好的手榴弹，这些威力巨大的炸弹如果砸对了位置，往往一颗就能使得一个驻守点的日军丧失战斗力。
    曹老二和彭虎看着好几个火星腾空而起，然后便是轰隆几声巨响，土墙后接连爆开了数团耀眼的火光，紧接着便是一阵惨烈的惨呼嚎叫声传出。
    “冲啊！”前锋的尖兵一面扔出手中的手榴弹，一面大喊着朝土墙的方向冲去，其中有一些手上还抬着云梯。而还没等他们冲到，土墙后又炸开了几团晃眼的光亮。
    这个时候，曹老二和彭虎前方也响起了冲锋的呼喊声，数百名国军士兵齐声大喊，齐齐起身朝着日军营寨冲去，他们只要攻破一点，营寨中陷入混乱的日军便难以抵挡得住这样的进攻。
    密集的人群蜂拥而上，曹老二和彭虎古冲在了他们手下士兵的面前，日军营寨中此时也响起了各种尖锐的呼喊口哨声，同时木栅栏上还接连不断地发出了爆响和火光，步枪射击，机枪扫射的声音一阵阵传来。
    日军大营中，叫喊声，凌乱脚步声，以及射击声和爆炸声都混杂在了一起，响个不停，四处燃起的火头照亮了大半个营寨。但呼呼的北风中，源源不断产生的浓烟又使得到处都是一片朦胧混乱，有些地方甚至方向都难以辨别。
    曹老二和彭虎跟着前面的弟兄们冲进了日军营寨之后，带着手下的士兵不断攻击遇到的日军散兵，同时还一路放火，点燃沿途看到的左手一侧所有帐篷。
    这个时候，坂井德太郎原本部署在外围的兵力大部分都已经被调到了国军突袭的地方，大营东侧的这个角落防守兵力十分薄弱，三团袭杀了土墙和木栅栏后的百余名日军之后，便没有再遇到什么有组织的阻击了。
    曹老二不停吹着竹哨，一方面是催促麾下的士兵跟紧猛冲，另一方面则是联络和策应间隔不远的友军，以免在精神高度紧绷的混乱中出现意外，彼此误伤。
    他们的眼前此时都是一片朦胧，基本上看不清十步之外的地方，而且熊熊大火产生的呛鼻浓烟和滚滚热浪要比大雾可怕得多，士兵们的战斗力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曹老二自己领着一个排的士兵，队伍中的所有人都上了适合近战的刺刀，和彭虎所领的那排士兵一左一右，不断朝着日军大营深处攻去。
    这个时候，无论是浓烟，还是密密麻麻的帐篷，都使得国军的进攻变得困难起来，但好在，此时速度和冲击力决定了一切。
    不过，深入敌营那么久，帐篷烧了不少，可敌人却只遇到了十几个，而且都是三三两两救火的伪军，一触即溃，这让曹老二心中有些着急。
    浓烟中不断传出子弹的射击声和手榴弹的爆破声，惨叫声，喊杀声不断从周围传来，但好像距离越来越远了，而且大多是从身后传来的，便是周围呼应的竹哨声，似乎都小了不少，全队的人都睁着眼睛紧紧盯着周围。
    突然，几颗带着火光的子弹从侧面的浓烟中飞出，外围的两个士兵被打中胸膛倒在了地上，曹老二就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立马指挥手下朝着那个方向火力全开，尽管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没有遇到敌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胆，如今有了敌人的确切方向，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只管跟着队伍猛冲猛打就行。
    其实，这个时候，曹老二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手下的士兵更加不清楚，所有人心里都在发虚，精神更是紧绷。可当他们朝着子弹射来的侧面不断开枪，看到浓烟中十几个黑影越来越明显，而且根本没有竹哨声的时候，所有的担忧和思虑都被抛到了脑后，剩下的只有“杀”！
    早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的国军士兵爆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火力全开的国军士兵泼洒而出的子弹，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狠狠地席卷而去，那十几个黑影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根本就是猝不及防，很快全部被杀死推倒。
    不过，日军也不甘示弱，一阵密集的枪声响彻，四处都是火力的扫射，枪口火焰闪烁不断，照亮了暗处狞笑的日军，黑暗之中竟躲藏着火力全开的日军士兵。
    前方越来越多的日军从浓烟中冒出，曹老二心中十分焦急，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捅了鬼子窝，甚至他也不知道这些到底是小鬼子还是二鬼子假扮的。
    他很快又用手中的刺刀杀死了一个敌人，刀刃刺入直接贯穿那个日军士兵的肚子，拔出的时候还带起了一道血柱和一声凄厉的哀嚎声。但也正是这个时候，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挥舞着刺刀的小鬼子直接扑了过来。
    曹老二用旁光瞥见，本能的侧身一躲，同时双手熟练地将刺刀收回，用枪杆往那个日本兵的胸口撞去，紧接着又蓄力握紧，直接将那个扑来的日本兵兵顶住了，使得对方的刀盾因为距离过远，失去了攻击的能力。
    而趁着这个转瞬即逝的空挡，他又往鞓带上一抓，顺势抽出，朝着那人刺去，随即响起了“噗呲”的一声，那个日本兵被白刃刺入胸口，惨呼一声之后，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但曹老二并没有去看对方有没有死透，而是立即又加入了混战，和另一个日军战在了一起，由于距离太近，根本无法开枪，两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瞪着着对方，想要抓住机会，发动致命的一击。
    “去死吧！”曹老二大喊一声，做出了要出击的动作，但是根本没有行动，嘈杂的战场使得那个日本兵听不清楚对面的喊声，可高度紧张的他看到曹老二沾满鲜血的狰狞面容之后，下意识地往后一躲，结果发现对方根本就是使诈。
    但生死就在一瞬之间的战场之上，这样的反应已经太迟了，曹老二逮着破绽，立即发动了进攻，而那个日本兵慌乱间脚步大乱，还没调整好，胸口就已经被锋利刀刃刺穿，口中吐出了鲜红的血液。
    与此同时，他的身旁又冲出了一个国军士兵，不顾飞溅到身上的鲜血，用锋利的刀尖朝着这个日本兵兵的身体一阵乱捅，这个日军士兵很快就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但这个国军士兵很快又被猛然冲出的一个日军扑倒，两人翻滚在地，死死纠缠在一起。
    曹老二原本想要去帮忙的，但几个突然冒出的日军士兵很快挡住了他的视线，并把他逼得不断后退，空中还飞出了好几支枪杆和刺刀，他心中大叫不妙，这极有可能是鬼子的援兵来了，可他的援兵却根本不见踪影。
    两个国军士兵冲上来挡住了这波攻击之后，曹老二又急促地吹响了竹哨，声音越来越焦急，但周围还是没有呼应，不知道是喊杀声太大掩盖住了，还是他已经孤军深入，周围都是敌人。
    眼见那两个士兵挡不住，曹老二只能急急地，不分敌我的扔出了一枚手榴弹，奋力吹完竹哨之后，他已经喊不出话来，只是长期以来对自己的严格训练让他的手脚依旧十分有力。
    在日军的优势兵力进攻下，国军渐渐不支，所幸浓烟的存在使得这股日军难以发力，攻势也并不迅猛，否则战局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曹老二根本不敢想，他如今只能带着队伍且战且退，同时奋力吹哨。
    “嘀嘀嘀——”一阵尖利的哨音忽然从侧面传来，正在和日军厮杀的曹老二好像听到了仙乐一般，还在战斗的国军士兵更是因此士气大振，立马结束了撤退，如同爆发的野兽一般，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所有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