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四章：华东大决战

    第二日拂晓，数百日军士兵趁着天色未亮，在松川信正的命令下，迅速发动了对丫山东麓两个国军阵地的突袭。
    不过，在壕沟，堡垒，坑洞，以及地雷的防御下，这样小规模的突袭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支数百人的日军小股部队在丢下了几十具尸体之后，也很快败退。
    但这样的行动还是出乎了国军军队高层的预料，参谋总部昨晚的推测得到了包括林一凡和薛岳在内的其他人一致认同，可日军如今完全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而这轮小规模突袭结束没多久，日军随即发动了更大规模的进攻，十几门105口径的榴弹炮很快便被推到了丫山东麓的两个阵地前。
    刘长风在山顶看着日军派出的攻坚大军，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判断，特别是山下火炮发射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冲锋日军的喊杀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
    绝大部分时候，战场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是可以被精准预测的，任何一个优秀统帅，在坚定自己意志的同时，也必须不断调整对局势的判断，否则都有可能陷入败局。
    国军大军在丫山东麓部署的两个阵地十分坚固，其上又有强军严阵以待，日军就算动用了十几门威力如此巨大的榴弹炮，搬出了家底，也根本无法轻易撼动，只能用人命来不停试探。
    而日军在数轮强攻失利，冲锋的士兵损失惨重之后，松川信正不得不调整策略，继续炮轰。
    与此同时，在及井德太郎的指挥下，日军突然派出士兵，对战场东面丘陵群周围的荒村发起了偷袭，打了驻守的国军一个措手不及。战场外围的哨兵很多来不及反应，就被突然而起，蜂拥而至的日军士兵淹没了。
    不过，穿过平野，进入荒村和丘陵之后，国军也十分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国军士兵们的战斗意志坚定，接连击退了日军的数轮攻势。
    及井德太郎打得颇为小心，他不知道林一凡在里面藏了多少兵力，担心自己又上了对方的当，一直放不开手脚，甚至因此导致了一开始战机的错失。
    及井德太郎等人居然集中了那么多兵力，在两边都发起了如此猛烈的攻势，这是国军一众军官们没有想到的。而也因为没有提前做好部署，国军并没能抓住这个机会，主动出击。
    但面对国军坚固的防御，日军也没能更进一步。随着强攻不利，松川信正也重新调整了部署，收敛攻势的同时提防着国军派出小股前锋从中路出击，掩护着东面依旧在强攻国军据点的田中及所部士兵的安全。
    西面的这两个阵地倒不是日军一定要夺取的，这里是丫山余脉，地势要险峻得多，国军看起来也经营已久，就算拿下，代价也是巨大的，并不值得。
    而东面就明显好攻得多了，松川信正只需要拿下其中一面，在大战之前获得地利即可。
    所以，松川信正这里可以停下猛烈的攻势，继续用枪炮虚张声势，让国军短时间内难以判断局势，延缓对方的兵力调动。
    但及井德太郎那边却不行，只能不惜代价，一直强攻，直到攻下那两个低矮丘陵群周围的荒村为止。
    林一凡很清楚，如果不让日军占着部分地利，对方不会傻到立即和他开战，及井德太郎等人不可能冒这个险，否则就算打赢了，也得多损失数干士兵。
    因此，虽然当前的局势有些混乱，日军的攻势之猛烈也超出预料，但新三十五师在坚守了大半日，丢掉了快三成的阵地之后，明明还能继续守下去，但还是收到了撤退的指令。
    新三十五师二团团长对这个命令颇为不解，在他看来，如果不是一开始的突袭，鬼子又有着兵力优势，他们不会失去前沿的那些阵地，只要继续增兵，这里完全可以守住，甚至趁着入夜，还能反攻回去。
    但军令如山，作为军官，上面有指令下来，他必须执行。
    站在荒村的一道夯土墙边上，他看着外围正在准备发起新一轮攻势的日军，心里还在算着要打爆多少个鬼子的脑袋，才够他报父老乡亲们的血仇，对于最终的胜利，他是毫不怀疑的。
    手下连长带着士兵撤离之后，来到了二团团长身旁，看了看南面正在源源不断赶来的日军部队，低声道：“王哥，小鬼子又要来了，咱们撤吧！”
    他其实也不知道上面的计划，除了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之外，他们并没有机会了解大军的最终战略，特别是那些具有一定秘密性质的。
    二团团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跟上队伍，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之后，又扭头过去看着南面的正在集结的日军骂道：
    “他娘的，今天就先饶了你们这些狗日的小鬼子！”
    .
    随着国军在及井德太郎增兵之前撤出了东面的荒村和丘陵，日军很快占据了这一块地方，并顺势将战线推进到了距离国军大营只有六七里的地方。
    在这场大战中，占着兵力优势的日军还是选择了主动进攻，特别是南面溪流比较多，不利于装甲车发挥的情况下。
    面对距离只有六七里的国军大营，日军的前锋越发活跃，频频出击，国军也毫不示弱，双方火力全开，密集的子弹在半空中飞舞，不断交换着死亡，谁也没占到便宜。
    不过，因为西面丫山东麓两个阵地依旧掌握在国军手中，而且国军布防的重心很明显偏西，在那里具有很强的反击实力，日军需要部署大批兵力应对，这使得日军虽然可以袭扰国军大营，但却也不敢深入。
    占据东面两片丘陵和周围荒村的第二个晚上，及井德太郎和田中及站在山顶，举着望远镜看向了北面的国军大营，身后还跟着一众日军军官。
    “只要明日天气不出意外，支那人便完了！”田中及扭头看向及井德太郎，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支那人失了东面的屏障，在此战中已经处于劣势。”及井德太郎微微点头，不过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忧虑。
    “就是......西面的那两个山头还在支那人手中，咱们必须要小心，他们随时可以从那里突破，冲击咱们的中路。”
    “大佐阁下所言极是，那两座山头颇为高大，连绵数里，山上山后都可以藏好几干士兵，支那人若是想要在那里耍什么花招，咱们根本察觉不到，更是防不胜防。”一个军官也在一旁道。
    东面的丘陵群被拿下之后，日军也并非高枕无忧，更不是占尽优势，最多只能说是终于在局部占到了地利，客观上具备大战条件了。
    而国军当前依旧占据着的那两个山头所形成的突出部，使得及井德太郎等人不得不分出近万兵力防卫，特别是国军大军的重心很明显在这个区域的情况下。
    如此一来，中日双方部署在一线的兵力也就旗鼓相当了，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及井德太郎等人对于他们“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有充足的信心，所以主观上觉得这样的局势对他们来说是十分有利的，旗鼓相当在他们看来便是优势占尽。
    “管他占了几个山头呢，北面一马平川，支那人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到时候林一凡部署在平野上的几万大军一败，就算那山上的堡垒再坚固，他们除了乖乖投降之外，难不成还有别的选择？”田中及一脸不屑，冷声笑道。
    .
    “轰！”
    一团火光闪过，然后又很快熄灭，残留人眼的幻影往往还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那是日军的侦察兵踩中了地雷。
    夜幕下，漆黑的旷野之上，除了这些不时传出一声的杂音之外，宽阔平坦的野地里十分安静。一南一北两个大营都是灯火通明，篝火遍布旷野，双方都小心地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夜袭。
    不过，除了一些神出鬼没的哨兵之外，中日双方都没有在对方戒备森严的情况下，派出士兵穿过数里的野地，去搞夜袭，这实在太危险了。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且有机可乘，夜袭成功的概率不会太高。
    当然，无论是日军，还是国军，都无法在大军休息的时间，依靠少数伏路军和哨兵防御那么宽阔的正面。机会理论上是有的，而且还很多，只是实际上大部分都不具备可行性。
    而日军占据东面山岭的第二个夜晚，大战前的最后一夜，就在这样不时响起，平平无奇的爆炸声中过去，一切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好像之前的几个夜晚一般。
    等到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中日两军的炊事兵都同时起床，开始了点火做饭，一支支大军前锋率先出发，前往大军列阵的地方部署。
    很快，两边的大营先后响起了鼓号声，原本沉寂的大地，漆黑的旷野开始以军营为中心，变得喧哗闪亮，一个个士兵从沉睡中醒来，然后走出帐篷，开始为即将开始的大战准备。
    这两支庞大的军队几乎同时吃完了早饭，然后迅速开始列队检查，林一凡部国军在这方面的规章制度和日军相比，还要明确细致得多了，数万大军以营为单位，随着喊叫声一级级往下，各个兵种都很快完成了装备的检查，同时归队。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军营内外呼喊声此起彼伏，士兵们正在行进的队列如同一道道黑黄相间的溪流，他们按照各自的编制，组成了严密的行军阵型，行进到各自的战壕阵地中去，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坚毅和决心。
    前锋部队新三十五师的师长看着前方的日军阵地，心中充满了自信，大声命令他的部队展开进攻。
    随着一阵枪声的响起，两支军队开始了他们的进攻，炮火和子弹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火海，爆炸声和惨叫声不断回荡在战场上。
    国军士兵们，凭借着坚固的阵地火力全开，他们用机枪和步枪向日军开火，用迫击炮和火炮对日军进行攻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轰！轰轰！轰轰轰——”
    .
    北面潮水般的喊杀声一阵阵传来，不断冲击着日军的军心，田中及举着望远镜，一直观察着对面那个搅动了中国战场半壁的敌人。
    他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了好一阵，才眼神复杂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虽然日军大本营不止一次说过，这支国军传闻中和其他任何一支国军都不一样，因为他们的指挥官是那个叫作“林一凡”的人，这话他现在终于是彻彻底底相信了。
    “这个林一凡，当真不简单！”田中及身后的副官西谷秋三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道。
    他随即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关东军，军阵队列也同样严整，面对如此气势的敌人，一个个面上依旧毫无波澜，一看便知是难得的强军，这让他稍稍有些心安。
    但他身后的这支关东军，如今和对面的国军一比，他总觉得差了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打过无数仗的西谷秋三却说不出来，只是和田中及一样，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那支在大战前的最后时刻，才终于露出了可怕獠牙的对手。
    田中及从北面的国军大阵中收回目光，看向了西谷秋三，亲眼看到了国军的气势之强盛前所未有，这让他心中十分不安。
    “西谷君，你怎么看？”
    西谷秋三脸上带着一丝坚毅，轻声说道：“支那人的这支军队气势之强，士气之盛，确实是大大超出了预料，我看完之后，也是一番心惊。”
    田中及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扭头看向了西面。
    如果国军只有两万主力大军，其他的兵力都是普通国军，那他多留一万兵力遮蔽西面丫山余脉突出的那两个国军阵地，掩护侧翼便是合理的，可现在他很明显需要在中路留下更多力量，以防万一。
    “咱们现在看到的是支那人的大军气势如虹。可看不到的地方，特别是西面那两个阵地上，林一凡偷偷藏了多少兵力，山岭之后又藏了多少，就必须要更加小心了。”
    田中及知道西面部署的兵力不能调动，否则侧翼很有可能不稳，但东面是他原本计划中主攻的方向，更加不可能调出兵力到中路。
    而国军最具攻击力的十几辆装甲车，则是部署在了偏中路的位置，林一凡此举的意图是什么，根本就是昭然若揭了。
    “中佐阁下说得不错，支那人的前锋以步军为主，十数个阵地东西横列，连绵不断，阵前机枪交织，中路和两翼还部署了数十门火炮，防御能力十分强。”
    西谷秋三说到一半，又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等他再一次看清楚了国军每个阵地之间的距离之后，才放下望远镜，继续道：
    “但是这样密集的阵地调动十分困难，数里长的阵线，只要有一点被皇军突破，则全阵必溃。而林一凡将装甲车阵地部署在了西翼偏中，应该是因为东翼有缓坡掩护，而中路开阔，他是为了掩护中路，方便机动支援。
    但如此一来，却是使得整个军阵西重东轻，力量失衡，东面的那个缓坡并无阻碍，装甲车很轻易便能冲得上去，除非支那人的步军强悍非常，不然绝难守住。中佐阁下此前便定下方略，将东面作为我大军攻击的突破点，乃是高瞻远瞩。”
    田中及听罢，脸上露出了些许惊喜，似乎局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困难，林一凡为了防止中路崩溃，部署明显是存在漏洞。对于日本的装甲车，田中及原本就充满了信心，如今又有手下副官的认证，他更是吃了定心丸。
    “我也是如此认为的，支那人此阵，总的来还是以守为主，攻击力严重不足，而这恰恰是咱们装甲车的优势。”
    “不止如此。”西谷秋三忽然朝着北面国军大阵，刚刚说到的那个缓坡指了指，然后又拱手道：“我之所以说中佐阁下高瞻远瞩，绝非是阿谀奉承，那个缓坡，便是咱们破了支那人阵线的关键。”
    田中及闻言，随即举起了手中握着的望远镜，看向了西谷秋三指向的地方，那个缓坡之上此时到处都插着国军的旗帜，上面至少驻扎着数百士兵，不过没修有堡垒，只有一道壕沟和胸墙，确实不难攻。
    西谷秋三继续道：
    “这个缓坡的存在使得支那人东面阵线并不整齐，而那里没有村庄树木遮掩，林一凡也来不及在上面修筑堡垒和深壕。
    仅仅靠一道简单的胸墙和几百士兵，他并不能阻挡多久，只要咱们的装甲车冲上几次，这个缓坡必然能被攻破。
    到那个时候，不仅仅是支那人的整个东面阵线会立即被切割，迅速奔溃，咱们也能以此为突破，利用装甲车的速度优势，迅速投入兵力。
    如果能从侧面攻其中路，横扫那里的步军阵线，借此把那些溃兵推向国军的装甲车阵地，国军必然会因此大乱，届时此战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