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黑色臭泥

    清晨。
    雨后空气格外的新鲜，当然垃圾场除外，这里依旧臭气熏天。
    下水道旁，阳光洒落下来，照耀出方阴清秀的脸庞。
    他眉头深锁，额头冒着冷汗，双拳攥紧，指甲陷入到掌心里。
    “热，好热！”
    脑袋昏沉沉，浑身无力，就像是刚从蒸笼里逃出来似的。
    “呗多？”
    听到耳畔传来的细小声响，方阴睁开眼睛，迷茫地盯着前方污水沟。
    “这是...垃圾场？”
    顷刻间，他终于认清楚了周围的情景。
    自己还是处在昨晚的下水道里，四周遍布湿滑粘稠的泥土和污秽，而他脖子以下的身躯，则被一层蠕动的黑色臭泥所覆盖，看起来十分恐怖。
    “呗多？”
    污泥中缓缓显露出一双白色的眼睛，泥块状的小手随处摆动。
    方阴低下头，凝视着身上的黑色污泥，眼眸中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我…要死了！”
    他明白，自己很快便会成为这只臭泥的食物，就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来。
    “咕噜咕噜～”
    臭泥眼珠子微微动了几下，黑色粘稠的淤泥蠕动着，逐渐脱离方阴身躯，爬到脏兮兮的地面上。
    刺骨的寒意瞬间侵袭而来。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脑袋猛地清醒许多，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强烈的疑惑：
    “为什么不吃了我？”
    按理说，臭泥进食的生物本能，应该会把自己吃掉才对。
    可是它却并没有这样做。
    “呗多～”
    这时候，臭泥蠕动地包裹住方阴小腿，类似于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张开大嘴用力吸吮着紫色鲜血，仿佛品尝美味佳肴一般。
    “嘶～好痛...”
    发麻的感觉从脚踝处，蔓延至全身。
    好在它并没有吸食太久的功夫，很快松开口。
    蠢动着黑色污泥挪进了黑暗中。
    方阴目光下意识瞥向小腿，红肿的皮肤已经消失了，血液渗透出表层肉质，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呼～赶紧离开下水道吧！”
    他晃了晃脑袋，拖着发烧疲惫的身体，想要爬起来。
    刚起身，一股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再次涌来。
    “啪嗒～”
    方阴重重摔倒在污水横流的地面上，不甘心的抬起头，仰视外面的阳光。
    阳光虽然刺眼，但是心中的绝望，却更加强烈。
    “我想家了……”
    他喃喃自语着，闭上双眼。
    “呗多~呗多~”
    就在此时，黑暗中传来臭泥的叫喊声。
    方阴立即睁开眼睛，警惕的盯着后面，同时伸手摸索到生锈水管。
    伴随着臭味，它的身躯缓慢移动过来，距离半米左右的时候停住，眼珠子转动几下。
    “哼！你又想干什么？”
    他握紧手中的水管，准备往污泥砸去。
    “呗多~”
    谁知，臭泥的小手从污泥身躯中，掏出一颗有些坏掉的蓝色果子，递了出去。
    整体看上去像是大号版蓝莓，绿色的萼片，微微有些腐烂。
    橙橙果，一种具备恢复精灵伤势的树果，人类服用的话也可以恢复少许体力。
    不过价格昂贵，一般人是舍不得购买的。
    “呗多~”
    臭泥再次举着橙橙果，示威性的抖了抖。
    方阴眼中的戒备之色稍稍减退，接过橙橙果，咬了一口。
    冰凉的汁液顿时顺着喉咙滚进胃部，瞬间脑袋清醒了一些，体内那种燥热感也渐渐消失。
    橙橙果的滋味，比普通的水果味道好多了，酸甜味道充斥在唇齿之间，回味无穷。
    待身体恢复少许体力之后，他将果核扔进污臭的烂水沟。
    这时，他的视线突然落到臭泥的身上。
    “营养不良的闪光臭泥？”
    仔细观察着眼前的黑色污泥，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通常情况下，臭泥有着1米左右的高度，全身由紫黑色污泥组成，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总是生活在一些脏乱的场所，就像垃圾场和下水道等等。
    但是，这只黑色臭泥不一样。
    它只有半米大小，看起来十分瘦弱，黑黝黝的，布满着黏糊糊的污渍。
    当人们一不小心踩到臭臭泥，它们将会认作是侵犯自己领地一样，对人类发起攻击。
    闪光臭泥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不过他仍然保持着防范意识。
    手中的生锈水管给了方阴一些勇气，左右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臭泥再出现。
    撑着墙壁，艰难的站起身。
    他挪动身躯缓缓地向着下水道入口爬去。
    “呗多！”
    臭泥瞪着白色的眼球，发出愤怒的吼声，做出威胁的样子。
    方阴没有搭理它，加快脚步朝着前方冲去，只要跑出垃圾场，一定可以遇见路过的行人，到时候自己就能够获救了。
    可惜的是，臭泥并没有让他如愿以偿。
    “啊...！”
    刚迈出没几步，背后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
    整个人摔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方阴惊恐的扭头向后看去，只见黑色臭泥正趴伏在左小腿的处，又开始吮吸起自己的血液。
    “滚开，你这个怪物！”
    他挣扎着爬起身子，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生锈水管，一边大骂着：
    “呗多～”
    臭泥蠕动了几下，根本不理睬他，甚至于连眼神都懒得施舍。
    “你...”
    随着血液的流失，他感觉到越来越无力，瘫软的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心中的绝望愈发浓郁。
    好在臭泥没有继续吸食，它伸出泥块状的小手，再次把方阴拖了回来。
    方阴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神中流露出悲哀，沉默不语。
    没想到，自己成了臭泥的养料，用来持续吸收血液中的毒素……
    以前是试药工具，现在也逃不过被利用的命运，真是讽刺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
    “弱者，注定只有死亡一途！”
    所有不利情况，都是因为当事者能力不足，所导致的结果。
    这时候，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呵，就算死了，老子也不会让你好过！”
    “呗多～”
    远处，传来响亮的叫声。
    臭泥抱着一些破旧粗麻布，逐渐蠕动过来，似乎不想让他那么快死掉，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举动。
    见此，方阴嘴角泛起一丝戏谑的笑容：
    “人类把精灵当成奴隶，现在自己又何尝不是奴隶？”
    “呵，呵，呵～”
    一阵阵冷笑声在方阴口中发出，脸上挂着疯狂而狰狞的表情。
    他伸手将身上沾染的污泥抹除，把破旧的粗麻布披在身上。
    “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哈哈哈.......”
    方阴放肆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臭泥的耳畔。
    听见他的笑声，臭泥停止蠕动，歪了歪脑袋，不屑的瞥了方阴一眼，继续趴伏在臭泥堆里，继续啃噬着垃圾。
    情绪发泄的差不多后。
    他深呼吸了几下，调息着自身伤势。
    现在的状态实际上非常糟糕，若不是靠着橙橙果的恢复能力支撑，根本无法坚持这么长时间。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饿死。
    方阴强迫的镇定下来，不断的告诫自己，必须尽快恢复，然后找机会逃离这个肮脏而狭窄的下水道。
    时间流逝，正午的太阳映射进来，洒在地面上。
    下水道中，充斥着恶臭的气息。
    臭泥一直在他附近游走，嗅着已经恢复伤口的紫色鲜血，贪婪的舔舐着，偶尔会用污泥扫动地上的垃圾。
    “饿～好饿！”
    自从前天开始，除了那颗橙橙果外，已经有两天没有进食，肚子早已饥肠辘辘。
    方阴感觉到腹中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身体也越来越僵硬无力，眼皮变得沉重。
    他的目光扫向臭泥，眸子中闪过绿光，即使是污泥，应该也可以填饱肚子吧？
    就在伸手想要将臭泥抓起来，吃掉它的时候，臭水沟中不合时宜的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