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自由一日的教授们

    整座学院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游戏」之中，与此同时，图书馆二层的中央控制室，灯火通明。
    曼施坦因站在巨型3d投影前，5米高的虚拟地球悬浮在他面前，随着他轻轻挥手，地球会迅速地转到他要看的位置。
    那种感觉就像是神在摆弄自己的造物，令人有纵横挥斥的快感、权力在握的喜悦。
    政治家们如果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先进的投影系统，一定会争相购买，满足自己指点江山的欲望，想cos小胡子就cos小胡子，想cos成吉思汗就cos成吉思汗。
    好比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那个先生：“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可曼施坦因一点都不享受，曼施坦因很想死。
    幽蓝色的“地球”表面同时有七八处红光闪烁，警报声此起彼伏，整个中央控制室充斥着高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打印机工作的嘶嘶声、机械密码机翻译密电的咔咔声，压得他脑袋都要炸了。
    无论白天黑夜，这间控制室里永远都是这个气氛，今晚轮到曼施坦因当倒霉的值班教授。
    当然，这还不是最倒霉。
    最倒霉的是，今天还是那个该死的「自由一日」。
    作为学院的风纪委员会长，曼施坦因是出了名的人如其名。
    这里的人如其名是指，曼施坦因在对待经费问题上的时候，就像是他的头发一样一毛不拔。
    可是作为卡塞尔固定传统节日的「自由一日」，每年学生们举行的活动都会浪费掉大量的经费。
    虽说这些经费不是从曼施坦因的口袋里出，但有什么是比一个铁公鸡亲眼看着自己守护的小金库被人肆意挥霍更加痛苦的呢？
    所以，从很久之前曼施坦因就和「自由一日」结下梁子了。
    每年，他都会尝试寻找一些借口，请求校董会取消这个滑稽的节日。
    然而可惜的是，在有关这一点上，校董会的相当部分校董居然选择支持校长昂热，选择保留这个节日。
    其实曼施坦因也是很尊重昂热的，不过他觉得自由一日大概是昂热一生中做下的唯一一个错误的决定。
    学生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节约，他们只会花钱如流水一般让自己得到满足。
    尤其是那个加图索家的小子。
    这小子用学生会的名义申领了相当数量的武器和炼金子弹。
    他当然不会猜不到这个小家伙要用这些东西去干嘛，毕竟能够用上这些玩意的，也只有最近才通过的《自由一日大逃杀活动提案》了。
    他仔细看过提案上的内容，如果根据活动安排来看，那不管是武器弹药上的损耗还是对于学校建设的破坏，都是非常严重的。
    这可都是绿油油的美刀啊。
    那曼施坦因为什么没有阻止凯撒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提案》的最后还有一句备注：“今年自由一日活动产生的任何消费，全部由加图索家族承担。”
    嗯，很好。
    曼施坦因虽然有些气不过，不过还是拜倒在了这种财大气粗之下，并且已经偷偷伪造好了报表，准备狠狠从加图索家族上割一块肉。
    那对于加图索家族而言不过是头皮屑大小的东西而已。
    活动的安排一直到自由一日前一天都执行的跟顺利，虽然不知道加图索家族的小少爷为什么会如此执念的和狮心会对上，不过学院在这场斗争中不会产生任何损失，还可能会获利。
    曼施坦因也就没打算管了。
    But！
    计划在自由一日当天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奇妙情况！
    就在一个小时前，多达七十名专家和实习生都还仍旧有条不紊地在图书馆的二层忙碌着，每个人同时面对好几台终端。
    那是被称作“学院秘书”，或者说那台名叫“诺玛”的超级主机，正在把全世界各地跟学院有关的信息都抓取过来，最终还得人力一一分析决断。
    这间中央控制室是这间学院的智库。
    “执行部专员在秘鲁上空截获了走私飞机，在机舱里我们发现公元前700年出自埃及的炼金设备，非常珍贵！目前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一名情报员头戴耳麦，声嘶力竭，“但他们击落了飞机……他们正在迫降，请求总部救援！”
    “这是财务报销单，请您签字，我们驻希腊的专员正在等待资金入账！”
    女秘书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到曼施坦因面前递上一份账单。
    “七万美元！？”
    铁公鸡曼施坦因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这么高额度的款项要他们写正式报告给我！”
    “来不及了……他们正在和黑帮交易。”
    “我们是学院！是教育工作者！我们和黑帮交易什么？”曼施坦因勃然大怒。
    “最近几起连环杀人案被怀疑和死侍有关，黑帮知道一些内幕，驻希腊专员认为必须在警方介入之前捕获死侍。”
    秘书喘了口气：“很紧急，直接打电话来要钱，据说双方正扣着扳机等消息，如果钱不到账……对方可能认为是欺诈，就要开打！”
    曼施坦因这里还想说什么，那边冲过来一名神色紧张的金融专家。
    “欧佩克五分钟前宣布提高原油价格！”
    “原油价格跟我有毛关系？”曼施坦因瞪眼，“我又没有买原油期货。”
    “但学院买了……大手笔买入，动用了超过十二亿的准备金，如果不及时抛出，我们会有巨亏。”
    “巨亏是亏多少？”曼施坦因捂脸。
    “保守估计可能达到两亿……”金融专家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曼施坦因觉得自己就差一口凌霄血飙到天花板上去了，龙飞凤舞地在女秘书的帐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扭头对金融专家下令：“抛！全部都抛掉！”
    他懒得管希腊的七万美元了，这个晚上他是一句话几亿上下的人，为七万美元的小事有必要生气么？
    真是衰到家了，刚开工就遇到这种事情，还要靠他独力支撑。
    其实通常值班教授都是三人一组，今晚轮到他、古德里安和执行部长施耐德。
    脱线如古德里安显然靠不住，所以在古德里安表示自己习惯早睡不想加班的时候，曼施坦因出于老友间的义气就答应了帮他顶。
    可素来有“钢铁执行派”美誉的施耐德居然也掉链子，说有篇重要的学术论文需要修改，也请曼施坦因帮顶一下。
    曼施坦因知道施耐德这个人虽然是个杀猪的实际上，他认为整个执行部的人都是杀猪的，是群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粗人，但是这帮人一直很想多弄几篇论文，在学术上不落于其他教授之后，所以也答应帮顶了。
    但是看起来今天全世界都不太平，就没一条让人提神的好消息过来。
    “装备部在撒哈拉沙漠试验新式炼金武器，获得巨大成功！”
    一名装备部的实习生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振臂欢呼。
    他脸上欣喜若狂的神情点燃了大家的情绪，人人都知道装备部在撒哈拉沙漠腹地筹备秘密武器实验，可能逆转人类和龙类对抗均势的超级武器，居然成功了！？
    所有人都振臂欢呼，场面热烈得就像是美国宇航局宣布登月成功的瞬间。
    曼施坦因精神一振，想要奔过去看一眼实习生的终端。
    此时刺耳的警报声席卷了整个控制室。这是级别很高的预警，曼施坦因扭头看见地球投影上，撒哈拉沙漠的腹地，一团疾闪的红光正在扩大，有要席卷整个地球的趋势！
    “怎么回事？不是获得巨大成功么？”
    曼施坦因对实习生咆哮。
    “出了点小问题……当时五角大楼的间谍卫星通古斯塔正飞跃撒哈拉沙漠上空，观察到了我们的武器试验，它误判为……核爆炸。根据内线人物的消息，CIA已就此事上报白宫，因为试验场位于利比亚境内，估计很快驻利比亚大使就会发出严正的外交照会……指责利比亚秘密进行核试验……”
    曼施坦因狠狠地一个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我就说嘛，什么时候装备部那帮疯子传来过好消息？可事情别整得那么夸张行么？
    “到底什么炼金武器能够被误判为核爆炸啊啊啊啊啊……？”
    值班教授曼施坦因悲愤的呼喊在图书馆的大理石长廊里回荡。
    “装配炼银弹头的……战术飞弹，配合炼汞、从维苏威火山灰中精制的硝、圣婴之血，产生的爆炸可以令中心区域的龙类受到致命毒杀。”
    “这东西有什么用啊？有几个龙类会去沙漠深处等着你炸？如果他待在纽约呢？让几千人给一条龙陪葬？你那些成分不但能杀死龙类，也能杀死人类！”
    曼施坦因瘫坐在椅子里：“我需要打几个电话来解决这件事……我需要一点时间……”
    他忽然又暴跳起来，双掌猛拍在桌面上：“执行部立刻给我派人！派人！派人飞往撒哈拉沙漠，把现场给我清理干净！在五角大楼的人到达之前！”
    他的吼声被巨大的声浪压过了，地面剧震，灯光纷纷熄灭又重新亮起。
    曼施坦因摔倒在地，翻滚起身，冲到窗边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里，一道黑红色的火焰直冲天空。
    那个方向是……安柏馆。
    “狮心会的那群家伙在搞什么！！？？他们是要把学院拆了吗！！”
    曼施坦因声嘶力竭，他现在开始感觉狮心会的家伙貌似比学生会的那个加图索小子还要让人讨厌了。
    毕竟这次自由一日的活动经费算在加图索头上。
    不过话虽如此，但也不能做的太过火了吧，要是真让这群家伙把学院拆了那还了得？
    曼施坦因大吼着下达命令：“给我致电安柏馆，问清楚弗朗西斯那家伙在做什么！解释不清楚的话，小心我让他今年一分学分都拿不到！”
    秘书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来迅速拨通了电话，不过电话那头传过来的不是充满磁性的英伦腔，而是一个略有喘息的，少年的声音。
    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你好，我是狮心会代理会长楚子航，如果你要找弗朗西斯会长的话，很抱歉，他现在估计正躺纽约的某家酒吧里面。”
    场面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曼施坦因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个来自天朝的小子，作为新生中仅次于S级的高血统，很多教授都对楚子航有所关注。
    而且，楚子航的指导教授还是那个施耐德。
    纵观楚子航的行事风格和人生履历来看，这个少年有极大概率在毕业时接手施耐德率领的执行部，算是一支潜力股，
    曼施坦因一直觉得这个天朝小子很安静，或许是少见的那种比较稳重的混血种，至少不会突然犯病，惹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现在看来，他错了，大错特错。
    这家伙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可比那群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家伙恐怖多了。
    现在被这种家伙当上了狮心会的代理会长，那就是狮心会的下一任会长了。
    想到这里，曼施坦因的光头又有点痛了。
    收起思绪，曼施坦因质问道：“刚才安柏馆发生了什么，你们难道不清楚自由一日不允许使用杀伤性武器的吗？如果造成了人员伤亡的话，我一定上报校董会取消自由一日。”
    电话另一头的楚子航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菜地对面的僵尸。
    它们的身上被黑焰覆盖，行动变得慢了一些，却没有停下脚步，如同一群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边张牙舞爪，一边挪动脚步。
    ‘果然不行……’
    不过没关系，他本身就没有打算用黑焰烧点这些东西，这玩意被顾北改造过，虽然是奇门造物，但是却也有化物的痕迹，上面还被刻上了符文，另外还有顾北自己研究的炼金术。
    用黑焰烧点用以运行的炁，但却无法根本性的摧毁。
    因为僵尸本身就没有灵魂，也没有生命。
    算是专门克制楚子航的造物。
    不过就算只能让僵尸的速度慢下来，也够用了，至少争取到了时间。
    抓住这个空档，其余人抓紧时间动了起来，将盆栽里的植物一棵又一棵移栽到菜地里。
    这玩意和游戏不一样，如果只是随便往菜地里一扔，植物们会在短时间内枯萎，所以必须要按照一般植物的栽种方法，将植物们种下去才行。
    “我们很清楚学院的规定，我们也并没有使用杀伤性的武器，刚才那只是用言灵攻击了一下僵尸而已。”
    听到楚子航的回答，曼施坦因一时间有些宕机：啥玩意？言灵？僵尸？
    父亲的言灵解除了？
    不对，僵尸又是啥玩意？
    他没有说话，但是电话那边楚的子航可没有继续磨蹭的想法，说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先这样吧，狮心会在战后会递交一份详细的战报。”
    没等曼施坦因反应，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曼施坦因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怔怔出神，好久才反应过来，尝试使用了一下言灵。
    并没有成功。
    也就是说，戒律并没有解除。
    那刚才是楚子航在撒谎？
    那僵尸应该也是不存在的吧？
    不过……说这种谎话有什么意思吗？
    没等他多想，门外响起了急促凌厉的脚步声，控制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居然是施耐德拖着古德里安。
    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把曼施坦因一个人扔这里顶缸，按道理说不会好心回来帮忙的。
    古德里安大概是被从窝里给抓出来的，还戴着顶皮卡丘图案的睡帽。非常符合他的审美。
    “怎么回事？”
    曼施坦因随手抓下古德里安的睡帽扔在旁边，却是问施耐德。
    古德里安满眼惺忪，一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想回去睡”的表情。
    施耐德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曼施坦因：“你问我们怎么回事？坐在中央控制室的人是你好吧，难道诺玛没有跟你报告吗？”
    曼施坦因有些不解：“报告？报告什么？”
    施耐德嘴角抽了抽：“看来诺玛也被「他」特别关照了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施耐德的目光转向曼施坦因：“我接下来的话，可能很难以置信，但你一定要相信。”
    曼施坦因点了点头，他知道施耐德的性格是很少会开玩笑的，尤其是在大事上。
    施耐德冰块一样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苦笑的表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学院已经被「他」控制了。”
    被控制了？
    卡塞尔建立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但是曼施坦因还是选择相信。
    不仅仅是因为施耐德，还有刚才楚子航那莫名其妙的话，让他感觉今天的一切都很荒诞。
    既然如此，就算再荒诞一点貌似也无妨。
    曼施坦因关注到了重点：“「他」是谁？”
    施耐德苦笑得更厉害了：“或许吧，我猜应该是那个刚入学的，S级新生，顾北。”
    曼施坦因：“……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