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的屋子里也挤满了村民，老村长带着人正在给秀才的妻子收殓尸体。
李道玄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位青年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房梁。
这人就是李秀才，名叫李俊才。
据说他是光绪元年考上的秀才，后来乡试落榜，就在外帮人做事。
寻常难得回家，可自打媳妇怀了身孕后，回来的次数倒也频繁了许多，今日也是恰好回来。
李道玄打量着这个可怜人，又看向屋中。
地上的血迹处处可见，足以看得出案发的时候这里有多惨烈。
他强忍住胃的不适，将布盖上，然后再看向老村长，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李道玄觉得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还得看看眼下这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从地上的血迹来看，并不是延伸向门口或者窗户，而是这幅画前。
李道玄将其轻轻掀开，便看到无数颗眼睛似的东西，被压得扁平，密密麻麻的粘在夹层底部。
“不是他老人家所画。我听恩师说，这画是他在金陵的大报恩寺中见一和尚所画的，当时见猎心喜，便求了几幅。”李秀才再说道。
“是，成爷爷。我听说这里出了事，就过来看看。”李道玄应道。
“鬼气？”李道玄皱起眉头，指尖丹气流转，再触碰这幅画卷，就将那原本浮于表面的鬼气溶解消散。
“今儿早上。”老村长咳嗽着说。
他朝李道玄招招手，然后声音沙哑的说道：“道玄啊，你也来了。”
现在死了一个人，他的线索也就少了一个。
“难道是这样？”李道玄站在窗前，然后一步步朝着卧房外走去。
再往下拉，只见妇人的衣服被什么东西割开，大片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裳。
这般样子惊到了四周不少的人，谁也没想到一副看似平平无奇的画卷中，竟有如此多的眼睛。
“你恩师所画？”李道玄追问到。
他走到最后血迹残留的地方，这是一堵墙，距离窗户和门都有些远。
站在这地方，李道玄看着墙上，那里只是挂着一幅画卷，只是画的中央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落款和题跋。
“我还是去看看吧。”李道玄深呼吸，还是决定看看那妇人的尸体，毕竟这件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自己心中的有嫌疑的人竟然死了。
但李道玄听了李秀才的话，再加上刚才感受到的鬼气，他可不觉得此画没有问题。
也不等老村长再说些什么，李道玄便已走进屋中。
他伸手沾起桌上的一点血，在指尖摩擦。
“这鸡眼？怎么会这么多鸡眼？”李秀才惊声问道，他几步走上前，捏着那副画查看，就见画上的鸡眼开始一个个剥落，纷纷散落在地上，好似无数双眼睛看着众人。
“唉，你去看吧。”老村长欲言又止，指着屋内长叹，“若是觉得太不忍，还是不要看的好。”
“无为禅师？无为禅师，怎么会有种耳熟感？”李道玄心中念着，对这和尚颇感疑惑。
老村长欲言又止，李道玄知道他的意思。
他摸着画，然后轻轻的扣动画的页面，忽然就见画卷边缘似乎起了一层缝隙，似乎画里面还夹杂着什么东西。
等到李道玄看向她的肚子，那触目惊心的画面就好似杀鱼剖腹，就连他这个见多了生死之人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向李道玄所问的那幅画，李秀才也突然怔愣住，他脸上满是泪痕，但眼神却透露出了惊奇，随后疑惑的说道：“画中本该是有鸡在的，怎么现在空空如也？”
他再看向卧房外的血迹，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几步之遥外，一块白布正将一人盖住。
“当真是奇怪，这血迹也就到堂中消失，这人还能原地消失不成？”一旁的李老三说着，他与众人议论着这事，众人的目光此时也都在跟随着李道玄的一举一动。
“这画有问题。”李道玄说，“这画是谁送给你家的？”
“这是我恩师赠与我的，他说说此画名为闻鸡起舞，告诫我需刻苦学习，不可懈怠。”李秀才回答。
“原地消失？如果当真是原地消失，那为何杀人者在取了胎儿后不在卧房内直接消失呢？为何要来到这幅画前，这画中的原本的鸡呢？为何也会消失不见？”李道玄听到李老三这话，心中不断地盘算着，“鸡飞了？飞飞.飞！”
李道玄指着墙上的画，朝不远处瘫坐着的李秀才问道：“俊才哥，你这幅画中央为何是空白的？”
只是看了这妇人惨烈的死相，李道玄也分不清楚是人为还是邪祟所为。
若她真是那怨狐附体而成的，断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身死，而如今被刨腹，所怀之胎不知所踪，显然李道玄之前的猜测大致是对的，这秀才媳妇的肚中胎儿，不简单。
就看到一张惨白无血的脸，那脸上依旧残留着惊恐和疼痛的神色。
虽知道这只是鸡眼，但大伙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他伸手摸在画卷上，一股鬼气将他的手弹开。
李秀才听到提问，双眼茫然的看过去，他的神色稍稍恢复，但悲痛之情依旧掩饰不住。
李道玄脑子里顿时灵光乍现。
“唔”李道玄感觉到一些反胃。
“难道姜大娘就没听到什么动静吗？这般手段，不可能没有动静。”李道玄不解的再问。
“画中有鸡，现在却是不存在？”李道玄听完李秀才的回答，双目紧紧的看着这幅画。
“原来如此！”李道玄恍然大悟，“我大抵是知道这人怎么出去的了。”
他看到地上散落的肠子血块，脑子里能够想象当时的场面。
“姜娘过来唤她起床，就看到屋中满是鲜血。这被子一掀开，姜娘就被吓晕了过去。老身也是得到消息，就匆匆的赶过来。”
李道玄深呼吸一口气，却是满满的血腥味，他定了定心神，平复了一下情绪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掀开那块白布。
画卷只是画卷，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老村长见李道玄进来，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只是这愧疚一闪而过，无人能够看的清楚。
李道玄绕着床边走了一遭，没找到什么线索。
很明显，那杀人者拿着妇人肚子里的东西走到这里，然后站在画前消失不见。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是涌入鼻子中。
“没有，方才姜氏醒来的时候，我已问过，她说没听到任何动静。”老村长摇摇头。“道玄，你看这是人为还是”
他看向画前的桌椅，走过去细细查看，果然这些桌椅上有血迹滴落，以及细小的爪印可见。
他再打量着屋中，丝毫没有什么挣扎打斗的痕迹，床上的被褥虽然沾满了血，但也没过于凌乱。
“大报恩寺？”李道玄听到大报恩寺这个名字，下意识想起那黄狐之事。
既不是从窗户里出去的，也不是从屋门离开。
而且是叫人刨肚而死。
他再看着画上落款之处，写有“无为禅师”四个字。
这妇人的肚子里什么都没剩下，只有骨头和皮肉连接，腹腔里空空如也，好似被什么东西掏了個干净。
这血跟地上的血是属同一时刻，也是那妇人的血无疑。
“看来此事并非邪祟，而是人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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