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笃定他绝对会揍我！

    吃饱喝足懒得动弹，萧明瑄便取了书本，打算在此补课。
    岂料，小姑娘听了两句就昏昏欲睡。
    萧明瑄息声，内间静谧，听不到一丝声响。
    小姑娘睡得不熟，仿佛梦到了什么，眉宇间多了几分愁绪。
    一时鬼迷心窍，抚上她稚嫩的脸庞。
    指尖摩挲着微微发尖的下巴，眼神微变，不自觉手底下重了些。
    羲和哽咽一声，有醒来的征兆。
    萧明瑄仿佛触电了一般收回了手，掩饰般猛灌了一口茶，反倒是把自己呛到了，猛咳不止。
    羲和一睁眼就对上萧明瑄猛灌茶水的动作，下意识觉得萧明瑄在抢茶水，连忙拍了拍杯，“小哥哥，你慢点，茶水还多着呢，我不跟你争。”
    萧明瑄满脸泛红，倒不显得脖颈处的绯红过于异样。
    “没事，被你气的。”萧明瑄脸不红心不跳地栽赃。
    羲和眨巴着眼睛，一脸狐疑，“你确定？我什么时候气你了？”
    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才刚醒。
    萧明瑄煞有其事地说道：“我给你讲课，你却睡觉，专门气我，还说不是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羲和想到方才的举动，不由地干笑两声，“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一听那些之乎者也我就困得要死，要不别讲了吧？”
    萧明瑄合上书，又给茶壶加了些水，这才端着一碗热茶懒洋洋地靠在一边，“怎么？文论想交白卷？”
    羲和讨好似的凑上前去，试探地问道：“交了会咋样？会挨打吗？”
    这些诗词歌赋，谈古论今真不是她擅长的，让她考场上作诗，比杀了她都难受。
    萧明瑄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太傅不会动手，顶多是申斥几句了事儿，但……你爹会不会揍你，我就不知道了。”
    羲和顿时蔫了，缩回角落装起了鹌鹑，抽抽嗒嗒的，吸溜着鼻子，装的好不可怜。
    完蛋了，她见过景元帝考问功课的模样，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交了白卷，估计她将有一个完整的童年了。
    恐吓结束，一碗热茶也尽了，萧明瑄理了下襟，重新执起书，“还学吗？”
    岂料，小姑娘瓮声道：“不学了！”
    萧明瑄翻开书的手顿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笃定他不会揍你？”
    羲和叹了口气，“不，我是笃定他绝对会揍我！”
    景元帝虽然对子女们没有很深的感情，但功课却抓得很紧。
    譬如赵知南，往日里风流肆意，流连青楼楚馆，景元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旦课业有失，罚得异常狠。
    萧明瑄理解不来小姑娘的脑回路，“那你还？”
    羲和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文论的大窟窿，就算我是女娲也补不全，还不如好好享受这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萧明瑄一阵无言。
    本以为她有什么灵丹妙药，结果是躺平认命。
    他看了眼叠比山高的书本，万分无奈地承认了羲和的看法。
    确实有点多。
    想必是心知即将大祸临头，羲和今日异常散漫，见什么都新奇。
    拽着萧明瑄就往一家首饰铺子冲。
    金碧辉煌，琳琅满目。
    首饰铺子的小二是个极有眼色的妙人，见二人衣着华贵，谈吐不凡，揣着一张笑脸便迎了上来。
    “二人贵人安好，不知贵人想看点什么？本店新到了一批新首饰，花样儿都是一顶一的好，不知二位是否要看看？”
    萧明瑄望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小姑娘，道：“都拿出来看看吧。”
    小二一听脸上笑出了花，“好累，二人贵人稍等，小人这就去拿！”
    小二从帘后拿出一个托盘，其上放置了不少稀罕之物。
    羲和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只牡丹蝴蝶钗。
    无他，足够闪亮而已。
    正想伸手去拿，却又另一双手先一步取走了发钗。
    “哟，想不到你这小门面居然还有此等好物，居然不早早拿出来，是看不起本郡主吗？”
    只见一紫衣女子容貌秀丽，侧身而立，仔细地把玩着手里的发钗，眉宇间皆是倨傲。
    小二是知道这位姑奶奶的脾气，一时左右为难，“莹华郡主说笑了，小人哪敢啊。”
    苏莹华，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安远王的独女，嚣张跋扈之名直逼赵思源。
    苏莹华趾高气昂地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把这钗子给本郡主包起来。”
    小二左右看了看，心下犹豫，“郡主，这钗子是这位小姑娘先看中的，本店还有许多新款，要不您看看别的。”
    苏莹华脸色大变，伸手就是一巴掌，“刁奴，你竟然敢这么跟本郡主说话，你信不信我砸了你的店！”
    羲和悄悄拉了小二一把，才堪堪躲过这一巴掌。
    小二连忙道谢。
    见人躲开了，苏莹华面上狰狞，气愤更甚，大声吼叫：“刁奴！本郡主赏你一巴掌，这是恩典，你居然敢躲！”
    说着，连声招呼一旁的家丁，“都愣着干什么！给本郡主抓住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苏莹华这一闹腾，顿时聚起一大帮人，朝着这里指指点点。
    萧明瑄眼神一暗，伸手想把小姑娘拉回来，免得那群人误伤了她。
    岂料小姑娘往前跑了两步，错开了身，将那小二挡在身后。
    “你做什么嘛！明明就是我先看中的，别人说一句公道话，你怎么还喊打喊杀的，不要脸！”
    萧明瑄脑壳一痛，心道：“谁总在小姑娘面前说脏话啊！”
    苏莹华见一个小姑娘跟她呛声，顿时觉得面上无光，“本郡主既然看中了，你等贱民自然该双手奉上才是，果然是个不知所谓的！”
    羲和被骂了，心情很不美丽，顿时气得牙痒痒。
    转念一想，计上心头，只见她咧嘴一笑，“凭什么嘛！买东西自然是要给钱，谁给的钱多，自然就归谁！”
    苏莹华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受过此等委屈，顿时就跟人杠上了，“本郡主出十两！”
    羲和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十一两！”
    苏莹华脸都憋红了，“二十两！”
    羲和甜笑一声，跟了一句，“二十一两。”
    无论对方说多少，羲和就只是加一两银子，不紧不慢的模样。
    萧明瑄本想上去帮忙，岂料小姑娘战斗力惊人，把那苏莹华说得气急败坏，他便施施然找了个不远的位置，嘴角噙着笑。
    看戏！
    眼瞧着叫价越来越高，苏莹华已经撑不住了，羲和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就算输了，也有爹爹掏钱，怕什么！
    一只不甚名贵的钗子被叫到百两，苏莹华哪怕再财大气粗也有些惶然，可对上羲和挑衅的眼神，理智被怒火冲走，口不择言。
    “二百两！”苏莹华大喝一声，眼底愤愤不平，“黄金！”
    顿时店铺内传来好几道冷抽气声，苏莹华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
    正要开口，却被捷足先登。
    “成交！”羲和嘿嘿一笑，做出一副坦然的模样，偏头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只钗子，那便给你就是，我是乖宝宝，不夺人所爱。”
    萧明瑄在身后忍不住笑出声来，继续拱火，朝着小二看了一眼，“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安远王府取银子，他家郡主一只钗子二百两黄金，可真是大手笔啊。”
    羲和转身递给萧明瑄一个上道的眼神。
    一个烧火，一个拱火，狼狈为奸！
    周围响起嗤笑的声音，苏莹华哪怕再蠢也看出这是一个局，只觉得脸臊得慌，羞臊过后便是无边的愤怒。
    “贱人！你居然敢匡本郡主！”苏莹华双目赤红，活脱脱跟个猴子一般，看着好笑。
    “有吗？”羲和懵懂地看了一眼周围之人，“我明明在好好说话啊，我爹买东西都要先来后到，你干嘛这么凶！”
    “哎呀，你怎么还骂我啊，我好怕啊。”
    羲和作势就躲在萧明瑄身后，做足了一副受惊过度被吓到的惊恐模样。
    周围不乏成婚的妇人，见羲和这幅受惊的可怜模样儿，早就疼到了心底去，纷纷对苏莹华指指点点。
    “这郡主也太跋扈了，欺负小孩啊。”
    “就是就是，你看把人家小姑娘都欺负哭了。”
    羲和立马十分配合得掉了两滴眼泪下来。
    一人一句说得苏莹华满脸气氛，想也不想地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下来。
    “都闭嘴！一群贱民！”
    周围顿时寂静如生，苏莹华怨毒的眼神直直地射向一旁的羲和。
    见对方并无侍从，只带着一个丫鬟，便认为对方是略富贵些人家的女儿，顿时气焰更甚，“你爹算什么东西！本郡主就抢了，你能如何？”
    羲和微微沉下脸。
    敢说她爹爹，不可饶恕！
    正想骂回去，后方却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带着微小的威压之力。
    “她爹是什么东西，不若进宫去问问？”
    女子一袭拽地红裙，美艳的皮囊却无甚表情，紧紧地抿着唇角，大有一番风雨欲来之势。
    “参见元阳长公主！殿下金安！”
    长公主经常在外走动，名声不错，众人都识得。
    羲和略微有些发愣，张着嘴，震惊地看着忽然出现的人。
    小小一只团子站在堂中央，还有些呆呆的，长公主想忽视都不行。
    只见她眼角微微勾起，柔声道：“小六？来，让姑姑看看！”
    虽然羲和被赐了名字和封号，长公主还是习惯叫小六。
    “小姑姑！”
    羲和依旧如当年一般扑进元阳长公主怀里，长公主也如旧抱起了她。
    “哟，重了点，看来吃得不错。”
    元阳长公主还记得自己最先遇到这孩子的时候，瘦的跟只小猴似的，一摸过去都能摸到骨头。
    羲和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三皇兄的云芳楼好多好多美食！小姑姑，午膳我们一起去！”
    元阳长公主含笑摸了摸小姑娘的脸，“小六的好意姑姑心领了，不过姑姑一会儿还要去京郊一趟，下次一定陪小六去吃。”
    元阳长公主在嫁人前还是一方统帅，后来嫁了人，便卸了职，只是偶尔四方军有事还是会请她过去看看。
    羲和有些失望，但也理解公事为重，“好呀，下次我把爹爹也叫上！我们一起去吃！”
    元阳长公主脸色微变，听到景元帝的那一刻，手臂微微收紧，面上闪过一丝惶然。
    唯恐孩子看出点什么，勉强笑了笑，应了下来。
    姑侄两个旁若无人的闲聊，殊不知跪在下首的一群人心底惊涛骇浪翻过。
    尤其是苏莹华，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小孩叫元阳长公主姑姑，又排行六。
    那便只能是那位荣宠加身的昭元公主赵羲和了。
    她惹了最受宠的六公主！
    还是景元帝和宸贵妃护得跟眼珠子一样的昭元公主！
    羲和看了看下首的众人，凑到元阳长公主耳前，说道：“小姑姑，让他们起来吧，天挺冷的。”
    元阳长公主含笑点头，转而面上一派威严，她沉浸军事已久，哪怕退了下来，威压依旧不失，“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纷纷向羲和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
    这寒冬腊月，地面冷如冰，跪久了膝盖委实受不住。
    羲和立马朝元阳长公主告状，“姑姑，这个坏蛋刚刚骂爹爹不是东西！”
    苏莹华缩着身体，不敢直视。闻言，立马跪下谢罪，“臣、臣女有眼无珠，无意冒犯，请公主殿下恕罪。”
    虽然她嚣张跋扈惯了，但也只在民间，皇族的人她是万万不敢惹的。
    这死丫头，早说明身份不就好了，哪儿来的这么多事！
    苏莹华都猜想是不是这死丫头故意坑她的。
    元阳长公主淡淡地看了下摆的苏莹华一眼，“原来安远王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果真让本宫大开眼界！”
    “公主恕罪！臣女知错了。”
    苏莹华再蛮横也不过十岁多一点，对上杀伐气不歇的长公主，顿时被压得抬不起头。
    “对了，还有两百两黄金！”小姑娘毫不留情地补刀，特意强调了一番，“是黄金哦！”
    长公主微微勾起唇角，没好气地点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子，笑骂道：“你个小滑头。”
    她早就到了，在后方看了一场好戏。
    转而吩咐身边之人，“你带莹华郡主回府，把二百两黄金取回来。再者，你替本宫问安远王一句，教女不严，藐视圣上，他是想造反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