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056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阿静，对不起……”沈景初镜片后的眼眶也红了，拥住明静的肩，“是我对不起你，我更对不起珠珠，我不配当一个父亲……”
    如果这是他的罪孽，他情愿自己受报应，为何要报应在他的孩子身上？
    他何尝不懂明静的意思。被拐卖的男孩，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能过得不错。可若是女孩子被拐卖，往往还意味着性/剥削……
    她可能还没长多大，就被买去做别人的妻子，换取高额的彩礼；
    她或许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被迫成为生育机器，不停地生孩子；
    甚至还可能像社会新闻中报道的那样，触目惊心到普通人连点开的勇气都没有……
    梅姨的人贩子团伙罪恶滔天，经她手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凄惨。
    与其被她献祭给魔鬼，或许死都是一种解脱。
    明静抬起手，想扇他一巴掌，却又无力垂落。
    “沈景初，你是个好医生。”她低声呢喃，神情恍惚。
    轻飘飘的一句话，对沈景初来说却是诛心之言！
    无论过去多久，女儿失踪那一天都会在他每晚的噩梦重演……
    ——三年前——
    时逢周末，按照惯例是明家的家庭日。
    一家四口一起吃饭，一起出游，享受亲子时光。
    明枝前去参加一个小提琴比赛，明静有一场紧急会议要开，缺席了这次家庭日活动。
    沈景初推着婴儿车，带女儿珠珠去逛商场。
    明静喜欢的某个牌子上了新款包包，他认真给老婆挑选着合适的颜色。
    婴儿车的珠珠，忽然咿呀了两声。
    沈景初侧眸，发现珠珠盯着他手里粉色的包包，小手小脚扑腾着。
    “宝宝觉得这个适合妈妈吗？”沈景初笑问。
    珠珠叽哩哇啦说了一堆“婴语”。
    沈景初颇觉好笑，又拿起另外一款黑色包包：“这个呢？”
    珠珠瘪着嘴，不说话了。
    等沈景初又换回粉色包包时，小奶包又开始手舞足蹈。
    仿佛在说：买它！就买它！
    沈景初是医生，知道这可能只是小孩子对彩色比较敏感，但还是遂了珠珠的愿，刷卡买下那款粉色包包。
    忽然间，商场里响起了全店广播：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商场一楼VL品牌店内有顾客身体异样，现在急需医务工作者的帮助。如果您是医生或护士，请立刻与我们的工作人员联系……”
    惊呼声和哭喊声从这家店的服装区传来，沈景初看到有小姑娘晕倒在地上，旁边有个哭天喊地的妇女。
    周遭围了一圈人，却没人敢上前。沈景初犹豫片刻，还是推着婴儿车上前。
    一来是那小姑娘和明枝年龄相仿，二来他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天职。
    “我是医生。病人晕倒前有什么症状？过往有无疾病史？平时有没有低血压低血糖的现象？”
    沈景初半跪在地上，一手尽快为患者检查脉搏，一手紧紧扶着婴儿车的把手。
    那妇女见状，连忙表态：“医生，求你救救我女儿！小孩子我帮你照看，你放心！”
    沈景初蹙眉。这小姑娘的脉搏很微弱了，在救护车赶来之前，很有可能导致心源性猝死，他得随时做好做心肺复苏的准备。
    怕这位母亲太过焦急心思不在珠珠身上，他特意嘱咐几位店员：“麻烦帮我看下孩子。”
    “好的先生。”
    如沈景初所料，最坏的可能性发生了——
    小姑娘没了呼吸。
    沈景初当机立断进行心肺复苏，待救护车赶到，匆匆赶来的医护人员接替了他。
    心肺复苏是个体力活，即便沈景初经常锻炼也出了一身薄汗。
    可当他看向空荡荡的婴儿车，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一瞬间凝固，热汗全成了悚然的冷汗——
    “我女儿呢？”他扬声问。
    适才那位母亲不满道：“你吵什么啊，别影响我女儿的抢救！！”
    沈景初顾不上和她吵，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
    婴儿车里没有……
    店员怀里没有……
    “我女儿呢？？”他情绪失控，“她人呢？！”
    适才那几个店员一问一个不吱声。
    他们想着有这么多人在呢，一个孩子还能丢了不成？
    于是有人忙着安抚顾客，有人收拾着店里的陈列，有人去门口拉限制人流的围栏——
    阴差阳错，竟是没有一人留神婴儿车里的孩子！
    沈景初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嗡直响，胃部涌上来一股酸涩，他干呕了几声，仿佛想将所有内脏器官都吐出来——
    他强忍住痛苦，咬牙吼道：“报警，查监控！”
    而噩梦的最后，是哭着捶打他的明静，是冷声质问他的明枝，
    以及，那个警察调查时，根本不愿意承认在监控中曾和梅姨对视一眼的母亲：
    “有这回事吗？我不记得了。”
    “哎呀，我很忙的，哪有时间配合你们做调查啊！”
    “行了行了，烦死了，我凭什么得配合你们弄模拟画像啊！不就是丢个孩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找找不就找回来了吗？”
    “别给我打骚扰电话了，我什么可疑人士都回想不起来！再打我就举报你非法行医！吊销你的资格证！”
    ……
    香烛烟雾袅袅，神明慈悲俯瞰。
    明静早已走了，沈景初却还枯立在原地。
    他背诵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和这诵经祈福声，是不是都是个笑话？
    沈景初抬手抚过长生牌位，悲恸道：“是我错了，爸爸错了……”
    “如果有下辈子，别再做爸爸的女儿，爸爸不配做你的爸爸……”
    -
    方家。
    余笙等着大反派受尽折磨，这一等，差点就给自己腹肌都等没。
    方奶奶给小芋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余笙沾光也跟着蹭饭成功。
    ……真香！
    裴叙白你小子平时吃挺好啊！
    他给裴叙白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小裴小裴】：？
    【小裴小裴】：好陌生的一桌菜，好陌生的爷爷奶奶，好陌生的一个家……
    【小裴小裴】：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嗯？？说话？？
    余笙：“……”
    不是……裴叙白天天吃苦，怎么轮到云小芋就净享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