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3章 地为盘，峰为子

    时至今日，莫缺未敢忘记，当年他肉身被废，丹田破碎，经脉尽断，诸窍皆毁，是药老带他走上武道之路，方才让他能有今日。
    为了他，药老牺牲太多，在剑楼中为他舍身一战，只为给他争一条生路。
    仙盟一战，他受诛邪大阵所困，魔主以图中残灵显现，宁活一日，不愿长存，也只为帮他杀一条血路出来。
    武尊叶孤云，武体震当世，亦为了武道，牺牲自身，只为留下一些武道种子，更是将体内半数武血给了他。
    还有古时，为战天上人，守护天地而牺牲的武祖、叶家始祖，各道之祖等人。
    可以说，正是有这些人一个又一个的牺牲，才有莫缺的今日。
    同样，没有古时那些先人的牺牲，便没有前世那片天地，也不会有宁尘。
    可宁尘却竟能如此冷血，一语之间，便将那些先人的付出和牺牲都视若无物，心安理得的臣服于天上人。
    纵然已过两世，纵然已是百年，莫缺此刻的怒火，仍是几欲焚尽天地。
    “先人护世，牺牲自身，的确了不起！”宁尘语气淡然，道：“但那不过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并未求他们为我牺牲，且他们的牺牲，更不是为我一人，而是为了所谓天地苍生！”
    “于我而言，那些先人如你一般愚昧，竟为微如蝼蚁的苍生，舍弃自身！”
    “于我而言，与其令天地负我，不如我负天地！”
    宁尘这一番话落下，莫缺身上，轰然浮现出万千星辰之影，已做好了时刻出手的准备。
    “先人为护世而舍身，方有你宁尘降生之世，你不仅不心存感激，反而将先人之举，当成愚昧？”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莫缺的怒火。
    宁尘冷血无情，不念先人的牺牲也就罢了，竟还反过来，将牺牲的先人视为愚昧！
    “看来，你我注定是两种人，永世都不会走到同一条路上！”
    宁尘轻笑摇头，亦知和莫缺理念相悖，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不想再继续纠缠，道：“是非对错，如今已无意义，真理往往只存在于实力之内，你我，便以今日一战，来为此定论！”
    “如你所愿！”莫缺求之不得。
    他明知天行宫有见未来之能，断言他必死于宁尘之手，还要前来一战，为的，便是替前世天地牺牲的所有人，讨一个结果。
    有些事，比生死重要，哪怕明知此战必死，他仍是义无反顾！
    “要与我一战，你首先要有实力，走到我面前！”宁尘端坐不动，如九天之上，俯瞰世间的神明。
    “轰！”
    莫缺身上，星辰加身，四重战意浮现，没有言语，直接动起。
    他一步踏出，迈出脚步的同时，原本所在那座山峰，轰然崩塌，被他一脚踏碎。
    “唰！”
    只见宁尘面露轻笑，手中捏着那根仙羽，对着莫缺所在，轻轻一扫。
    轰隆隆！
    大地震颤了起来，只见一座山峰突然拔地而起，横移而来，速度快到极致，瞬息来到莫缺前方，拦住莫缺前行的去路。
    他想以此阻拦，不让莫缺靠近。
    而莫缺若连靠近他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和他一战？
    “轰！”
    莫缺不语，一只大手伸出，掌中诸星沉浮，一掌拍向那座山峰，想要将其拍碎。
    砰的一声，莫缺这一掌，可轻易拍碎任何一座大山，但拍在那座山峰之上，却是发出一声闷响，山峰并未碎裂，而是将他反震而回。
    “你已不复当年巅峰，令我遗憾！”宁尘摇头。
    他指的是前世灭世一战中，莫缺的巅峰之境，可战玉无尘化身，肉身可化天地。
    “又是阵法？”莫缺落到另一座山头，抬眼一望，顿时了然。
    此地足有数万山峰，竟暗含某种规则，赫然是一个阵法。
    只是这个阵法，比先前的天罗大阵，要大上无数倍。
    “想要战我，先破此阵！”宁尘道：“否则，你连走到我面前都做不到！”
    莫缺闻言，亦知宁尘所说乃是事实，不破此阵，他连宁尘所在的山头都摸不到，谈何一战？
    他此前观图中天地演变，又修万道经，对天地万道，亦有领悟，此时匆匆一眼，便知此阵布局排列。
    宁尘仍是打算要以此阵，来验一验他如今的实力。
    “此阵如棋，只要你对天地的领悟，不在我之下，想要破去，并非难事。”宁尘说道。
    他内心希望莫缺的实力能够真正与他比肩，否则，只凭莫缺如今境界，他甚至生不出战意。
    大阵如棋，他要与莫缺对弈一局，只有莫缺的实力符合他的期望，他才能够真正投入此战，否则若是莫缺的实力与他期望的相差太多，这一战，将索然无味。
    “以地为盘，以峰为棋？”莫缺冷笑，“看来不破此局，你也不愿出手！”
    他并未多言，目光匆匆一扫，随后伸出一只大手，轰然拔起一座山峰，如同在棋盘上落子一般，将其移位，放到另一处。
    “看来，你境界虽低，但对天地的领悟，还不至于太过不堪！”宁尘轻笑之间，挥动手中仙羽，再次拔起一座山头，变动其位。
    “轰隆隆！”
    二人隔空交锋，先后出手，莫缺以一只大手横移山峰，宁尘则是挥动手中仙羽，便可使山峰移位。
    两人以一种古怪而又骇人的手段，竟以大地为盘，以山峰为子，在此进行一场常人难懂的对弈。
    “他……竟能与师尊对此局？”
    虚空之上，风舞呆呆看着这一切，双目之中，满是不敢相信。
    这一盘棋，向来只有宁尘一人可下，整个仙羽门都没有能够与之对弈之人。
    现如今，莫缺竟能和宁尘隔空而坐，以峰为子，和宁尘进行着一场举世罕见的对局。
    “以地为盘，以峰为棋？”
    消息从玉符之中传开，传到各方古势力，不知有多少人在听到之后，大感惊骇。
    以峰为棋已是罕见，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种对弈明显不是普通的棋局可比，里面大有文章，蕴含天地之理与万般法则之道，不少人根本看不明白其中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