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身世
夜色依旧阑珊。
透过包间的玻璃窗看向外面，万家灯火是最迷人的风景。
灯光落入人眼里，既暖了眼，也暖心。
送走美意和骆翔，林秣一直握着玖玖的手。
“不是要给我讲故事吗？可以开始啦。”她仰头看着他，柔声问。
林秣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正是7月底在林秣家里，她从书架上翻出来的那张。
“这张照片，你见过的。这是我妈妈，她叫安冉，这个小孩是我。我妈妈是不是特别好看？”
凌玖玖点点头，的确，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她就暗叹，照片中的女子清纯可人，还带着书卷气质，放到今天颜值也很能打。
“可惜，她没有遇到好男人，所以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凌玖玖愕然的望着他。
只见他摩挲着照片，继续说：
“我亲生父亲姓冯，十几年前，报纸上尤其是商业版，偶尔也能见到他的名字，他是个生意人，很有钱。我妈妈认识他的时候，刚刚从中文系毕业，在他的公司里上班。然后就很俗套了，姓冯的，他追我妈。他原本有家的，但他骗我妈……”
说到这里，他正好对上凌玖玖惊愕的目光，凄然一笑：
“很狗血是吧，玖玖，你如果后悔了，我接受，我的身世就这么不堪，后面更不堪。”
“那个姓冯的，他骗我妈说自己已经离婚了，他有离婚证，婚姻登记官网也有他离婚的档案信息。其实他的确是离婚了，一个人生活，也不过是假离婚，就是形式上离婚了，目的是为了转移财产到海外，他的前妻和四个孩子都在国外。”
“我妈妈看了离婚证，又看了婚姻登记网站的信息，就信了他。我小时候，他们也很幸福的，我也算是过了几年好日子。他们甚至还领了结婚证。”
“那个男的每年过年都要去国外住上一两个月，然后，突然有一年过年，那年我十二岁，他去国外就再也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邮件也不回，我妈去他公司找，结果公司已经易主了。他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突然在我和我妈的生活里消失了。”
“我妈也是在找他的过程中，才知道他跟前妻其实并没有真正分开，更可笑的是，我妈妈当初看到的离婚证是真的，但她拿到的结婚证，却是个假的。”
林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反正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他只是因为在国内寂寞，想找个女人陪着，就不择手段的骗一个女人。”
“他消失之后，我妈接受不了，天天哭，整夜整夜不睡觉，也许是懊悔，也许是恨，也许还有不甘心吧，她就不想活了。吞过一次安眠药，被我及时发现，救回来了。但是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完了。我那时候天天都害怕的要死，怕她也扔下我……”
“她又熬了三年，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家里燃气味很重，她躺在沙发上，就跟睡着了一样……我吓坏了，关了燃气，开窗通风，叫她，晃她，她都不应……她再也没有醒过来……”
林秣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说着，低头望了凌玖玖一眼，惨然一笑：
“然后我就成了孤儿啦！”
“我妈是单亲家庭，我外婆是个老教师，脾气很刚。当初因为我妈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我外婆就跟她断绝了关系，我长到12岁，从没见过外婆。我妈死后，外婆来接我。但我外婆，她恨我妈妈不争气，不听话，总是骂我妈妈，也骂我，我受不了，待了不久就又回来了，但是外婆不久后也死了……”
他哽咽着，笑着，又自嘲的一笑：
“那时我15岁，我是不是也挺厉害？自己把自己养到成年，还供自己上了大学。”
“你们看到的那个大房子，是那个男人的，我和我妈一直住着。那个男人消失后，我曾经还挺害怕的，担心他家的人收回那个房子，我和我妈就无家可归了。可是提心吊胆了很久，也没人来撵我们走。我刚从安州回来那年，那个男人的妹妹突然来了，我小时候管她叫小姑，她说她这次回来处理完国内的资产，以后全家就不回来了。她说他们全家对不起我，然后她给了我一份文件，说那套房子就留给我了，算是补偿。”
“我大四的时候，认识了柳思——就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跟她分手的时候，她妈妈说……”
林秣痛苦的闭上眼睛，又睁开，似乎难以启齿的说道：
“她妈妈说……我妈是个第三者，不光彩，他们家接受不了我这样的身世。玖玖，我妈妈一生的确是个悲剧，我就是悲剧的产物。你如果在意这一点，我尊重你，也不怪你。还有，我比你大了7岁，你要征求你妈妈的同意，没有亲人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凌玖玖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前，听着他心脏的跳动，总有一种找到了“失散已久”的人的感觉。
心里隐隐疼。
她和他都有破碎的人生，都经历过抛弃，也经历过挣扎和自救，都曾用小小的身子挑起人生的重担。
她能理解，林秣在怕什么。
这种怕被人嫌弃的感觉她熟悉。
上一世，她把自己的过去对陈舟和盘托出，她觉得那是坦率，恋人之间就应该坦率，但陈舟后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这样的：
“我都不嫌弃你的过去，你还想怎么样？”
或者：
“你又不是第一次……”
再或者：
“你当初是不是自己也有问题，所以你继父才对你那样啊。”
她本就自卑，陈舟一次次揭她的伤疤，更是让她自卑到尘埃里。
林秣选择封闭自己，她则在陷在无尽的卑微里，直至再次被抛弃。
她和他，不过是两个破碎的人，在一起互相救赎而已。
她有什么资格在意他的身世，何况那并不是他的错。
她自己这一世，还不是手上沾了血，才把自己从泥坑里拔出来。
“我不在意你的出身，我只在意你。”她抱紧他，坚定的说。
“你还是要问问你妈妈，我比你大那么多……”
他忽然捧住她的脸，眼睛里满满的热切：
“但是，我想替自己争取一下，玖玖，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特别特别想有个家，我想让我的家里有你，我想和你成为家人。”
“我愿意的。”
凌玖玖仰头看他，坚定的说。
她又怕林秣不放心，补充道：
“你放心，我会征求我妈的意见。”
她握住林秣的手，像是握住了上一世命定的缘份。
……
……
关于师生恋，简单说几句。
最近看到不少因为“师生恋”而弃书的评论。
其实我特别喜欢这样的读者，因为三观很正。
我自己也不能接受师生恋，在这方面，我的三观跟你们一样正。
林秣和玖玖之间，我并不认为是师生恋。
师生恋是指，教师在职期间，利用学生对自己的高位迷恋（包括权力高位、学识高位、成就高位等），跟学生产生权力不平等的两性关系。
在这样的关系里，权力高位者对弱势一方的感情本质是霸凌，是侵略。
同样，权力下位者的自主权是被剥夺的，换句话说，也许当事学生自己都不清楚，崇拜和迷恋不是爱情。
在英美法系中，师生恋是违法的。在我们国家，这也是违背师德的。
我特别喜欢黑格尔的一句话，“爱情只能发生在权力平等的生命体之间”。
在本文中，林秣的人物设定是，大学一毕业就去了安州教学，担任玖玖的班主任。他在职期间，很忌讳“师生恋”，也非常注意跟女学生保持距离。
林秣很快结束了教师生涯，回到京城，成为一家培训公司的员工。
五年后，他们在京城偶遇。
这时玖玖已经21岁了，是个成年人，且还有着奔四的心智。
林秣是培训公司的主管，他们此时并不存在师生关系，他们的人格也是对等的。
很遗憾玖玖跟林秣的情节你们不喜欢，但我依然觉得我的读者很好。
所有因为喜欢玖玖跟林秣的情节而弃书的人，我都觉得他们很好。
我很欣慰我有这样的读者。
但我也没问题。
我没有写师生恋，我写的是两个破碎的人的相互救赎。
留下来的读者，也没有问题，因为她们希望看到救赎。
祝大家快乐，不要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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