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陈彩霞的悲剧

    自从大哥二哥回去之后，姜半夏萎靡了好几日。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曾拥有过的时候你不知道有多美好。
    一旦尝过滋味，就会念念不忘。
    沈青山每隔一日就会送姜半夏去后山村给季老换药。
    每次去季老都是淡淡的，也不咋搭理他们。
    但姜半夏还是乐呵呵的，看他那儿的条件实在太差，每次去都不空手，要么带吃的要么带用的。
    这次看沈青山又拎了两斤白面十斤玉米面进屋，终于是急了，“你这小丫头，咋又带东西来！都让你不要带了，咋听不懂话呢！”
    姜半夏笑嘻嘻地说：“季老，我师父也是下放的呢，就在我们村。所以看到您我就想到他，不忍心看您遭罪！”
    “再说我给您把脉的时候就发现，您身上有不少旧伤，应该是年轻的时候吃了太多苦。现在年纪大了，不好好保养咋行！”
    “这次我来，还带了刚和师父一起做的膏药！可好用啦，您阴雨天哪儿疼就贴哪儿，祛湿镇痛很有效的！”
    季老看着絮絮叨叨的姜半夏，戎马半生的他终是软了下来，但口里还满是嫌弃地说：“谁要你多事！我身体不知道有多好！负重急行军三十公里不带休息的！”
    姜半夏好笑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小老头，点点头哄道：“是是是，那也得等你身体都治好了不是？”
    姜半夏连着去了半个月后，就和季老混熟了。
    她发现这个小老头有趣得很，明明最是心软不过，偏嘴上毒舌！
    真要是把你惹急了吧，又后悔的不知道咋办好。
    没事的时候经常给她讲以前行军打仗的故事，每次讲到兴奋处常常会手舞足蹈。
    姜半夏看着沉浸在峥嵘岁月中的季老，常会忍不住湿了眼眶。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暂时身处牛棚，却并没有被压垮身躯和精神！
    日子流逝起来，总是悄无声息。
    青荷青林的暑假转眼都快过半了。
    姜半夏周末休息，三人还是会一道去扯猪草，挖草药。
    只要沈青山不忙，就会跟着一起去，常能猎到一些小野味给大家解馋。
    这日一大早，三人正准备出门，就看到陈彩霞大姐陈彩凤撞开院门，神情慌张地跑了进来。
    看到姜半夏站在院子里，也不说事，拽着就要走。
    沈青林现在长高很多，像个小牛犊子似的，把姜半夏护在身后，“陈彩凤，你拉我半夏姐要干啥！”
    陈彩凤急得直跺脚，“三妹要生了，俺娘找的宁婆子不中用，她痛得满炕打滚！”
    说着竟“噗通”一下跪在姜半夏身前直磕头，“姜知青，求求你了！俺知道俺们以前得罪过你，但是求你发发慈悲，救救俺三妹吧！”
    姜半夏看着已经急昏头的陈彩凤，急着喊道：“好好，我去看看，你快起来。”
    姜半夏回屋检查了遍药箱，背起就随着陈彩凤一道走了。
    沈青荷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青林，你去找二哥，让他也去陈家，我怕半夏姐一个人会吃亏，先跟过去看看！”
    沈青林点点头扔掉身上的背篓就蹿了出去。
    姜半夏一跨进陈家的院子，就听见右厢房里传出阵阵惨叫声，十分渗人。
    陈彩霞的爹陈大军和她的三个哥哥都等在院子里，看到她来，面上都有些尴尬。
    还是陈大军硬着头皮走上前：“姜知青，您给想想办法吧！刚才宁婆子就丢下一句话，不中用了，大人孩子都保不住就跑了！”
    姜半夏点点头，“我先去看看彩霞的情况。”
    刚到屋外，就听见陈老太在喊，“彩云，你用劲儿啊，俺快按不住了！”
    进屋就见陈老太和陈彩云两人一左一右地跪在一个大肚子的疯女人身边，一个按胳膊一个按腿。
    而躺在炕上疯狂挣扎嘶吼的疯女人正是陈彩霞！
    才两三个月没见而已，陈彩霞已经变得姜半夏几乎不敢认！
    原本长相还算清秀的她，现在浑身臃肿，头脸已经肿胀得五官都聚在一起。
    长发肮脏纠结得胡乱披散着，身上的衣服也是胡乱穿的，衣袖上厚厚的污垢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陈彩凤看到屋里的情况，也急忙爬上炕去帮忙。
    “娘，俺把姜大夫请来了，快让她看看三妹吧！”
    陈老太看到姜半夏，眼里迸发出光彩，“姜大夫，快想想招儿吧，俺们实在弄不住她了！”
    三个人一起死命压住，才暂时控制住因为疼痛而发狂的陈彩霞。
    姜半夏趁机上前把脉，点了点头道：“是要生了！我给她扎上几针帮她止痛，再抓服药催产！”
    陈老太让两个女儿继续压住陈彩霞，自己则快速地脱掉她身上的衣服。
    姜半夏边施针边说，“陈婶儿，我马上给你抓药，你拿去煎。三碗水煎成大半碗，浓一点起效快。”
    陈老太跌跌撞撞地从炕上爬下来，手脚因为刚才用力过猛有些颤抖。
    姜半夏快速地扎完止痛针，从药箱里拿出一服催产药递给了她。
    陈老太感激地喃喃：“谢谢，谢谢姜大夫。”
    这时沈青荷也冲了进来，姜半夏惊讶道：“青荷，你咋来了？”
    “半夏姐，我不放心你，跟来瞅瞅！”
    姜半夏：“胡闹，你个孩子进产房来做什么，别吓到你！”
    刚说完，就听陈彩霞突然尖叫一声。
    陈彩风失声叫道：“姜大夫，你快来，三妹羊水破了！”
    姜半夏拧紧眉头，回身检查。
    神色越来越凝重：“彩霞现在脑子不清楚，不肯配合。我给她切片人参含着，等催产药灌下去，宫口就会很快打开。”
    姜半夏手脚麻利地给她嘴里塞进一片参片，又帮她扎了几针后，陈彩霞的惨叫声果然低了下来。
    陈彩凤姐妹俩也跟着松了口气，为了能按住她，两人都累得够呛。
    没一会，陈老太就端着一碗浓浓的黑色药汤快步走了进来。
    “药得了，姜大夫，药得了！”
    姜半夏：“好，你直接喂她喝下去，一会宫口开了就好生了，我刚摸过，胎位是正的！”
    陈老太激动地说：“好咧，好咧！俺家苦命的彩霞有救了！”
    喝完药汤，一直眼神浑浊，神情癫狂的陈彩霞好似突然清醒了些，扭头看了看围在身边的两个姐姐和娘，脸上露出了一抹还似少女时的娇憨笑容。
    嘴里喃喃道：“大姐，二姐，娘，你们都在啊...俺好累，也好疼...”
    陈老太痛哭失声，“霞啊，俺的霞，你认得娘啦！”
    陈彩霞疑惑地说：“娘，俺咋会不认得你呢，你哭啥？”
    接着又发现了站在炕边的姜半夏，笑着说“咦，姜知青，你来俺家玩儿啊，娘，快给姜知青拿糖块儿吃。”
    姜半夏笑着说：“彩霞，等会再吃糖，你乖乖听我说，咱们一起加油，把孩子生出来好不好？”
    陈彩霞一脸迷茫，“孩子？哪儿来的孩子？”
    她低头盯着自己硕大的肚子，半晌，奋力撑起身子尖叫道：“邵志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俺！邵志勇！！”
    突然整个人僵住，喉咙里“嗬嗬”发出两声怪响后，轰然倒下。
    嘴里鼻子里溢出黑色的血液，
    就再也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