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陆曼歌（十）

    陆曼歌独自一人坐在酒店的房间里面，她这一次打黎志晓的电话，直接就是不在服务区了。
    鬼！
    诅咒！
    不行……她得要再去一趟444号医院！
    这一次挂急诊！
    她立即拿起手机和名片，再度拨打44444444。
    刚接通后，陆曼歌就高喊：“帮我转急诊！马上！”
    “好，立即为您转接急诊……请稍候……”
    没多久，手机另一头传来一个明显属于AI的声音：“你好，444号医院急诊科，出一次急诊起步价要收取1000灵疗点，之后会根据情况加收费用。如果你确定要出急诊，请按1加井号键，如果决定不出急诊按0加井号键，十秒后无任何操作则挂机，并在十二小时内无法再拨打急诊部电话，无论你换任何手机座机都一样。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一千灵疗点？
    灵疗点的付出，就意味着未来会失去本可以获得的收益。但会失去什么收益是无法预先知道的，幸运的话最多扣点工资，失去加薪机会，运气不好的话，也许扣减的就是寿命。灵疗点越多，会失去的未来也就越多。
    这种不确定性才是最恐怖的。一旦付出灵疗点，患者余生将一直生活在不知道会失去什么东西的恐惧之下，什么时候会失去，会失去怎样的东西，都没有办法预知。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遭遇一场车祸，抢劫，甚至体检的时候直接发现一颗本属于良性的结节，忽然变成恶性的肿瘤也是有可能的。而陆曼歌几年前体检的时候，就发现有甲状腺结节，当然，根据影像结果判断是良性的，只要每年定期体检一次就行。
    “我问个问题，一千灵疗点，我有可能失去什么样的未来？”
    但是，AI只是继续毫无情感地进行倒计时。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曼歌没有别的选择，她必须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决定，要不要牺牲自己的未来去出急诊。
    十秒，要她做出这样关系到自己一生的决定，太艰难了。
    “四，三，二……”
    陆曼歌的手指好几次都悬在手机屏幕的数字上，可是，就是按不下去。
    最后，倒计时结束，手机自动挂机了。
    下一次要打急诊电话，就只能等十二个小时以后了。
    她刚才有给刘刚打电话，黎志晓没有回他家。
    那么，他现在和林璐去了哪里？
    夜深了。
    陆曼歌半点睡意都没有。
    房间内始终亮着灯，而她此时，看着梅屈真主任出具的诊断书。
    诊断书上的诊断写着“疑似恶鬼诅咒”，诊断意见为：进行CT平扫确定诅咒性质，并尽可能远离认识的人，随身携带此盒。正常情况下，患者看不到盒子里面有任何东西，如果看到里面有东西，说明危险开始临近。
    特别注意事项：患者在来医院复诊之前，必须牢记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无论你身边的人对你说什么，你都必须坚信一件事情，你没有死于车祸，你就是黎志晓的妻子陆曼歌，无论发生任何事情，绝不要怀疑这一点。但是，在对你说出你已经死于车祸的人面前，不要当面予以反驳。
    随后，就是梅屈真主任的签名。
    “恶鬼诅咒……”
    她已经看出，恶鬼是一个444号医院专有医学名词，并不是人们通常对恶鬼这个词的理解，就好像临床医学上“变态”这个词的概念和一般人所说的变态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是，梅屈真也没有详细向陆曼歌说明，恶鬼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这张诊断意见书，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没有死于车祸，她当然一直是黎志晓的妻子陆曼歌。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要专门强调，要自己“必须坚信”，“不要怀疑”？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似乎就是在说，这诅咒有可能让她去“怀疑”？
    就好像志晓那样，忽然间就说自己不是他的妻子？
    陆曼歌死死抓着诊断意见书，开始回忆起自己和林璐认识的过程。
    大学时期的时候，陆曼歌即使在整个系里，也算是相当亮眼的白富美。她因为平时很大气，出手阔绰，和身边的人出去游玩，经常包揽开销，人缘相当地好。
    而林璐则属于比较特立独行的一个人，她长得并没有陆曼歌好看，但是身材特别好，足以和模特相比，而且大学时代，就经常出去拍广告，给杂志做平面模特，平时则喜欢带着爱马仕和古驰的包和衣服来学校，身边时常有男人，而且换的频率也很高。所以，林璐也可以说是一个风言风语很多的人。
    不过，让陆曼歌真的注意到林璐，是有一次在大学的澡堂里面，她看到林璐的身体上，后背和四肢，几乎布满了纹身。陆曼歌从小家教非常严格，从不允许行差踏错，但是，她其实一直都想在身上纹刺青，但知道父母不会允许，所以连提都不敢提。
    那时候，她主动和林璐搭话，问她是在哪里纹的刺青，还夸赞纹身师傅的手艺好。林璐也没想到系里面公认的白富美，大小姐会和自己搭话，于是二人就这样开始深入聊了起来。没想到，二人居然意外地有共同语言。
    很多人都说林璐爱泡吧，逛夜店，劈腿，但事实上，大部分都不是事实。林璐在某些地方，还是很有原则的。她不吸烟，也不酗酒，甚至也从不去夜店，这一点和很多人对她的刻板印象截然不同。她虽然换男朋友比较勤，但从来没有脚踏两条船。
    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对一个人如果预期比较低，发现这个人实际上超出预期，往往更容易产生好感。陆曼歌后来跟着林璐去纹身店，在身上隐秘的部位纹了刺青。
    回忆着和林璐过去的点点滴滴，她越想越觉得迷糊。
    林璐是一个恶鬼？
    她真的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不可能的。
    她怎么可能是一个鬼呢？
    如果是一个要害人的恶鬼，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她要下手，早就可以下手了，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