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往昔

    他真正的梦想是可以成为有钱人，可以不用再和弟弟挤在狭小的房间里，可以不用让父母为了两个孩子的学费四处奔波，节衣缩食。
    只要可以赚大钱，什么工作都可以。但是，作文里面如果写梦想是赚钱，那肯定是得不了高分的。
    所以他决定想一个听起来非常崇高的职业，所以，他就写……他想成为医生。
    但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做医生。说实话，作文里换成消防员，警察，军人，科学家……也完全是可以的。
    而在那之后，老师又宣读了另一篇作文。
    神奇的是，那篇作文，竟然也是梦想成为医生！
    作者，是和他一样都是跳级上完初中，考上这所高中的罗仁。同时，还一直是这所学校的年级第一。
    下课的时候，罗仁就兴高采烈地来到他的课桌前，问：“没想到，戴临你的梦想也是要成为医生！没想到你看起来那么高冷，却愿意选择这样一个崇高的职业！我们做好朋友怎么样？”
    戴临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一个自来熟的性格。
    常年以来，学校的年级第一，一直是罗仁，而也因此，戴临仅仅只能做第二。
    “嗯，那，那好吧……”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和这个学霸做好朋友对戴临也没坏处，于是他就答应了。
    “你的作文真的写得非常好，我在下面听得都好感动！”罗仁完全将那篇作文的内容信以为真了，“尤其是那句，‘如果我可以成为医生，我将志愿付出自己的一切，去除人类的病痛’，我听得真的很感动。”
    戴临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那完全是他随便在网上抄的医学生誓词而已啊！罗仁这个人，是不是也太容易感动了点？
    那时候的戴临，不像罗仁这样有那么浓烈的情怀，他只想提高自己的成绩，获得奖学金保送到高等学府，只要有了奖学金，他就不会再向家里面要一分钱。
    那一天后，他就多了一个名为罗仁的朋友。
    当时的戴临，做梦也不会想到，后来，成为了医生的人是他，而罗仁却成为了投行高管。
    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手死死抓着手机，戴临不禁想着：他和罗仁，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毕竟，双方的工作都太忙了，医生和投行高管，也实在很难有什么共同话题。
    坐在一旁的姜岚问道：“刚才是你家人打电话来的？”
    “嗯。”戴临点点头：“家人不知道我从事的是这样的职业。”
    “也是……你们这个职业，的确是挺危险的。戴医生，你放心，只要我爸这个情况可以治好，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要不是你们医院严格禁止医生和患者私下交易，我真的是想重谢你们的。”
    车子很快到了机场，而姜岚也果然财大气粗，戴临头一次坐上了飞机头等舱。
    “你也不必那么客气，姜小姐。”
    “没事，戴医生你们那么辛苦，这点不算什么。”
    飞机启航后，姜岚忽然看向戴临。
    这一次，她的眼神，满是泪花。
    “其实，戴医生，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哪一天，我爸爸是不是真的会变成另一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爸爸身上，我现在总觉得，这些人就好像是被我爸爸害死的一样……”
    她不敢让别人听到，声音压得很低，甚至可以听见一些抽泣声。
    戴临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作为医生，最痛苦的时刻，就是无法向患者和其家属承诺能治愈他们。
    ……
    时间飞速流逝……
    深夜。
    戴临要寻找的目标林森，此时正在公司加班，赶一个最新的广告策划方案。
    甲方这次格外挑剔，好几个新方案，都没有通过。
    对于加班，大家都感觉到叫苦连天。
    林森此时看着一旁忧心忡忡的同事，说道：“这样，你先回家吧，你这边的份我帮你赶好。”
    “这，森哥，不好吧？你老婆也刚生了孩子没多久？”
    “今天可是你女朋友生日，你再不走，闹不好就要和你分手了，这一个月连天天加班，结果她不是都怀疑你是不是劈腿了吗？我没事，我和我老婆反正老夫老妻了，你们小年轻的，可经不起冷战啊。”
    同事露出感激的神色：“谢谢你啊，森哥！你真是大好人！”
    “快去吧！反正领导也不在，只要明天将新的策划方案递交上去，就没问题了。”
    同事走后，林森就一下子接了两人份的工作。
    这下，他也是头疼了起来。今天晚上，只怕末班车都赶不上了。孩子出生这还没满两个月啊，但为了孩子的奶粉钱，他也只能豁出去多赚一点加班费。
    趁着到茶水间泡咖啡的时间，他给妻子打了个视频电话。
    “老公，”手机屏幕上出现老婆的脸后，她无奈地说：“你今天晚上到底几点才能回来啊？”
    林森苦笑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咖啡壶，对老婆说道：“谁知道呢，甲方的要求太多了，咱们打工人只能照办呗。快，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唉，你这……好，知道了。”
    接着，妻子就将视频画面移动到了孩子的面前，给林森看孩子的脸。
    此时孩子正不哭不闹，躺在婴儿床内，似乎睡着了。
    “闹腾一天了，刚喂完奶，这才终于睡着了。”
    “辛苦你了。”林森看着孩子的睡脸，吁了口气，说：“我会尽快回去的，老婆。”
    “你晚饭又点的外卖吧？”
    “还好，外卖送来还挺快的，而且量大管饱。”
    “知道啦……你加油啊，尽可能早一点回来。”
    “嗯……好，再见，老婆。”
    挂完电话后，林森心想，如果老婆知道自己还把同事的活也一起揽了过来，还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好了，继续去忙吧……”
    随后，林森拿起咖啡壶，在一次性杯子里面给办公室每一个同事冲泡好咖啡。
    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耳鸣。
    “嗯？”
    他发现，自己开始听不到茶水间外其他同事们的声音了。
    咖啡壶倒进杯子里面的声音，他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