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跟我回家

    饶是齐暃接受能力很出众，也有些一时无法适应眼前这一连串的突变。
    最开始弗拉维向他提出决斗他还能理解，可随后弗拉维身边那个本就看起来很不讲理的副队长忽然对他起了杀心，连番射箭想要击杀自己，又被忽然出现的塔妮娅全部拦下。
    伊索拉一击不成，又要舍命般突击自己，眼看自己就要被击杀，而卡夏又出现替自己拦下了夺命攻击。
    这到底是……
    齐暃忽然感觉，这一夜的事情远比自己理解的还要复杂。
    “呵呵，挺及时的。谢了。”
    齐暃挤出一丝笑容。
    弗拉维喝道，“塔妮娅！你这是干什么！”
    塔妮娅轻笑一声，“你应该问她。这位大人可是咱们营地尊敬的贤者大人，伊索拉副队长为什么闷不吭声地一出手就是暗杀呢？”
    “她只是……她只是……”
    弗拉维抽出弓，“她只是想掩护而已！你们竟敢——”
    卡夏面不改色，一边收剑一边慢慢朝弗拉维走去。
    弗拉维瞪着眼睛，呼吸正在逐渐变得急促，她似乎是艰难地将弓箭对准卡夏，可刚一对准，就又马上移开，好像自己也知道，这是多么过分且无礼的事情。
    卡夏一边走着，目光扫过弗拉维身后的那一排阻击队队员。
    那些曾经也与她亲如姐妹的罗格们，可此刻脸上都带着冰冷的疏离感，站在远处与她对峙着。
    幸好，她们还没抽出武器。
    卡夏也不需要再升级事端，将事情演化到不可逆转的程度。
    可她心中依然暗暗有些心悸。
    这就是黑暗魔力对“下属”的精神控制力吗？
    不只是菲欧娜与克劳蒂亚的“失常”，也不仅是整个阻击队因为弗拉维个人对京子的“仇恨”而展现敌视与负面情绪，更是差点忘记自己是谁——
    这本该刻在她们的灵魂深处！
    随着卡夏走向弗拉维，弗拉维的神态显得越发混乱与崩溃。
    “你竟敢——你竟敢——”
    弗拉维低声咆哮着，手部的动作却不断在瞄准卡夏与移开弓箭之中左右摇摆。
    最终，她体内的某种暴躁基因似乎终于压过了理智，她瞄准卡夏，蓄力拉弓，然后一箭射出。
    以弗拉维的实力，那箭速完全不亚于塔妮娅的箭，甚至该说比塔妮娅的箭速更快。
    只是——对卡夏无效。
    在弓箭射出的瞬间，卡夏提速。
    冲锋。
    冲锋过程中，卡夏左手轻轻一捞，就将迅猛夺命的弓箭抓在手中，与此同时，右手向后引拳蓄力。
    然后重重锤在弗拉维的脸上。
    弗拉维硬生被击倒。
    卡夏揪起弗拉维的皮甲带子，将她的脸凑到自己脸前，大声吼道。
    “你睁眼看看！我是谁！”
    弗拉维像是刚睡醒一般，她虽然左脸被卡夏一拳打得浮肿，可她的表情却比刚才柔软许多。
    “首……首领……我……我这是……”
    此时此时，她褐色的瞳孔恢复清澈，眼底的一丝黑暗不知是逸散了，还是只是“隐匿”起来。
    但至少，她恢复正常了。
    看到弗拉维的状态变化，卡夏脸上的严肃也变成了一丝温柔。
    “呵……你累了。有点糊涂。好好睡会儿吧。”
    弗拉维想要挣扎起身，却不是想攻击，而是不想轻伤离开火线的士兵斗志。
    “我……我还可以战斗……”
    卡夏轻轻摸了摸弗拉维的额头。
    “不，你真的累了。睡吧，我的姐妹。睡吧。”
    “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弗拉维似乎意识到什么，她放弃挣扎，闭上眼睛。
    卡夏微笑道。
    “没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有资格休息一会儿。”
    “嗯……”
    一滴泪水从弗拉维的眼角滑落。
    她的呼吸变得安静而平稳，在经历了大战之后的脱力，以及意识到某种可怕事实的心力交瘁之后。
    她终于，在此刻彻底放松下来。
    弗拉维陷入沉眠。
    随着弗拉维的“下线”，她身后那些表情同样僵硬可怕，浑身散发着排外气息的阻击队队员们，也像是刚从某种噩梦中解脱出来一样。
    她们大口喘着粗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相互望着，然后看向卡夏。
    “你们也是。可以休息了。收起武器，暂时听塔妮娅的指挥吧。”
    卡夏语气温柔，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威力。
    塔妮娅也收起武器，走到了卡夏身边，开始接收阻击队的管理。
    阻击队队员们尽管刚刚见到塔妮娅跟副队长伊索拉对战的过程，并看到伊索拉被塔妮娅射伤。
    但在此时此刻，她们也意识到某种可怕的事实，所以她们按捺下疑惑，对卡夏的指令毫无保留地执行着。
    而在这时，齐暃听见越野车的刹车声。
    越野车在荒野的土地上划出两行沙尘，缓缓停在齐暃和阻击队之间的空旷地带。
    齐暃定睛一看，车上坐着三个人。
    驾驶员是冒险者公会会长赵兴，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副驾驶空着，不过看那样子，或许刚才卡夏就坐在那个座位上。
    只是……她是怎么比车还先到这里，挑飞伊索拉的匕首的……
    齐暃有些难以想象。
    “谜团”。
    这真的是，一个“谜团”。
    后排座上坐着两个脸生的年轻罗格斥候。
    越野车停下，后排座上的罗格斥候之一开门下车，跑向弗拉维。
    “首领，队长这是……？”
    “梅可，你先跟着塔妮娅下去吧。”
    “是、是……”
    梅可就是此前被弗拉维命令去营地报告球员的罗格，她可没想到，当她终于带着首领和援军赶到的时候，竟然目睹了副队长和塔妮娅的对战。
    还有首领一拳将队长打昏的场面。
    她有些疑惑和好奇地瞥向伊索拉企图刺杀的青年。
    这些骚动，似乎都是因他而起。
    不过梅可没有机会看更多热闹，就被塔妮娅叫过去跟随阻击队其他队员离开了。
    塔妮娅却没有跟随阻击队的队员离开，她让车后座上的另一个罗格接替指挥和管理的任务，而她本人则跟随卡夏来到齐暃等人的身边。
    看到卡夏和塔妮娅的到来，齐暃才觉得这个夜晚终于有了实感。
    四目对视，卡夏没有直接开口。
    却是塔妮娅先开口，“听说，你们好像经历了一场恶战。”
    塔妮娅的目光扫过齐暃和京子，最后落在菲欧娜的身上。
    “啊……是。”
    菲欧娜在面对塔妮娅时，可没有表现出刚才对弗拉维那种亲切感和依赖感，这可能跟她从成为正式罗格斥候时，就入选阻击队，跟弗拉维的感情较深有关。
    当然，也可能是受到刚才塔妮娅和卡夏出手的震撼。
    这个夜晚的变故太多了。
    菲欧娜之前觉得，她逃过一劫，或许就是今晚最大的惊心动魄了。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以前可从未惊动过卡夏亲自出马，也没有姐妹们直接大打出手的场面。
    顶多是和已经彻底堕落转化的堕落罗格战斗，可刚才伊索拉副队长和塔妮娅的那场战斗，似乎又是不同的。
    而她前脚被弗拉维队长开除，后脚整个阻击队都被塔妮娅接收。
    她甚至不知道阻击队今后何去何从，还会不会存在。
    菲欧娜忽然有种彻底失去归属的感觉。
    “抬起头，你可是今晚的小英雄。”
    齐暃笑道。
    “啊……”
    菲欧娜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来，发现卡夏和塔妮娅都在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她，内心这才觉得安心许多，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菲欧娜又忽然想起京子，也许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就是京子此前的日常吧……
    她竟然直到现在，才开始真正理解京子的心情。
    “还有京子，听说她总被看扁，要我说，她们真应该看看京子今晚的表现。”
    齐暃适时地夸奖起京子。
    京子却低着头，脸红到耳根。
    “把头抬起来嘛。”
    齐暃鼓励道。
    京子这才羞怯地抬头，看到卡夏和塔妮娅带有宠溺的笑容，京子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卡夏笑笑，“行了，也不用过分夸奖她们。我知道，今晚最大的英雄是你，齐暃大师。”
    齐暃摆摆手，“不是让你直呼名字就好了嘛？”
    卡夏正色道，“不，此前是此前，可现在不同。此时此刻，我必须郑重像您行礼并道谢。”
    “咳……不用那么隆重吧，我这也没做什么太了不得的事情。”
    “不，您的存在，就值得我们感激和道谢。”
    齐暃看着卡夏一本正经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然后行了一个颇有仪式感的礼节。
    “因为我们终于可以确认您的身份——赫拉迪姆最后的……贤者大人。”
    齐暃愣住。
    等等……
    什么！？
    赫拉迪姆最后的贤者，不是迪卡德凯恩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卡夏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卡夏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小声说道。
    “我明白，您是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过于暴露，才会将那铠甲命名为‘隐秘’。从今以后，我仍会以战友相称。得罪之处，请您理解。”
    齐暃彻底无语。
    等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前脚还是弗拉维要跟自己决斗呢，这会儿他就成了赫拉迪姆的贤者了！？
    他确实是用“符文”的知识装逼，但……这逼是装太大了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
    卡夏回复正常音量说道，“齐暃，我知道你心里还有许多疑惑。一起回营地吧，我会把我现在知道的一切都开诚布公地告诉你。”
    齐暃忽然听到一声提示音，他下意识打开系统，又看到一则让他摸不到头脑的信息。
    【声望变动】
    【罗格营地：6000↑】
    【现在“罗格营地”的声望为“尊敬”（12000/18000）】
    齐暃彻底迷糊了。
    卧靠，我做啥了！？
    为什么就加了这么多声望？
    这就接近“崇敬”了？
    不就是守卫了一处哨塔吗？
    至于这样吗？
    你们是脑残粉吗？
    “齐暃，上车吧。”
    卡夏说完，走向越野车，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她侧头看向后座，示意齐暃等人上车。
    “那……京子，菲欧娜，都上车吧，跟我回家。”
    齐暃只能按下疑惑，一切都要等着卡夏回城后再给自己说清楚了。
    “哎？我吗……我、我也……？”
    菲欧娜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看到阻击队的队员们都被塔妮娅带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去。
    似乎没人叫她归队，可留在这里……又好像不是那回事儿。
    听见齐暃叫她，她还以为是幻觉。
    “走啊，笨菲欧娜~”
    京子拉着菲欧娜的手，仔细一看，京子脸上不知何时又布满了笑意。
    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我家大人，没骗你吧，就是贤者大人。
    菲欧娜忽然有些震惊，她才反应过来。
    卡夏首领叫齐暃的称呼是：
    赫拉迪姆的贤者大人。
    原来……京子，真的不是吹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