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站起来

    “都说闻名不如见面，可你……让我很失望！”
    齐暃冷笑道。
    刚刚，他终于在碎骨者的“尸体”上缓过神来，走到这边，想跟到来的救援部队打个招呼。
    却看到京子被“冷暴力”的一幕。
    看着那个傻姑娘刚刚拼了命地作战，现在却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上，而这些自称是“姐妹”的人却无一不是冷眼旁观。
    他就很生气！
    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他还听到弗拉维的前一句话，说什么如果“泰莲娜不会死，今晚的袭击就不会发生”？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尽管齐暃还没从京子口中问出确切的，关于“京子的姐姐”的事情。
    可是看到菲欧娜和弗拉维这种态度，齐暃差不多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不就是弗拉维将泰莲娜牺牲的事情，怪罪到了京子的头上吗？
    京子的自责归自责，可你们这样的指责，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齐暃穿越前也是个张三老师的忠实学徒，刑法讲究直接的因果关系，京子是不是去搜救队，和泰莲娜的牺牲阵亡，根本不构成因果关系。
    果然是群暗黑世界的土著啊，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
    齐暃同样对菲欧娜有些生气，他也看到菲欧娜的表情变化。
    本来菲欧娜替京子说话时，他还觉得这姑娘倒有几分良心。
    可怎么就这么墙头草呢？
    弗拉维一句话，就将她说得怒视京子？
    京子受得了弗拉维那种鄙视与排挤，她是被菲欧娜的反应伤了心，才会如此失魂落魄。
    在场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愿意为京子说一句话。
    难道她就那么不得人心吗？
    齐暃环视在场众人，只看到一双双带着排斥和敌意的眼睛。
    想来，这些阻击队的队员也全都是受她们的队长弗拉维的影响。
    齐暃甚至觉得，弗拉维简直是可以针对京子。他不知道弗拉维和京子到底有什么过节，可不管她们有什么过往……
    就凭京子今天的所作所为，她的勇敢表现，难道不值得她们致以谢意吗？
    弗拉维的目光也立刻冷淡下来。
    “你……什么意思？”
    齐暃没有回答弗拉维的话，就像是她无视京子那样，他也选择无视弗拉维。
    他径直穿过弗拉维和菲欧娜中间的间隙，走到京子身旁。
    蹲下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
    京子在啜泣着，就如同齐暃刚穿越到这里，第一次在营地安慰京子时的那个夜晚，她刚刚得知泰莲娜死讯时痛不欲生的哭泣。
    又回去了。
    齐暃越想越生气，他好不容易为京子培养出的些许自信与尊严，又被这些人摧毁了。
    “不许哭。”
    齐暃小声对京子说。
    这次他决定采取另一种安慰的方法。
    京子的抽泣声有意识地减少，却没有完全停止。
    齐暃板起脸，依然是用小声对京子说着。
    “不许哭！你是我的随从，代表我的脸面。我命令你抬起头。”
    听到这句话，京子的抽泣像是被忽然掐断一般，硬生生地停止。
    她抬起头来，脸上苍白，毫无血色，只有双眼通红。
    整张脸看上去，比今晚抵达哨塔前，虚弱了无数倍。
    看到京子的眼睛，齐暃微微点点头，表示鼓励。
    “这样就对了。现在不要哭。”
    齐暃用只有京子才能听见的小声，严肃地对她说着。
    “如果你还想在她们面前抬起头，就听我的。”
    京子用力点点头。
    她没说话。
    心里想的却是，大人不用解释，只要大人吩咐，她就会听的。
    齐暃拍拍京子的肩膀。
    “站起来。”
    京子立刻做出起身的动作，可却没能起来，她尝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才发现自己双腿已经不听使唤。
    “大、大人……我……我……”
    她一脸惊慌与歉意，好像生怕齐暃失望。
    齐暃看到她浑身发软的样子，明白京子的状态。
    她不是不想起来，而是起不来了。
    他其实也是如此，刚刚经历了恶战，现在浑身骨头都要碎裂，不知多少内伤。
    战斗时候凭借一口气撑着，可是安全下来了，才会发现自己已经虚脱了。
    尤其是对于本就不善作战的京子，刚才的那场战斗，她已经拼尽全部精气神了。
    齐暃理解。
    可现在不行，现在起不来也要起来。
    看着京子苍白的脸颊，齐暃不动声色，从腰带里摸出一瓶乳白色的耐力药剂，打开瓶盖，递到了京子嘴边。
    “大人？”
    京子有些迟疑。
    因为她知道，这耐力药剂虽然价值比不上生命药剂与法力药剂，但也是现在营地里很稀缺的资源。
    不论是巡逻队还是阻击队，都是只有精英才轮得到使用。
    平时都要储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喝。”
    看到齐暃不同往日的说话风格，这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声音，让京子更加不敢违抗，她立刻接过耐力药剂，一饮而尽。
    温热感从身体各处传来，战斗造成的虚弱和肌肉疲乏感在飞速消解，取而代之的，是充盈的感觉。
    京子深吸一口气，在齐暃的注目下，重新站起身来。
    齐暃转过身，看向弗拉维。
    不知何时，弗拉维属下的阻击队队员们已经站在弗拉维身后，围成一个半圆，泾渭分明地跟齐暃和京子对峙着。
    除了不远处哨塔下刚被搬运下来的克劳蒂亚外，只有菲欧娜还杵在原地没有动。
    她有些无助地左右看向两边，满脸惊慌焦急，不知如何处理。
    弗拉维的目光严厉地看向她，似乎在诘问：
    你怎么还不过来？
    感受到弗拉维身上传达过来的压力，菲欧娜走出半步，下意识想要回到阻击队中。
    可她的脚步刚动了一下，就停下来，扭头看向齐暃和京子。
    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情涌上心头。
    她心里想着……难道还要再伤害京子一次吗？
    今晚给她的伤害还不够多吗？
    “菲欧娜，你在干什么？”
    弗拉维冷冷地问道。
    “我……”
    菲欧娜瑟缩了一下，她似乎很“敬畏”弗拉维，不敢违抗对方的命令。
    但她还是没有跨出迈向弗拉维的脚步，反而是拦在了齐暃和京子面前。
    “队长！京子她真的很努力，今晚如果没有她……还有齐暃，我和克劳蒂亚组长都会死！队长！”
    “别说了。”
    弗拉维的脸上浮现明显的怒色。
    “为什么——”
    “别说了！”
    弗拉维的声音开始放大。
    “为什么不能给她一次机会呢！！！”
    菲欧娜也吼出来。
    “因为她不配！！！”
    弗拉维咆哮道。
    菲欧娜好像被吓到一样，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抬头看向弗拉维和阻击队的队员们，却发现前一天还仿佛是亲生姐妹的战友们，此时却用陌生而排斥的目光瞪着她。
    尤其是……她坐在地上，而她们，则居高临下。
    菲欧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就是京子面对的压力吗……
    她忽然明白，京子此前是承担着怎样的压力与痛苦。
    可菲欧娜马上又不无羡慕地想到，京子还有她的大人可以扶她起来，可她自己呢……
    如果失去了阻击队，她还有谁可以依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