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皇帝寝宫瞧着颇为显眼，面积在整个皇宫几乎仅次于用来上朝的那座大殿。
    在这个世界背景下，寝宫四面墙有着看上去十分前卫的巨大落地窗，没装常规的窗框架，悬挂着一层层金色、雪白色的帷帐。
    站在外面能隐约看见里头模模糊糊人影幢幢，伴随着悠然奏乐声，有种朦胧如仙境的美感。
    王辉飘过来时，还以为能目睹一龙诸凤的攒劲节目，可很快他就失望了。
    寝宫内的确有很多衣衫褴褛的女子在抚琴、吹笛、舞蹈，但皇帝服装规整，坐在主位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作为大颂国的首脑，这位皇帝比王辉预想的年轻不少。
    仅看外表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说不上多英俊，但细皮嫩肉、眉眼清澈，配上一身得体的皇室金纹便服，气质像极了外界那些贵族学校的富家学生。
    当然，他真正的年龄不止外表这样，王辉以【永恒之眼】透视，根据骨龄，对比此前见过的其余修行者，推测其年龄大约得有两百多岁。
    这种岁数，放在别的世界早已是垂垂老朽，差不多相当于神仆呼延武和“骨语者”哈罗曼的年纪加在一起！
    可再看这皇帝的模样，时间仿佛没给他留下什么阅历的痕迹，眼神的纯真程度堪比罗奥…
    不过皇帝明显受过教育，至少写字比罗奥利索多了，一脸认真的沉浸其中。
    王辉看得表情古怪。
    这不是寝宫？你要扮演勤勉理政的好皇帝，去御书房演不好吗？哪有一边看歌舞一边批折子的？
    王辉暗暗吐槽，飘到桌案旁，探头去看皇帝在写什么玩意儿。
    不得不说，这两百多岁的小伙字迹还挺漂亮，字体纤细且圆润，光看字还以为是哪个大家闺秀写的。
    可惜，比起落魄书生鲍不平的字，少了许多烟火气。
    至于内容…
    王辉眉梢微挑，这小子并非在批阅奏折，而是在写丹方！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为了强化记忆的背诵默写。
    王辉最近在卧龙观的藏宝阁研究过不少丹书，与之相比，颂皇帝写的那些丹方级别不低，列入六品（传奇级）问题不大。
    但皇帝本身的气息强度，只是金丹初期罢了，相当于耀金初阶至中阶之间，想炼出六品丹药，即便有很好的丹炉辅助，成功率也微乎其微…
    两百多岁的大颂帝王，才这么点实力？是天赋太差么？
    王辉右眼绽放银色涟漪，观看皇帝的超凡资质，第六个光粒非常黯淡，意味着其终生上限要达到传奇初阶（金丹后期）都困难。
    若非靠着灵丹妙药、高品质饮食延年益寿，这位外表年轻的皇帝怕是再活不了多少年就得驾崩…
    如果是想炼丹续命，不能找属下的强大修行者帮忙么？或求助于卧龙观，也比自己搁这儿瞎折腾强吧？
    王辉正琢磨着，忽然抬眼望向寝宫外，目光微凝。
    片刻后，传来太监尖嗓门的通报声：“禀陛下！彦亲王驾到——”
    奏乐声骤止，舞女们也连忙收敛媚态、迈着小碎步聚集到一侧，恭敬拜倒行礼。
    哗！
    寝宫门处的帷帐被掀开，一个身着暗紫色锦衣的国字脸男人迈步走入，衣袖以及领口、前襟处皆有金色纹饰，无不象征着高贵的皇室身份。
    他体型并不算高大，按微观视角算也就一米七五左右，但眼神深邃、留着浓密的花白短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显出了远超这个身高的压迫感！
    彦亲王赵阔，元婴后期修行者，实力介于常乐宫方朝天、邪神索煌伽之间。
    而王辉在京城游荡半日，最常听到的是其另一个身份。
    紫府之主！
    “王叔祖，您来了。”
    皇帝赵启辰立即停笔起身，向对方躬身行晚辈礼。
    因为这位亲王并非他父亲的兄弟，而是他爷爷的兄弟！所以不能叫“王叔”，要称之为“王叔祖”。
    “老臣给陛下请安！”
    彦亲王单膝欲跪，皇帝连忙快步过来搀扶：“王叔祖切莫如此，朕可当不得您行礼…”
    “谢陛下宽宏。”
    彦亲王顺势收礼，瞥见桌案上的书卷，他问：“陛下在写丹方？记得如何了？”
    “记倒是记下了…”
    皇帝苦笑：“但还有好几处不解，比如七巧太清丹的七段式火候变化，凭朕的能力，再苦练多年估计也做不到，能否简化为三段式呢？请王叔祖解惑…”
    “老臣常说，丹道一途，没有捷径，不过…”
    彦亲王言语稍滞，挥退了宫中的乐师、舞女、太监，单手掐诀轻松布下多重阵法隔绝内外。
    然后他才接着说道：“不过那是对寻常丹修而言，陛下真龙血脉，天生具备超乎凡俗的隐藏力量。
    若以陛下的真龙之血为引，用三段式火候去炼七巧太清丹，也并非完全无法成功！”
    “我的…血？”
    皇帝面露诧异，望着彦亲王的眼睛，他表情逐渐变得恍惚，喃喃道：“请王叔祖教我…”
    二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王辉冷眼旁观，脸上浮现鄙夷之色。
    什么大颂皇帝，说是被圈养的金丝雀都算抬举了！
    真正关乎政事的奏折，送到寝宫门口就被彦亲王的随从拦下，接手让自己人送到紫府，根本用不着皇帝过目。
    宫内二人偶尔也会聊到政务问题，皇帝听到的只会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之类的说辞。
    以致于他总以为，如今的大颂依旧是祖辈时代的那个“仙朝上国”，自己即便不属于明君，也能轻松把这份基业传承给下一代。
    况且看看京城繁荣富强的景象，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以后的颂人还会称他掌权的时代为“启辰盛世”呢！
    每念及此，皇帝赵启辰就对彦亲王十分感激，有这位王叔祖的紫府协助理政，他才能有更多的闲暇时间用于自己感兴趣的丹学之道。
    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王辉能窥破彦亲王的手段，时不时就会用伪规则级的精神力去引导皇帝的思维，看样子，类似的招数已经频繁用了很多年…
    甚至，很可能皇帝本来压根就不喜欢炼丹，是被长年的精神暗示硬牵到了这方面！
    “大费周章这么搞，是想让皇帝自愿用本身的血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