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把把关

    新时代，崭新的一天，水清峰。
    云台雾霭，木屋竹林，朦胧幽静。
    记不得已经过去了多久，等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于这一刻，不再强烈。
    土包坟丘，一共有三座。
    燃香，烧纸,长跪祭拜。
    思念携带过往的风，吹进发梢，落在心里，久久不曾散去。
    燃烧的纸焰从开始到结束，都朝着同一方向吹来，想要靠近，却被禁忌阻拦。
    伸手触摸，指尖碰到了，两个世界，有道无形的墙壁阻挡。
    停留衣着的灰烬,划过脸颊的余热，仿佛都在耳边轻语诉说。
    天地两茫茫，世界相隔，恍如昨。
    “我回来了，一切都好。”
    有很多话想说，说不完，也似乎无法说清。
    自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这是至今以来的第一句话。
    伊怜与苏倩站在苏浅身后，静静的看着，什么都没说。
    当最后一点香火燃尽，当纸钱灰烬彻底被风吹散,当思念上前而后淡化。
    那一切的一切，便宣告着结束。
    起身，依旧沉默，不知怎样继续诉说。
    伊怜与苏倩离开，苏浅一人站在风中，黑色长发有点凌乱，某一刻似回到了曾经，某一刻似迎来了过去。
    “终有一天，我会逆行时间的长河，打破一切规则，将迷失的你们找回。”
    “你们因我而离开，也终会因我而回来。”
    “曾经的敌人，已经解决，你们的仇，你们的因果，今后未来，我一人承担。”
    “我一切都好，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声音随着微风拂过，消失在了云雾里。
    一片花瓣飘落手心，一朵云遮住太阳，一缕光彻底笼罩。
    苏浅眼角有泪，他知道，这是她们的回应，她们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那么，便足够了。
    离开了这里，木屋内，早已准备好了美味佳肴，酒香四溢，让人迷醉。
    苏倩师姐与伊怜师姐此刻正闲聊着过往，神情间并无任何其他情绪。
    似乎在极力克制，也仿佛这就是她们本来的模样。
    至少，这样看着她们，苏浅心里也莫名的欢喜。
    一顿团聚的饭，一顿久隔了不知多少个日月的等待。
    纵然沧海桑田，岁月变迁，苏浅还是苏浅，师姐还是师姐。
    有些故人不在了，有些故人一如既往，那便是最好的安排。
    “来来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一起，苏浅师弟接风洗尘，庆祝归来。”
    苏倩举起酒杯，伊怜也拿起酒杯，苏浅拿起酒杯。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的那一刻，过往所有一切，留下的只有美好。
    “谢谢师姐们，一直以来，你们为我付出了太多。”
    “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们失望，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苏浅的声音有些哽咽，再难掩盖内心深处的情绪，积累了太多，这一刻迸发，说不出，道不明。
    “我从未给对你失望，也从不觉得有你这样的师弟而失望，相反，我一直以来，为能和你认识而高兴。”
    “说那么多严肃的话干什么，师姐只希望从今往后，你能好好的，便是最好的。”
    苏倩酒窝带着笑，桃红眼角有水滴欲落，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却是那么的动听。
    举杯，一饮而尽，便是最好的承诺。
    “你从未让任何人失望，也从不会让人失望，过去以及现在，乃至今后，你只需做好你自己。”
    “我不善言辞，也不会表达，杯中酒，故事中的人，朋友，师姐，一切都在这里。”
    “这里是你的家，我们永远是你的亲人。”
    举杯，一饮而尽，承诺与安排都不及这一刻。
    “谢谢，我……”
    一时间，心中哽咽，喉咙嘶哑，不知该怎样去表达。
    三人围坐，还有空出的位置，添置了碗筷，也倒满了酒。
    某一刻因三人的举杯，那倒满且平静的酒水开始摇晃，有所洒落。
    三人都笑了。
    结束了郑重的言语，接下来这顿饭其实很轻松愉悦。
    从苏倩师姐开始，话题当然要回归苏浅。
    “我听说你收了一个徒弟，挺好的，有空的话，带来这些，让我和伊怜看看，也可以指导指导吧。”
    “难道说，你觉得我和伊怜实力不济，不太适合教导你的宝贝徒弟？”
    苏浅当然知道这是苏倩故意说的，伊怜也在一旁附和。
    “水清峰上常年就我一人，我知道你回来会有很多事，那一战我看了，你的弟子天资不错，现在的我还能教导。”
    “而且，我也很希望有个人能陪着我。”
    “你没时间的话，你的徒弟，我也很喜欢。”
    “如果可以的话，叫我一声师父，也不是不可以。”
    伊怜平日话语很少，从开始到现在，在苏浅的认识里，今天的伊怜确实变了。
    但这样其实很好，真的挺好。
    不过，给苏浅的一种感觉是，伊怜师姐多半是与苏倩师姐待久了，被苏倩师姐的感染了。
    “可以啊，但她是她，我是我，来与不来，我无法强求。”
    听到这里，苏倩与伊怜非常了解。
    “只要你将她带来就行。”
    “带来就好。”
    这一刻，苏倩很自信，伊怜也同样如此。
    “有一件事，关于这个弟子，其实我有一些疑惑与不解。”
    忽然，苏浅似想到了什么，对于苏倩与伊怜两位师姐毫无隐瞒的说着。
    “说来听听。”
    吃着菜，苏浅稍微回忆了一下，将关于白幽幽的大致情况道出。
    “她叫白幽幽，我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曾到过一个地方，雪山之后，一座偏僻与世隔绝的村落。”
    “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名字与她一样。”
    “算下来，过去了多久，想来你们比我更清楚。”
    “村落依旧，我去到那里时，甚至下意识的以为还是曾经的样子。”
    “直到白幽幽出现，她好像一直在等着我，直到将她带走，村落破败化作岁月，彻底不存在，只留了孤坟。”
    “我认出白幽幽的时候，是她手中拿着一张我曾经留下的画卷。”
    “每一处描绘，每一处上色，都是我亲笔，我不会看错。”
    “时隔多少年，画卷宛若崭新，颜色仿佛刚添不久。”
    “我在想，这个世上是否真的存在长生不老者，不是仙，却可以做到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长生不老者，依旧长生不老。”
    说完，苏浅心里莫名的畅快，仿佛疑问被解决，其实问题依旧，只是说了出来，再无需多想。
    “你问过她了吗？”伊怜皱眉，原本美如画卷的面容此刻多显严肃。
    “这是否是一场真实的幻境，还是说，她的存在，是老天爷的故意安排。”苏倩在沉浸思索，说出了属于自己的看法。
    苏浅想了想，对于曾经与白幽幽的对话，直接毫无保留的道出。
    “不久前，她出关我问了她。”
    “她告诉我，她只是平淡的生活着，二十几年里，父母离开，村子里的人渐渐老去。”
    “有一天，她拿起儿时的画卷，尝试描绘记忆中关于我的模样，和记忆的旧事旧物。”
    “画卷落笔，记忆泛起，仿佛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曾经。”
    “她说，那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甚至觉得那就是真的，直到醒来的那一刻。”
    “坐在屋檐下，看着远方，然后我出现了。”
    “她说我像仙人一样，所以想拜我为师，修行仙法。”
    “或许，那一场漫长的梦，决定了与我的相遇。”
    酒水入口，有些辛辣，亦有回味，更多的是恍惚与恍然。
    但这依旧不是最终解。
    因为那一场梦对于白幽幽来说，只是一场梦，一场无法善始善终的梦。
    短暂的片刻小憩，便是那场梦最为真实的时间。
    时过境迁，岁月流逝，一场崭新的更迭，一场前所未有的相遇。
    如同樱花树下，院落中等待的女子，终究只是一抹不可触及的轮回印记。
    散不去，也不会有任何触发。
    那一幕的存在，只属于轮回，时间线曾经重合，可终究分叉，在无法相遇，只会无限遥远分离。
    “那场梦很短的，只是小憩，所以不存在陷入大梦轮回之说。”
    苏浅说完，又随之为其解释。
    伊怜沉思，似想到了一件很久远的事。
    “自你离开那年，我去过那雪山之后的村落。”
    “一片荒芜，只剩下孤坟。”
    苏倩说道：“我也曾去过，却还是只剩下孤坟，没有墓碑，什么都不存在。”
    “你所起名的静心湖，也早已干涸。”
    “樱花树下的女子，自你离开后，樱花树林枯萎死亡，院落只剩废墟，又仿佛从未存在过。”
    如此，让三人陷入了思考。
    “难道这一切只属于你。”
    “换一种说法，这是你的路，沿途所看到的一切，只有你能亲自感受。”
    “白幽幽的出现，某种意义上来说，早已命中注定。”
    “甚至是我们，因为你的出现而相聚，因为你的出现而认识。”
    “再者，你就是这场故事的主角，我们或许会因你而发生串联，但绝不会在你离开你后，看到属于你才能看到的命运。”
    苏倩的意思，苏浅听得很清楚，也非常明白为何苏倩师姐为何会这样说。
    但，苏浅从不认为自己是故事的主角，也从不觉得自己离开，这个世界还有她们，本该发生的就不会发生。
    “这个的疑惑难解，应该不是现在，也不是未来，或许答案留在了曾经。”
    忽然，苏浅不愿再去想着这些深奥难以解答的问题，决定换一个话题。
    还尚未开口，伊怜似看出了苏浅此刻的心思，直接将一个比较有重大意义的话题抛出，瞬间吸引了苏浅全部注意。
    “苏倩，不久前你不说遇到了真爱，值得长相厮守。”
    “现在苏浅师弟回来了，是时候让苏浅师弟看看啊，把把关什么的。”
    “不过我稍微提醒，不要与苏浅师弟做对比。”
    “这样的对比也没有任何意义，苏浅是唯一的，不是任何人可以比较的。”
    最后这句话，伊怜的语气比较重，显得有些认真。
    瞬间，苏浅将目光望向苏倩师姐，神情间流露着真切的关心与问候。
    “苏倩师姐，这可是大好事啊。”
    “有空带我认识认识一下呗，放心，我绝对不会多言，只想看看，能让师姐如此认真的师兄，我猜肯定很好吧。”
    如此说着，苏浅的一言一行都是真心实意的。
    看向苏浅突然如此认真，苏倩有些没好气地白了伊怜一眼，简直是说什么不好，非要提这件事。
    的确，在苏浅尚未回来前，自得见了繁星坠落之后，心如死灰的她，被一个人拯救。
    但绝对没有多想，当时也只是迫于家族压力，已经各种烦躁，才让与伊怜提及了这个话题，无意间无心之言，没想到伊怜还记着。
    不过其实仔细想来，其实若真的这样，也挺好。
    至少，无论从什么角度，自己与苏浅的关系，只是师姐，而且还有伊怜，所以不合适，就算没有至今以来这些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苏倩心里很清楚，也无比明白。
    “看什么啊，别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
    “要是看到你，等下陷入自卑怎么办，师姐的美好未来，你负责啊。”
    半开玩笑的语气，让苏倩自己都觉得不该这样说，但还是说了，而且某一刻，心里还有些认真，甚至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额……师姐这个，我不行。”
    “再说了，只是见见面，又不会怎样。”
    “我有预感，对方很优秀，我还担心见面之后，我自愧为师姐的师弟呢。”
    苏浅带着笑，有些打趣的说着，也有着些许认真。
    伊怜此刻开口：“刚好，我也还没有见过，有空的，我与苏浅一起去，见见。”
    “到时候你远远地看着就行，说不定我会被别人吸引。”
    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苏倩大无语，感觉伊怜越发的变了，虽本意是学着苏浅的语气，可怎么听怎么像挖苦自己的。
    “你还是别吧，苏浅师弟去行了，你要再去，虽然我很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你的吸引力远大于苏浅师弟。”
    “你不知道外面对你如何评价的吗？”
    “伊怜仙子，水清峰隐居的九天仙子，不食烟火，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几乎所有修道者与凡人对你都是倾慕。”
    “你绝对不能去，要是到时候他因你而痴迷，那我怎么办。”
    虽然说着笑，但确切有这种可能存在。
    但都是朋友，更多的只是说说。
    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饮尽杯中酒，苏倩发出邀请。
    “不久后，你们去看看，把把关。”
    “嗯。”
    “嗯。”
    …
    …
    …
    ——未完待续！
    祝大家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