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出路（V）

    话没毛病，语气可是不怎么和善。
    明欣面上平静无波。
    上回在凝翠阁，陈姑娘又是泼茶又是砸琴，恨不得生生撕了她。
    是以她原本也没期望着，自己此次上门，这位陈二小姐能以礼相待。
    能听她把话说完，就足够了。
    “陈姑娘。”明欣开门见山：
    “我今日来，是为了宋三公子的事情。”
    陈萱的面上瞬时罩上层乌云。
    真不要脸。
    在烟花之地勾引男子不说，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跑到她眼前来，说要与她谈宋澍的事情。
    陈萱费了好大的劲儿，方才忍住手，没把桌上的热茶都泼到狐狸精脸上去。
    “明姑娘。可要我提醒你一句？这里是陈府。”她攥紧茶杯，眼里蕴着怒意：“只要我想，随时可以让人把明姑娘“请”岀去。”
    这里不是凝翠阁，不会有接二连三的“野男人”站出来，护着眼前这只狐狸精。
    “我知道这里是陈府。”明欣坦然道：“难道陈姑娘不想听听我要说什么？”
    “明姑娘要说的，不会是求我答应，日后让靖文纳你进门吧？”陈萱面带嘲讽：
    “明姑娘不是素来有本事么？这种事，缘何不让靖文开口，倒是忍不住自己亲自上门来同我讲？”
    “还是说……”她眼底闪过一丝轻蔑：“靖文压根就没想让你进门？”
    不是会勾男人么？怎么着，人家现在改主意，不想让你进门了？
    陈萱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直脾气，说话本来就冲。这会儿，更是把她对于这门亲事和宋澍的不满，全都发泄到明欣身上，极尽刻薄挖苦之能事。
    明欣静静地听她说，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让我猜中了？”陈萱拧紧眉头，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陈姑娘说完了？”
    只淡淡一句，便让方才那些刻薄之语，瞬间失了威力。
    “那好。”明欣从佩囊里取出一物，轻轻放在桌上：
    “还请陈姑娘看看这个。”
    一张叠成四四方方的纸页。
    这是什么？
    陈萱狐疑地看看明欣，又瞧瞧那张纸，犹豫着伸出手去。
    纸页慢慢在眼前展开。字迹跃入眼帘的一刻，陈萱只觉得呼吸一窒。
    厅堂里，骤然传来一声刺耳的脆响。
    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顿时变了脸色，随即对视一眼。
    里面……不会已经动手了吧？
    她们可知道，自家小姐对这位明姑娘恨之入骨。万一气血上头，失手伤了人……大梁可是有王法的！
    那还等什么？得赶快进去把人拉开！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慌慌张张上前推开门。
    厅堂里，明姑娘气定神闲，坐的好好的。
    地上，青釉茶杯摔得粉碎，茶水泼了一地。
    人倒是没打起来。
    可自家小姐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两个丫鬟看着陈萱，心下茫然。
    “岀去！”陈萱脸色黑的怕人：“都给我滚！”
    ……
    走出陈府，明欣长舒一口气。
    之前陈萱在凝翠阁闹事那回，她就看出来了，陈萱是个直性子，脾气泼辣火爆。
    最重要的是，这位陈二小姐与宋澍之间，并无几分真情。
    这是件好事。
    她探手摸了摸佩囊里的东西，脚步匆匆朝凝翠阁走去。
    凝翠阁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如花似玉的姑娘，引得客人流连忘返。
    老鸨像一只花蝴蝶，在花红柳绿丛中翩翩飞舞，一会儿招呼招呼这个，一会儿奉承奉承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明欣避开众人的目光，走上楼去。
    路过老鸨的房间，明欣停住脚步。见四下无人，她推开虚掩的房门，快步闪身走进屋中。
    素手轻轻打开水曲柳木匣，把东西放回匣子里。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她轻手轻脚向外走，刚打开房门，突然被人紧紧抱住了。
    明欣骤然一惊，差点失声尖叫，幸亏她脑中尚余一丝清明，赶紧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牢牢摁在对方唇上。
    江沅：……
    “走。”明欣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有话去我房里说。”
    江沅眨眨眼睛。
    呜——
    两人来至明欣的屋里。
    “你方才是去找雁儿姐？”江沅往嘴里塞了块雪梨糕。
    明欣避开她的目光：
    “我不过是想找雁儿姐聊些闲事，既是她不在屋里，便罢了。”
    “哦。”江沅含糊应了一句：“好吃。”
    她就知道，过了惊蛰，明欣定是会亲手做上几笼雪梨糕。
    “慢点吃。”明欣端了杯茶给她，笑着道：“没人和你抢。”
    江沅点点头，速度依旧。
    这可说不定。
    万一甘弈来了呢？那小子可是连杯茶水都要跟她抢。
    “你脸色不好。”江沅看看明欣，舔了舔唇上的点心渣。
    “是么？”明欣伸手抚了抚面颊。
    江沅凑过来，仔细朝她看看，又贴贴她的额头。
    “我没事。”江沅的头发又细又软，蹭过明欣的颈间耳畔，痒得她忍不住笑着把人推开。
    “要不要让甘弈来看看？”江沅还是不放心。
    “不用。”明欣摇摇头：“可能是这几日没睡好，身子困乏。无碍的。”
    念着明欣要多休息，江沅并未久留，只拉着明欣说了会话，又闷头吃了几只雪梨糕。
    下楼之际，她被几个姑娘缠磨了许久。
    好不容易脱开身，江沅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得有人叫她。
    “江公子。”陈春茹朝她走来，犹豫一下低声道：“我有话想同江公子说。”
    江沅顿住脚步。
    这姑娘平时大大咧咧的，今日怎么畏手畏脚，像是有心事似的。
    “说吧，什么事？”江沅随着陈春茹进了隔间，往软榻上一靠。
    “是……关于明欣的事情。”
    江沅顿时坐直了身子。
    陈春茹抿了抿唇。
    姐妹一场，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欣落入火坑。
    上次陈二小姐来闹事，对着明欣又打又骂，一看便不是个能容人的主儿。彼时宋三公子就站在一旁，却为了自己的名声装聋作哑，不曾护着明欣半分。
    这一回，倘若宋三公子真的把人带走了，那明欣以后的日子，怕是比在凝翠阁还不如。
    她不想让明欣成为第二个裴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