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三章 大师兄，在我心里住下就别走

    颐溟赶回魔界时，属于魔界的那部分天道之力已经被分割出来，漂浮魔界之上。
    水惊羽感应到这股力量，带着人守在一侧，以免发生意外。
    见颐溟来，他满是不解：“陛下，这是什么？怎么有盛汐的气息？”
    “是小汐分割出来的天道之力。”颐溟打发掉其余人，垂眸望着这股力量，不知该如何处理。
    水惊羽先是诧异，随即意识到什么，忽然有些难受。
    以后再也见不到那小丫头了，心里一下空落落的。
    她那些妖兽还在魔界盼着她回去，也不知道它们得知这消息后该有多难过。
    ……
    整个修真界只剩下这三个灵界还有大量修士生存，其余灵界虽然被两个阵营的大乘期修士瓜分，但环境恶劣，普通人根本无法生存，也就无法形成天道之力。
    天道之力早已与盛汐融为一体，分割天道之力相当于是在分割她的神魂。
    这对盛汐造成了极大的负担，让她仅剩不多的自我意识逐渐变得涣散。
    她实在没有多余力量去向凤三等人解释自己的意图，但她相信师父和爹娘他们那么聪明，看到被分割出来的天道之力，一定能明白她的想法。
    前所未有的疲惫传来，盛汐不由自主地陷入沉眠。
    她仅剩的自我意识原本都靠个人意志在坚持，如今陷入沉睡，没了个人意志坚持，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消亡。
    盛汐有些舍不得大家，但她能做的都做的，相信他们能生活一个更好的世界。
    睡了。
    晚安，世界。
    盛汐如是想着，意识愈发涣散，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回到东南灵界后的点点滴滴。
    虽然在落枫宗呆得不太开心，但拐走小鹤的时候超开心。
    后面进了问心宗，更是每天都开开心心。
    真是舍不得师父师兄爹娘姨姨妖兽归长老和王八们。
    盛汐强压下遗憾，不让自己的这点遗憾成为执念，以免影响天道之力的运行。
    不知过了多久，渊羡的面容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盛汐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一下又凝聚起来，犹如垂死病中惊坐起。
    大师兄真帅！
    她支棱了一下，意识到这片空间里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又失落地重新开始消散。
    “小师妹？”
    黑暗中隐约响起渊羡的声音，远而飘忽。
    盛汐消散的意识又缓缓凝聚。
    大师兄的声音真好听。
    她屏住意识飘散的冲动，竖起不存在的耳朵仔细听了会儿。
    没再听到渊羡的声音，盛汐情绪低落，意识再次缓缓飘散。
    不一会儿，渊羡的面容再次浮现在她脑海。
    盛汐努力聚集起涣散的意识，朝四周望去，黑暗中依然什么都没有。
    盛汐第一次觉得大师兄有点皮。
    她允许大师兄住进她心里，但没允许大师兄在她心里走进走出。
    “大师兄，乖一点，在我心里住下了就别走。”
    盛汐小声碎碎念，她知道没人能听见，整个人都处在意识涣散之时的迷茫。
    直到黑暗中传来一声：“好。”
    盛汐一个激灵，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四下涣散的意识仿佛受到惊吓的鱼群，一下聚集在一起，又好似咸鱼打挺，直接竖了起来。
    盛汐这次听得真切，确确实实是渊羡的声音。
    “大师兄？”她高声询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我。”渊羡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明显的起伏。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黑暗中，亮起一道冰蓝色的淡光。
    少年站在光里，高大挺拔的身躯在这里渺小得好似沧海一粟。
    可他没有胆怯，依旧用自己几近枯竭的神识一寸寸搜索着这片黑暗，试图找到盛汐。
    “小师妹，你在哪里？我带你回去。”
    渊羡手腕上的草编铃铛闪烁着微光，正与黑暗中的某样存在搭建起微弱的共鸣。
    盛汐的身躯早已在涅槃之时消解，存在于这方空间中的她，只是一道没有实体、即将消散的自我意识。
    在这里，她无处不在，又好似从未存在。
    若非渊羡手腕上的铃铛与她产生共鸣，盛汐根本无法从意识消散中强行清醒。
    她一眼不眨地盯着这枚小巧的草编铃铛，没想到渊羡还留着。
    这东西明显被炼制过，没有被添加多余的东西，只是用最好的材料做了加固。
    大师兄可真好呀。
    这么不值钱的玩意儿还留着呢，还那么宝贝。
    想当初大师兄送了她那么多宝贝，她却只能送这么一个草编铃铛，盛汐都觉得是自己白嫖了大师兄。
    她想补偿下渊羡，可现在她连躯体都没有，更没东西能补偿。
    迟迟没等到她回应，渊羡心中着急：“小师妹，你还在吗？我带你回去。”
    回不去啦。
    盛汐没敢说出来，努力让自己语气正常地说：“大师兄，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别睡！”渊羡的声音有些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费力，才能让自己看似平静，“不能睡……我带你回问心宗，师父和师弟都在等你回去。”
    真的回不去啦。
    盛汐现在光是要集中意识跟渊羡说话，就耗尽了洪荒之力。
    她努力不去想这些难过的事，像以前那样兴致盎然地告诉渊羡：“大师兄，我的须弥戒应该掉在魔界上空，你去找一下。”
    “颐溟没那么狗，他杀你爹的事肯定有内情，你回头问问。”
    “找到我的须弥戒后，里面的宝贝你和归长老、师兄、兽兽们平分吧。”
    “诸翼还欠我好多好多灵石呢，他那份看着给就行，回头还得跟他要债。”
    “富贵儿贪吃，它那份给监管人，不要直接给它。”
    “狼群太实诚了，让二师兄照顾它们吧，也能让狼群保护二师兄。”
    “大头二头和熊熊……”
    渊羡打断她犹如遗言般的话语：“小师妹，跟我回去，这些你自己照顾。”
    他舌尖发苦，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这是盛汐从未见过的大师兄。
    她有点懵。
    即使盛汐竭力强撑，也只能减缓个人意识消散的时间，不能彻底终止这一过程。
    随着时间流逝，盛汐的个人意识消散得越来越多，她的神智不再那般清明，脑子逐渐有些不够用。
    她能感受到渊羡语言中的悲伤，但没能反应过来，思绪又飘到了另一边：“东西就不给师父、爹娘和姨姨留了。”
    “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们哦，是因为他们都是大乘期，不差这点。”
    “大师兄，你一定要帮我向师父他们解释清楚。不然师父那么记仇，会来掘我坟的。”
    “别瞎说，你没有坟。”渊羡的鼻音更重。
    盛汐反应过来：“对哦，我把自己一把火烧了，算是死无葬身之地呢。师父掘不到哈哈哈……”
    她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直到清晰感应到渊羡的悲切，才停下来。
    她好像不该笑得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