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转眼，暑夏已过。
    拂面的风中，渗着明显的，沁有心脾的凉意。
    齐山顶峰，碧翠、青黄，间错交夹着斑驳的花色，一树树，一丛丛。其中最显眼的，当属那抹漫天的火红，染绯了上空的半壁天际。
    山林间，占喜臂挎半满的竹篮，里头赫然躺着一只只肥胖圆润的山菇。身后跟着身子早已康健的占老汉。
    占喜此时第三次叹气，刚要开口赶人，眼见那老头手里动作比她还要迅捷卖力，便不再忍心说。
    “这篮子摘满，咱们就归家吧，阿爷。寅哥他们该从城日往家赶了，不然来不及做晌饭。”
    “你自归家，我再摘会儿。这满山头的菇，待明日来，该长老了。你瞧瞧那……”占老汉抬颌呶呶嘴。
    那里还有几个妇人，各挎了一只竹篮，掩在矮灌后头采菇。占老汉怕给他们捡光了，卯足一股劲，大有要走一起走的架式。
    自村里人知晓占喜将山菇卖去城里，且得了不错的价钱，纷纷口传着效仿开来。他们没赵家路子广，采几篮子，托赵家卖，不切实际。更没人拉得下脸来，去干那种送上门挨骂的事。
    是以，他们要不低价卖给占喜，要不自拿去镇子的集市上兜售。几回下来，成本高了不说，卖也卖不了多少。往往说得口干舌燥，有时避免不了客人挑挑捡捡，说着刻薄的话以达到压价的目的。气不过同人争论几句，生意当然也做不成了。
    两相一合计，还不如低价转了来的划算。
    如此，货源不必忧心，占喜空闲时间多了，就想着其他将山菇变现的法子。
    已有山菇肉酱，受欢迎的程度自是不必说，不止城里，镇子上的销量也是极好的。
    那栖凤楼的掌柜，差人来家问过两回，一是恳求赵有才重新向他们楼里提供山货，将他猎来的东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场面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搬，好处自是实打实地给出来了，他们将价钱提高到之前的两成。
    饶是如此，赵有才还是以货源不足为由回绝了，尽管来人好言相劝，他仍不为所动。
    二者，听闻城里酒楼得了占喜独制的肉酱，不管炒菜还是拌菜，每每客人吃了，皆赞不绝口。他们也想请占喜匀些过去，给他们楼里用。
    价钱不光比照着城里给，来回路程倒是缩减了大半。只不过，她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怎么也散不去。先前为了十多个铜钱，不顾往日情份，为难他们。此翻，也要叫他们尝尝被拒之门外的滋味。
    占喜没将话说绝，表面应承，背地里却把这项生意交给了同在镇子上的吴婶子，算是她这个当姑姑的贺生礼。
    盛暑时，魏娘终于不负所望，给冯家添了个大胖孙孙。
    占喜喜不自胜，上赶着当回干姑姑。吴婶子与冯春生自不必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一日日的，啥事也不干，尽挤在房里，争着抢着给魏慧娘使唤。
    小衣小鞋，有魏慧娘这个顶极绣娘在，她制的当然拿不出手。好在手里有几个银钱，打个足量的长命银锁，也能将面子描回来了。
    哪想，一屋子的人在呢，赵寅那不加掩饰的目光，赤裸裸地在她腹处来回扫视。占喜被瞧得羞窘，躲也躲不过，就在她坦然自若地接受时，身旁的吴婶子也不禁皱了眉。
    待人散开些，拖了她去角落里，仔仔细细问了个遍。就差没将她同赵寅行房的过程，一并问出来琢磨。
    “难不成是那几贴汤药没成效？不应该呀，我家春生吃了可生猛，寅哥看着不比他差吧。”
    吴婶子隐晦的目光，一下子从占喜的肚子上，转到赵寅的下三路。直看得赵寅满头雾水，又不好落下脸来给人脸色瞧。不上不下的微寒着面，只到他们离开。
    “吴婶同你说了啥？”
    莫名其妙地一句质问，占喜完全摸不着头脑。她心里不禁疑惑，两人说私密话时，明明避开了旁人，赵寅又是从哪听得。信誓旦旦的神色，像是笃定里头有猫腻。
    “没……没甚事。怎么了？”
    赵寅撇头赶车，不再理她。
    直到晚间，他不由纷说地拉着占喜进房，并不遗余力地发泄着满腔的不虞与浑身使不尽的力道时，占喜才知他白日的气，竟未消散。
    占喜心里有愧，想他吃的那几幅名为补药实则……便生生忍了下来。一连五日，任她心性再好，也在他的胡搅蛮中消磨殆尽。
    在他再一次猛烈攻伐时，占喜寒着面，一脚将人踢下了床，至此他才灰溜溜的消停了小半月余。
    占喜难得的安稳日子，在赵寅无意间，撞见吴婶子一次归家炫孙的途中戛然而止。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占喜此刻才顿悟，赵寅那股不服输的气力从何而来。
    “你且听我一言。”
    似绝唱般的哀叹，也没能唤醒某人被蒙蔽的良心。
    近日，占喜总觉身子困乏，恹恹的，干任何事也提不上劲儿。
    晚饭方过半，她一手执筷，一手撑肘扶面，微阖起眼，竟是要在饭桌上就此睡去。
    占老汉偏头瞥去，伸手敲了敲她身前的桌面，“碗里还有几口饭先用完，再去房里好好歇上一会儿。”
    占喜陡然惊坐，险些从宽凳上跌下地来，幸而身旁的赵寅眼疾手快，将她扶稳。
    “可累了？你先去房中歇息会儿吧，灶间稍等等我来清理。”
    此时，桌旁，四双探究的目光齐齐射来。即使倦意再浓，占喜哪有脸说。她生忍住如浪潮般涌来的困顿，慌忙摇头道：“不困，我不困。”三两口扒尽碗中米饭，起身去灶间，“我吃完了。爹，阿爹，寅儿，你们慢慢用。”
    占老汉与赵有才抬眼对上，而后，相视一笑。
    “亲家可知这村里是否有郎中。”
    “约摸有，吃完饭我去问问。”
    “如此甚好，来。”
    占老汉端起桌上半满的酒壶，帮赵有才刚啜了一口的酒杯添满。
    “请。”
    杯壁相碰，一同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