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村备亲

    匪贼被擒，杨树沟又恢复了新岁里的喧闹。各家各户张灯结彩，似要把前几日的晦气驱逐殆尽。
    在占虎的强烈要求下，赵寅终于在东间墙面上，给他开了道可让他随意进出新屋的角门。
    眼看成亲日子愈近，占喜扭扭怩怩地蹭去赵有才面前，表达了成亲前的几日，想回桃花村陪陪她阿爷，顺道把老屋拾出来。
    “你去，家里都准备好了，要用的东西你带上，初八那日，寅儿直接去接你。”
    “好。叔……我先回去了。”
    “嗯，带着虎儿慢些。”
    “晓得了。”
    赵寅不放心，想送他们回去，三人刚出村口，就被占喜赶了回来。
    “你回吧，我认得路。”
    “哦，你在家里等我去，莫乱跑了。”
    “省得的，你放心。”
    于此事上，占喜没少遭调侃，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又因赵寅字理行间的不舍，流露出丝丝羞怯。
    “快回吧，别人该笑话了。”
    说罢，几个正在村口玩闹的半大小子，当即围了过来，拍掌嘲弄，“哦哦哦，傻子讨媳妇，傻子进洞房喽。”
    领头的他们都认得，是吴婶子家隔壁的旺儿。王庆来走了，那群磨人的小子仍在村里做着惹人厌的事。偏他娘前头还替他辩解过几句，想来他天性如此。
    占喜面色陡然落了下来，她最见不得近亲的人受欺负，赶了几回，他们越发起劲。
    赵寅见状，拾起横在脚边扫帚把儿一通赶。
    “去去去，家去。再说打你们。”
    “傻子打人啦，傻子打人啦。瘸子……瘸子……追不上。”
    赵寅听不得别人喊他傻子，绯薄的唇死死抿紧，愤怒地瞪着他们。
    身后一阵沉重的脚步踏来，赵寅手中陡然一空，只见占喜高扬着棍子冲那群坏小子奔了过去，边挥动手中的扫帚边骂道：“没教养的东西，你们爹娘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们说话的。”
    见她一手叉腰，另一手不断挥舞着扫帚把儿，口中仍在叱骂：“今日我话撂下这儿，往后再给你听到你们嘴里不干不净的说混话，别怪我下重手。”
    尖利咆哮冲破天际，惊飞梢头休憩的小雀。众人受惊，忙作鸟兽散。
    身后，赵寅与占虎并排而站，随着占喜每一次暴喝，身子默契地颤了几颤，而后二者心下骇然，对视半刻，不约而同吞下一口口沫，各自眼中神色了然于胸。
    惹不起！
    自此，占喜凶悍的形象深深地烙在杨树沟一众小子心中，一直延续多年，经久不散。
    占家，占老汉自杨树沟发生山匪劫村之事，便在家中坐立难安。出门又怕遇着歹人，生等了几日。这厢，看见占喜和占虎毫发无伤的出现在眼前，心里顿时安慰不少。
    “亲家、姑爷可还好？听杨树沟多家遭了难，幸好人给抓住了。”
    占喜抖抖背上包袱，笑得云淡风轻，“没甚事，家里一切都好，也不曾少了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原想着你没几日要成亲了，哪料遇上这等污七八糟的事。幸好……幸好……亏得你爹娘保佑。”
    “阿爷，叔准我归家出嫁。您帮我拿些洒扫用具回老屋，我先去把东西归置归置。”
    占老汉一听，深痕附着的面庞，陡然漾笑，浑浊的眼眶里，更是涌出欢快的泪来。
    “好好好……能叫你爹娘亲眼看着你出嫁，泉下定然欣慰。”
    “我同虎儿先过去，阿爷您稍后来。”
    “诶，你们先去，我等等就来。”
    破败的墙体，无法短时间内修复。占喜把屋内桌凳归放整齐，将厚尘拭去，洒扫几遍，马马虎虎能入眼。
    占虎端着盛水的木盆，占喜走哪，他跟哪。空了，还学着占喜忙碌的样子，东抹一下，西揩一手，弄得满身灰黑。直到被占老汉领去外头，才找着更吸引他的来玩。
    黑水一盆接一盆地倒，清泉一桶又一桶的往家里担。祖孙两人忙得不亦乐乎，谁也没注意，背后有人影来。
    为防止弄脏嫁衣，占喜特意把包袱放得远了些。是以，当方桂兰进屋直走向里间时，他们谁也没有发现。
    占虎在屋外角落里玩，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心急想着好物的方桂兰，压根没当心。小家伙跟着她进门，看见占喜带来的包袱被翻得七零八落，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等方桂兰发现要过来捂他嘴时，占喜同占老汉满腹疑惑地走了进来。
    “二婶，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没瞧见。”看看一地狼藉，她上前把东西重新放好，“你翻我东西做甚。”
    占老汉怒睁双眸，死死瞪着她，腮肌紧咬，狠不能一拳捶死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我啊……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你要出嫁了，这破屋有甚好待的。走，回婶子那，婶子给你倒饬。”虽同占喜说着话，却一眼不错地盯着包袱里那套绣工精细的嫁衣。那身衣裳如果穿在她闺女身上，该有多体面。方桂兰心里盘算，想着怎么能把那套嫁衣夺过来。
    “不用了，二婶，我就在这里。”
    “你这妮子，气性可真大。如今要出嫁了，婶子还能害你不成。走……你春杏阿姐在家呢，回头你俩一屋，相互说说体已话。
    你就她一个亲姊妹，往后有啥事外头没处说，可同她讲。”
    占喜不耐烦与方桂兰虚与委蛇，知晓此人没安好心，现下这般模样，若说无所求，她断然不信。
    “婶子好意，我心领了，实在不必麻烦二叔二婶，我有阿爷和虎儿陪着就成。老屋多日未住过人，不免脏乱，婶婶还是快些归家，免得脏了您的新袄。”
    “呵呵……不妨事，不妨事，自家人，怎好生分。走……婶子帮你拿东西。”
    一方包袱，里头装着嫁衣，还有两日后要用的一应杂物。红喜窗花，绸布糕果，不少被方桂兰弃之地上，沾了尘。
    占喜轻轻抚了抚，心头怒意腾升，一把扯过方桂兰手刚挨着的布包，背去身后，“不劳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走……走。”
    方桂兰又来抓她手，推着占喜往外走。下一瞬，被占喜一把甩掉，“婶子既听不懂人话，那就莫怪我无情了。我这正忙着，没功夫同你寒暄，紧着些走吧。”
    有人不晓脸为何物，她也不必为人留了。占喜挥着手中除尘，一股脑地往方桂兰方扫。细尘如纱飘浮各处，周遭立时混沌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