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无端挑衅

    占喜同赵寅等了半晌，也没等来狗子。她与妇人攀谈片刻，便委托妇人告知她今日来找他的事。
    “婶子好好歇息，我先家去了。莫忘了同狗……他说，明日早些过去帮忙。工钱照旧，不会亏了他。”
    “诶……等他回来，我定传达。喜儿……山路难行，你慢些。”
    “晓得了，婶子。”
    妇人半倚在墙上，看着占喜身形渐渐淡出，她心下猛然一阵怅然若失。寻常人家，十六的儿郎正是谈婚论嫁的好年纪，反观她儿。跟着她，居无定所不说，就连遇到哪家品性好的姑娘，都不能开口帮她儿求上一求。
    说来，妇人也没什么大病，多由哀思过度引起。她心里积压了诸多不能与外人道的事，越想越悲戚。两年前不过一场小小的风寒，竟拖至今日也没能痊愈。
    母子平日里生活本就拮据，病着的两年来，她更没钱请郎中，生生熬成了咳疾。每逢气窒闷寒，总要发作几日，磨光她的精神头，才罢休。
    正当妇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狗子回来了。他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掀帘进屋，给她娘倒了一杯水。
    “怎的又咳成这样，前几日不是才好的吗？”狗子轻拍妇人的背，助她顺气。
    “无妨，这点小毛病，还要不了娘的命。”
    她喝下冷茶，冻得一哆嗦。狗子扶她躺下，掖紧松开的被角。
    “对了……今日下半晌有个叫‘喜儿’的女娃来找你，说让你过去帮他家做几日农活。”
    狗子闻言，神情一紧，他张张唇，闷闷地问，“她还说什么了？”
    “啊……还说工钱照旧，两只鸡另加几个蛋。”
    掖被角的手顿了顿，他轻轻的‘嗯’了声，而后又道：“这次就不收了，前几次都多算了我工钱，我去帮两日忙，也使得。”
    妇人见他难得肯心平气和地同她说会话，兴奋之余，问出她心里藏了多时的问题。
    “那喜儿……是何人家的姑娘。就住在山下的杨树沟吗？你同她怎么认识的？她今岁几何？家里还有几口人？”
    方才的温情似是假象，狗子蓦然冷下脸来，他看了眼床上面色惨白的妇人，终究不忍表现得太过。
    “她已经嫁人了，今日来的必定还有她相公，只碍于家中只你一人，不好进门罢了。往后这种事……你无须再提。秋收过了，我便会在城里找活计，届时，接了你一同去。再找个郎中好好治治你的病。”
    “你去镇子上找活了？做什么，娘先说好，苦力咱可不去。”
    狗子不耐烦听她说这些，扬声打断，“有何做不得，你没见家中困顿多年。没得挑，我从来没得挑。”
    “你还要……”
    “行了，我出去了，晚间会带吃食回来，你好好歇息。”
    “致儿……”
    不等她娘说完，他撩帘走了出去，徒留房中黯然神伤的妇人。
    狗子负气下山，一路行到赵寅家。他见占喜正在院中修补不知被什么东西踏乱的菜地，赵寅则蹲在她身后，手足无措地帮倒忙，惹得她好一阵烦闷。
    狗子笑笑，脚下一荡，进了院子。他直直走向两人，还未近身，便先开口，“听我娘说，你今日去寻我了。”
    占喜闻声抬眸，看少年迎在金光里，灿然飞扬。她纵纵眉心，勾唇浅笑，“是，叔说明个儿准备秋收了，喊你过来帮两日忙。”
    “行，明日我起早过来。”
    他在院里待了多久，赵寅就往他这边瞅了几眼。他见逐渐转移阵地，快要将占喜遮挡住的某人，陡然轻笑出声。
    在接收到某个小心眼的男人，充满警告的眼神之后，他背上泛起一层细密的疙瘩。身上某些地方，开始刺刺的酸疼。狗子下意识搓搓手臂，撇着嘴角道：“走了，明日再来。”
    “哎……”占喜想到破窑洞里的那个妇人，病成那样，怕是不能再做饭的，“索性用了饭再走，等叔儿回来同你说说明日的活。”
    赵寅气鼓着腮颊，刚想反对，狗子抬出的脚又退了回来，狭眉转而对上另一双清湛的墨眸，恶趣般的咧唇道：“好啊，上次尝过你做的菜，一直念着，今日又能一饱口福了。”
    “瞧你说的……先在院里坐坐，我择些菜，再拿些腊肉炖汤锅吃。”
    占喜拍拍手上的泥，准备去地窖拿些干货出来。赵寅瞥了狗子一眼，起身跟上。
    “寅哥，你帮我去看看虎儿醒了没有，若没醒就把他闹醒，再睡下去，晚上又不知该磨到何时。”
    “哦。”
    赵寅不放心地朝后看了看，不甘心地往占喜相反的方向走去。狗子见状，漫不经心地尾随占喜而去。
    之前晒制的腊野兔，腊野鸡，剩了不少。还有晒制的干山菇，新鲜山菇，均有。自从栖凤楼推拒他们猎物后，占喜便将大部分山货腌制起来。天渐凉，山里野物最是知晓气温变化，往后鲜货难捕，今日留的这些干货，来日指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思来想去，占喜还是拎了只腊野鸡出来。野兔本身就比野鸡价格贵不少。相较于野兔，拿一只这个来吃，她也不会太心疼。
    干菇的味道她还没有尝过，不知同新鲜的山菇比，有何不同之处。她拿了半捧，拿温水泡开了也不少。
    腊鸡挂在腕间，她两手合拢，捧着半掌干菇，甚是难行，更别说爬上高高的梯架。
    正待她思量着先放下哪个时，顶上黑暗蓦然罩来。只见狗子躬身缓缓下移，他伸出一手，接过占喜的腊肉，往上走几步，片刻停顿，又下来取另一样。
    “这不用你，我自已能拿，你先上去。”
    狗子眼梢微挑，俯瞰占喜，见她正一手用力攀爬。他快速向上，跃出地窖口，回身朝占喜伸手。这次，占喜没有推辞，直接将手里东西递了过去。
    “多谢。”
    狗子皱眉，抿唇道：“无须客套，左右也是私心，为了满足我自己的口腹之欲。”
    占喜含笑不语，有人对她多加赞赏，她再欣喜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