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宽慰

    赵寅持筷看着碗里，不悦地皱眉埋怨  ：“不说五个，怎么只有三个。”
    占虎也撅嘴抗议，“我只一个。”
    “朝食才用多久，仔细积食。你们可愿吃那苦苦的药？”
    两位不忿者当即摇头，乖乖闭嘴，再无不满。
    “鸡蛋吃多了不好克化，回头晌食做了好吃的，吃不下就该哭了。”
    两人最后一丝不悦也化为飞烟，转瞬消失无踪。
    占老二突然到访，占喜与慧娘定下的事便无法依约。她趁时辰还早，跑过去说明原委，免得人在家里空等。
    “慧嫂嫂……今日我娘家来人不得空，过两日再来同你学针线。”
    “不过小事，哪需你特地跑一趟。快回去吧，娘家人难得来一回，冷落了可不好。”
    “成……我走了，你忙。”
    “哎！”
    走出两步，占喜想到占虎的话，好奇回望。
    十八九的年岁，身子已长开，丰胸细腰，臀又翘，浑身透着诱人的香气。慧娘身形矫好，肤色也白，任哪个男人瞧了不恍神。得亏她娴静在家少出门，不然不知会惹来多少纠纷。
    而那冯春生又正当躁动不安，喜横冲直撞的年纪。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碍于名声，这两人注定多磋磨。
    占喜空手去的吴婶子家，出来手里被塞下两根萝卜。白生生，脆嫩爽口，就是削了皮干咬一口也好吃。
    转眼到了午时，她想着家里没肉，又转去胡屠户那割了半斤肉。
    她在院里种的菜才抽苗，别家菜倒可以割了，算算时间，前后晚了个把多月。
    炖萝卜要肥点的肉，将白花的胖肉割下放锅里煸炒出猪油，下萝卜翻炒。待萝卜块个个裹得油润清亮，再加水炖上一刻钟。光想想，占喜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挑捡半晌，在胡屠户能夹死苍蝇的眼风下，毅然决然地选了半块猪五花。肥肉炒菜固然香，但她还是受吃瘦肉。
    烧水揉面，放一旁静至。她把五花肉洗净切成小块，装出半碗炖萝卜，其余切碎都拿来做肉饼。
    多日没吃到肉饼，赵寅话里话外颇有怨言。占喜应下两回，转头就给忘了。得不来回应的人，终是要暴发的，事就发生在昨个儿吃了夜饭之后。歇息前，占喜要给他擦身，他避着不让碰。占喜同他说话，他就梗着脖子，不理人。
    苦思冥想之下，占喜才反应过来。好气地柔声哄他半晌，说今日到底要给他做一回，赵寅面色才由阴转晴。后想想不对劲，撇着嘴，甚是委屈地问她，是否已经记住，明日起身会不会又忘了。占喜再三保证，他才笑笑搂着占虎睡觉去了。
    彼时，赵寅在院里除草，占喜铲起一块肉香肆溢的饼放进竹编笸箩里，第二块才刚放下，他风一阵地裹进门，直往灶上跑。
    “给我来一块。”
    “刚出锅，小心烫嘴，再等等吃。”占喜笑他，鼻子挺灵，闻着味儿就来了。再看满手污泥，忙打了水给他净手，赵寅真就在一旁等着。“快洗洗吧，指甲缝里也是泥。还敢伸手就拿，仔细吃了闹肚子。虎儿呢？”小东西向来粘着赵寅，赵寅跑哪他跟哪。占喜破天荒地没见着人，好奇问他。
    “屋里呢。”
    “累着了还是热着了？”
    赵寅摇头，手里还滴着泥水，他就急急拿干巾布擦手吃饼。一口咬下，肉香瞬间飘了出来。他连着又咬了两口，才满足地笑了。
    那笑声清泠泠地，自他喉中溢出。就连唇边的痕纹，都勾得深了几分。一口吞下最后一块，他转身出了灶间。
    不多时，赵寅牵着占虎过来，拿起箩里的饼，放在嘴边吹了吹，递给他。
    “谢谢阿哥。”
    “不谢。”
    占虎乖顺地站在一旁吃饼，全然没有平常的活灵活现。赵寅似有所察觉，问他道：“身子不舒服吗？”
    占虎摇摇头，斜眼睨了占老二一眼，又快速收回，顺带着身子往赵寅和占喜的方向缩了缩。
    占喜心疼地抚了抚他额上刚落痂的地方，心里恨极。如不是顾忌赵家的脸面，她现下怕早已把占老二打了出去，老死不相往来。
    “寅哥，你带虎儿出去玩会儿吧。”她搂了搂占虎，“遇到困难我们要勇敢面对，一味躲避只会越来越恐惧，最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样痛苦的不光是你，还有你身边关心你爱护你的人。跑去外头，闷在房中，皆不是解决的办法。虎儿不用怕，有阿姐阿哥在你身边，往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占虎握着肉饼自顾垂泪，占喜不忍，蹲身把他揽进怀里，柔柔抚慰。“你且记住，我们早离了虎狼窝。之前种种就像天边云雨，风一吹就散了。阿姐说过要带你过好日子的，可有毁信？”
    “没。”
    “那阿姐再向你保证，再过几年，等阿姐存够了钱，把阿爷也接来，到时我们同阿爷日日在一起。”
    “嗯。”
    占虎点头，心再次被温柔包围。恐惧的黑暗漩涡里，占喜的温情和赵寅的体贴，助他摞起一道坚固的墙体。他们指引着他一路攀爬，越过荆棘跨过障碍。小小的身躯，承载着巨大的力量，他笑了，比任何阳光都暖，比任何蜜糖都甜。
    看他如此坚强，占喜甚是安慰，端了煮好的菜上桌。
    白面馍，烙肉饼，清炒鸡蛋，萝卜炖肉。
    占老二沿着方桌打转，一双眼死死盯在肉菜上，恨不能现下就撒开膀子吃。箩里肉饼光闻着味他就知道有多香，旁边满满一海碗鸡蛋，小山似的快冒出碗沿。还有萝卜炖肉，肥瘦相间，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
    他先等赵有才落座，紧着坐下来。又是闻香又是抬手摸筷，急得他抓耳挠腮。
    两家亲事是经人介绍的，先前没过多了解，为着银两匆匆应了。占老二听是个鳏夫，只道他家寻常，眼下光凭一桌饭菜看来，到底低估了赵家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