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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7 章 紫姬(中)

时间:2024-02-09作者:栎山眠

    “敬启:
    这是「我」给「源稚紫」留下来的信。「我」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你」也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出于某个原因,我无法将事情的全部告诉你,因为我封存了那部分,所以,你是无法知道的。
    因为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所以你只能留在源氏,而且这是某人希望你去做的事。相信你已经察觉到了——在那段被我封存的部分中,隐约有一个人,对你来说无比重要的人,被永永远远地遗忘了。若是放在以前,你一定会伤心难过,但现在,你应该只会觉得好奇,或许还带有那么点淡淡的难过。
    这是好事。
    因为往后的源氏命脉,都在你的手中了。我已经和源赖光达成交易,和阿夕也交代过了,当你能够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去往了自己该去的地方,他们会告诉你应该做什么,而你只需要按照我规划的既定路线走下去就可以了。对于「自我」,或许「我」永远亏欠着,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得多,但老实说,「源稚紫」不应该承受这么多。将你留在源氏……我认为,至少在我看来,是现在的最好选择。
    不要反抗,不要质疑,不要脱离应有的计划——你会理解吧?毕竟,这是某人最后的希望。”
    ……
    看得出,她在写封信时,考虑了很多。正如阿夕告诉我的一样,源氏……退出了阴阳师世家,一晚上便从京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两个旁系——源博雅和神乐。旁系有多少我不知道,但至少主家从熟知的妖怪和人类的眼中完全消失了……
    ……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我应该做的,却只有按照她给的既定路线走下去。
    只不过,远离京都一事,事实上没有想的那么简单。源氏的名声和荣华富贵,都与京都密切相关。
    离开京都的那天,有许多源氏阴阳师选择与妖怪同归而尽,亦有因为要离开舒适安逸的生活,而不堪恐惧的族人自行了结。
    我将这事告诉源赖光时,他正在和阿切对练刀法。纵然许多年过去了,幼年时见到的刀法,至今也并未生疏。我坐在草地上等着他们结束,却不由得觉得这一幕分外熟悉。
    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和谁——
    “……”
    “阿紫?”一旁和我一起等着的阿夕轻声叫了我一句。
    “哥……?阿夕,怎……么了?”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因为一瞬间的脱口而出,反而让我不知所措。
    “……没什么。”阿夕退了一步,站在了我的身后,“我就在这里,有什么事叫我。”
    “……嗯。”
    于是,他们结束了。那似乎是许久之后,阿切第一次见到我,所以他轻轻地笑了,但很快,那种笑容被克制住了,他别过头,匆匆地离开了。
    “什么事?”源赖光语气淡淡。
    “族里很多人……死在家里。”
    “怎么死的?妖怪杀的?”
    “都是……自行了结的。”我小心地回答。
    “知道了,让人把他们的尸体都挪到庭院来吧,别让其他人知道了。”源赖光语气淡淡,也不看我,只是带了刀离开了。
    那天晚上,源赖光命人将那些族人的尸体搬到庭院之中,自己亲手点了火把,将其焚烧。
    然后,我看见他上前,将白天和阿切对练的太刀扔了进去。
    ……
    这样……
    只要按照她给的路线,继续走下去……就可以了吗?
    但是……
    这样真的好吗?
    源赖光……为什么会答应呢?他曾言,要为源氏的荣耀,人类的正义和光明……那把太刀,难道不是他一直拿着,为复兴源氏东征西讨的象征吗?阿切也是他为了这一切才……
    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他也偏过头看我——但我不敢和他对视,因为我很清楚,这些所有是之前的我和他达成的。只不过,我没想到,牺牲会这么大。
    他走过来说:“该走了。”
    是啊……
    离开京都,离开源氏待了百年多的故土,前往另一个地方。
    “还会回京都吗?”有族人小心地问。
    源赖光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翻身上马。究竟是什么……让他答应了这一切?
    我因此好奇,却从未问出口。
    妖怪尚且有蜃气楼可以逃避,可人类……有人类之处,便有纷争。
    那确实是远离京都和八岐大蛇的一座城,但也确实又是一片权谋争斗之处。源赖光不再练习刀法,唯有阿切与阿夕对练时,他会稍微驻足看一会。
    也仅此而已。
    源赖光很快在这片土地上立足,但我再也没听过他说要复兴源氏之类的话。
    与此同时,阿切也向我们辞别了。
    “别担心,我也不是再也不回来了。”阿切临走在马上说,“源氏在此已经立足,我也要去京都那边……大江山那里……”
    他停住了,看向了源氏宅邸的门口,我也朝那看去——
    那里并没有站着人,只是空空的。
    “看来是不会来了。”他说着,又扯了扯缰绳,看向我,“那家伙,其实挺在意你的。”
    “我?”我不解。
    因为自从离开了京都,源赖光和我说的话,屈指可数。
    阿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别的话,只留下“我会尽早回来”,便策马离开了。
    在意是因为我忘记了的那个人吗?
    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我转身进去,然后看到了站在远处的一个白色身影。我愣了一下,那个身影却离开了。
    在意……么?
    “紫姬小姐?”名为阿云的侍女轻声唤我。
    阿云……
    说起来……
    “阿云,你以前也叫这个名字吗?”
    侍女有些慌张,却还是回答:“这是自然。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用害怕,我就是觉得,阿云似乎不长你这样。”我笑着和她说。
    “那小姐印象中的阿云,是什么样子?”
    “是……”我很顺利地接下她的话,却发现没办法说下去。
    应该有阿云这样的存在,但我却不知道。
    ……她应该知道吧?
    “紫姬小姐?”
    “啊……我没事。我们回去吧,阿夕也快回来了。”
    夜晚如期而至,阿夕给我讲完了这一天的趣事后,不由得皱眉问:“又刻木雕了吗?”
    ——完了,雕完忘记藏起来了。
    我立刻起身,将矮桌上的木雕拿起藏在身后,退到了推门边:“这是我好不容易想起来的,阿夕你不可以——”
    正当我还想说什么,手中拿着的木雕却被另一个力量拿走。我惊愕地回头,却看到了源赖光。我不由得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屋子里一片沉默,最后还是阿夕率先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
    屋子里就剩下我和源赖光了。
    “家主大人……有何事?”我不由得低下了头,小声问。
    源赖光没有回答我,只是伸出手来——
    “这是……?”
    那只手上,是一串紫阳花木雕——
    并不漂亮,也不精致。于我跟着源氏一同见过的珍稀物件相比,那真是一串非常非常普通的木雕了。
    可是……
    “某人留下的遗物罢了。”
    我不禁睁大了眼睛抬头看他:“遗物?”
    可就在那时,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不断地掉落着。
    “不在了吗?”
    “死了。”源赖光说着,又将那个木雕递过来了些,“拿着,我还有事。”
    我努力抑制着内心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悲痛,伸手接过。待我接好,源赖光转身便走。
    “等、等下——”我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他。
    源赖光停在原地,却没回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她?源氏家主,源赖光,志不在此。”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我低头默默地看着木雕,只觉得忘记了很多很多重要的事情,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拉上推门,我也睡不着。
    直到离天亮约一个时辰时,我才稍微有了些睡意。可也是此时,我听到了推门外传来了木屐落地音和橘色的火光。一个想法抓住了我——
    我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正看到源赖光坐在缘侧边,手边放着酒瓶和酒杯。
    “为什么会答应……因为我也会害怕了。”
    “害怕……?”
    “是啊……”他倒了一杯酒说,“那天,她用幻象,将源氏一族的兴衰都展现给我,也给我看了灭族后的景象。在那之前,我觉得,这世间没什么好怕的。邪神?妖怪?通通不值得怕,我甚至从未畏惧死亡。可那个时候……她把这所有的所有展现给我看时,我知道,我输了。”
    “……”
    “输给我曾经最不承认的「感情」和软弱。”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并非在意被世人指责,而是悔恨着自己,为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抱歉……”
    “哼,向曾经的仇人说抱歉吗?”
    “……”
    “我那时当然也可以动用源氏所有力量与她一战,但那时,源氏的复兴也无从谈起。她说得对,源氏兴衰存亡,并非我一人能做到。哪怕是我做到了,但之后的继承者,若非我般人,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这么做,也让源氏能长久地延续下去。”
    “哼……是为了让你能守着源氏。”
    “……?”
    “……如果是他,守护源氏也会是与八岐大蛇一战。可惜了……可惜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倒了杯酒,“原本你也并非……”
    “并非……?”
    他放下酒杯,我听得一声轻响,如同惋惜春日美景逝去之哀叹:“并非如此单纯愚笨。”
    单纯愚笨……
    他不待见我,是因为这样么?
    “可是,我与从前并无两样……”
    “并无两样?现在若是有妖怪站在你的面前,你可敢斩杀?面对权臣之刁难,你可敢应付?源氏上上下下,现在你又接手了多少?”
    “……”
    “这般软弱,这般无能,比之幼年时的你,还要无用。”
    “……”
    “城中有位公子看上了你,既然她说你属于源氏,那也可以如同物品一般赠与他人吧?也好,为此扩大源氏一族势力,你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
    他将最后一杯酒喝完,然后离开了。我茫然地看着他离开,不由得抬头看天色,那儿已经泛起鱼肚白,在想要睡着,已经是难事了。
    我从前……是什么样子?
    我不由得有了疑虑,但没办法确切地想起。问阿夕,他只会回避从前的一切。所以,我打算等阿切回来好好地问问。
    只是……
    “叩——”
    冬日的夜色暗得很,而阿切归来之日,远比那位公子造访之日要晚。①
    这样的叩门声,如同惊雷,令我惶恐不安。
    换作是从前的自己,又会如何呢?
    “阿夕,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阿夕对我从来都是知无不言,但这一次,他沉默了,甚至连看也不敢看我,只是将我房中的一把太刀,从刀架上取下。
    于是,我接着问:“是不是所有人,都更喜欢以前的我?”
    “怎么会?”他少见地缓和了语气,“为何突然问这个?”
    “因为源赖光……说我单纯愚笨,我也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东西,不仅仅是从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可究竟是什么呢?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阿夕说。
    “可是,源氏……”我声音不由得小了下来,“可是源氏一族,待源赖光死去,仅凭我……”
    “不是还有我和鬼切吗?”阿夕擦拭着刀架,最后将太刀放回了原处。
    ……
    确实如此。
    我不必做什么,阿夕他们会做好。可是……这样真的好吗?这就是之前的我,为我留下的路。
    “叩——”
    又是一声扣门,似乎是在催促我要赶紧开门。我想起了傍晚时分,源赖光站在竹帘外,命人递来现今自己身上既笨重又华美衣物——
    我起身,从那些衣物中钻出,来到阿夕擦拭过的刀架边,握住太刀,走至推门——
    “刺啦——”
    太刀雪亮,在我拉开推门的一瞬间,便刺破了竹帘,径直朝着那个人刺去。一瞬间,我自认为握紧的太刀,被一个力量挡了回去。
    ——那是一把木刀,但轻易地便将我手中的太刀挡下,撂倒在地。月色朦胧,他身穿带有源氏家纹的白色衣物坐在房门前,如同一座石像。
    “……你骗我?”我心有不悦。
    源赖光毫不在意,只是将手中的木刀收起放在一旁:“那又如何?我给了你很多提示,但你又看不破。”
    “……”
    “你是源氏一族持续下去的关键,我不会轻易拱手让人。倒不如说,你现在这样子……”他止住了,“这一次是警告,不要插手也不要再过问之前的事了。在源氏,你就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好了。”
    没有等我回答,源赖光便转身要离开——
    “我不要!”我大声地说,“我讨厌这样——”
    “……”
    “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我会尽力弥补回来。忘记了的还可以学,我也是源氏一族之人……”
    “你学不会。”源赖光打断了我的话,“也没办法回到从前,安心在源氏待着。”
    “为什么?这样的话,我对源氏不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吗?这样的话,源氏一族怎么……”
    “不用你操心源氏的事情,你只要待在源氏,一切都会进行得很顺利。”源赖光似乎是不耐烦——
    我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袖子:“你之前也教过我,以前的我也做到了。现在你也可以教我,我……”
    源赖光顿住了,他回头看我,目光冷冽,让我心生畏惧,下意识想要松开他的袖子。可我强行压抑住了,逼迫自己看着他。
    “我为何要把时间花在你身上?源氏虽说有才之人不多,但天赋在你之上的人,大有人在。我为何要花时间在你身上?”
    “我会比他们更努力,会比他们更优秀,会成为——”
    -
    “得到神明的眷顾还是会有代价,不过,这个代价不用源氏承担。”她说这话时,略加思索了一会,“因为是绝对有益的条件,我也才敢和源氏家主说。”
    “什么条件?”
    “就是这份神明的眷顾会让源氏一族持续下去,但源氏从此离开京都,再不与八岐大蛇等势力有牵连。”
    “……”
    “怎么样?只是离开京都,对于源氏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那么,你说的代价呢?”
    “当然是舍弃了一切,只是用来维持这个眷顾的我了。简而言之,是个如同孩童般无知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成长的我——仅是作为联系「我」与源氏的存在。”她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甚至觉得,那之后的她会有什么感受,会怎么想,都不重要。
    白子放下,正好有枫叶飘过。
    可那又如何?那也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源氏的复兴计划……若无她这个提议,也不会仓促结束。
    “那你和八岐大蛇的交易呢?”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若这个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显然,这对她并非难题——只是个值得头疼一会的小问题。
    何为神明的眷顾?
    那是用源氏的复兴,换来的赐福。这份力量让他惊艳,也让他觉得诡异。源氏一族的寿命,似乎被无限拉长了,连源赖光自己也不再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至于始作俑者……
    “找到了!家主大人,今天我们学什么?阿切说我已经会写很多个字了——”
    “说了多少遍了,进来之前要敲门。”他皱了眉,看着翻窗而进的她说。
    “虽然你这样答应了,但我还是提醒一下。我给她留下的记忆会变少,她能记住的东西也会变少,心智也会随之变回孩童。当然了,这是为了让她能够活下去而这么做。如果记得太多,想得太多,「我」如果无法及时回来,她会再次崩溃,那个时候,也就是神明眷顾失效之时。所以,请务必——”
    确实如那个她所言……
    现在的「源稚紫」,其心智与孩童别无二致。源赖光答应了还是少女时的她,再次将曾经教过的东西教给她。可无论教什么,第二个月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起初是一个月,后来是一天天地逐步忘记。随着她忘的东西越多,从源氏传出的流言也就越多。
    “唔……对不起,紫姬又忘记了。”她拍了拍粘在身上的雪,然后装模作样地走出房间,关上门。
    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
    源赖光微微叹了口气,这也是为数不多,她能记住他教的事了吧。
    “进来。”
    于是,门被推开,虽然手中拿着书,低着头,但还是忍不住要看他。
    沉默片刻,两方大眼瞪小眼,但她那方完全没有要问问题的态度,让源赖光只得开口:“这么简单的事你都记不住……索性下雪了,今天出去让鬼切陪你玩。”
    “可是……”她眨巴了青琉璃色的眼睛,没有说下去。
    “……”
    “我不去玩,我记得……我记得答应过家主大人,要好好学,成为……”她用力地摇头。
    假如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还好。可她又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反反复复重复了许多次“要好好学”。
    实在想不起来了,她只好走到源赖光面前的矮桌边,将书往更重要的书信上放,指着书上某处,一脸忐忑又期待地望着他。
    “……那个念‘源氏’。”
    于是,她就停在了几乎只能记住三天之内发生的事的阶段。
    而后终于有一日,在教学即将结束时,她好奇地询问:“家主大人,什么是京都?”
    “……你从哪知道的?”
    “我在一本书……唔,阿夕说那些似乎是很多人写给我的信还有我写的……我以前真的能写那么多字吗?总之,我看不懂。”她停顿了一下,却说得断断续续,“但是……京都……”
    “……不知道。”
    “家主大人竟然也不知道吗?”
    -
    “咦?是猫猫!”
    清晨的时候,不知是从哪,一只小黑猫跳到了窗户边。我高兴地丢下了手中写字的笔,大声地叫道:“阿夕!”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阿夕从门口急冲冲走进来。
    “是猫猫!”我指着窗户边坐着的黑猫说。
    “嗯,很可爱。”阿夕说着,“那你要养它吗?”
    “可以吗?”
    “当然了。”
    “喵呜!”猫猫似乎是不满地叫了一声,然后转头就跳下窗了。
    “啊……猫猫走了!”我立刻要追上去,却被阿夕拽住了,我无奈地回头看着他,“猫猫……”
    “我会帮你带回来。”
    于是,阿夕离开了。
    阿夕说我只记得三天之内发生的事,以及固定的人,所以,我老实地待在源氏等他。
    我没等到他,只等来了一个紫色眼眸的男人。那时,我正坐在矮桌边修习明日家主大人要教给我的字。
    “咦?你是谁?是家主大人……?”我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突然凑到了我的面前,让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料到我对这样的你完全没兴趣吗?”
    他没有理会我的疑问,伸出了手,但我却本能地推开了:“你是谁?”
    我因为他的动作警觉,又正好看到了家主大人出现在了门口,我便快速起身,跑到了他身后。
    我看得出家主大人虽不满,却是默许我这么做。
    “你先去玩吧,我和这位……大人有事要说。”家主大人吩咐我。
    “用我的房间吗?”
    “暂时用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我问,“可以吗?”
    那是少有的,家主大人会露出几分柔软。可我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只能点了点头。
    他也点了点头,要进门——
    “等下……”不知因何而起的不安,让我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顿了一下,回头看我。
    “今天晚上有花火,可不可以……”
    “让鬼切陪你去。”
    对了……那个本子上确实记着他很忙。
    “……抱歉,家主大人,是我唐突了。”
    究竟该怎么办……才能恢复他之前的样子?
    那个本子,是只有我记得,只有我知道的东西。在那上面,记下了关于“京都”的“源氏”。虽然我们也叫源氏,但和那个完全不同吧?
    毕竟……
    那是曾经要斩杀天下恶鬼的源氏家主源赖光——和现在这个,只会在房间里处理文书的源氏家主源赖光,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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