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混乱的世界

    季风在将加奥朗控制住之后并没有停留。
    爱德华·吴与斯库拉那头大蜘蛛的“交流”用不上他去关心。
    一个达到了常态五十七万匹力量，身具【天魔解体大法】的巨兽强者，没道理不能制服斯库拉。
    如果爱德华没有这份能力，那他根本就没资格被那么多人、那么多势力选中，作为试探的道具去面对白堂镜。
    并非是小瞧斯库拉，它确实是这个星球上最为高贵、强大、不朽的生物之一。
    但也仅仅是“之一”罢了。
    在泰坦巨兽的群体中，它完全说不上有多特别。
    季风直接用自己的念能力，再次以留在远方基地里的身体部件为坐标，瞬间转移了过去。
    严密且庞大的基地之中，艾伦·乔纳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出现在“专属传送区”的季风，还有他手上的人。
    “看来是我小看爱德华了吗？”
    秃顶的英伦老男人身形挺拔地走近，抓住加奥朗的头发，将失去意识的头颅抬起来观察着。
    “大名鼎鼎的【斗神】，在你们的联手之下居然连脱身都办不到？”
    他是组织的首领，这十年间他将整个组织在阴影之中照看的井井有条。
    季风有多少本事他一清二楚，原本的估计之中，加奥朗最多也就是败走而已。
    现在情况超出了预期，也就说明变数是在爱德华身上。
    那条失了智的疯狗居然有这么强吗？
    艾伦·乔纳，那双狮群之王一样的双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下。
    他在等一个答案。
    季风一边将手上的加奥朗转交给稍弱一些的手下，吩咐他们将加奥朗放置在隔绝辐射能的牢房里，并且定时用泰坦能量消耗加奥朗的恢复进度。
    然后，这个高度义体化的强者才双手向后一背，像是士兵向上级报告一样开始回话。
    纵然力量的推进已经到了此等地步，但过往的人生还是给巨兽强者们的人格与灵魂，留下了时间的痕迹。
    “不得不承认，先生。我们之前小看了那条疯狗。”
    “哦，怎么说？”
    基地里人来人往，艾伦·乔纳挥挥手，示意季风和自己一起亲自押送加奥朗，边走边说。
    虽然这家伙现在看起来半死不活，但无数的经验早就证明了：没人能对巨兽强者与泰坦巨兽的生命力之旺盛提出质疑。
    掉以轻心的人，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
    季风亦步亦趋的跟上。
    “‘人格转生’技术现如今依旧是西征派吴之一族和他们的少部分盟友压箱底的技术，你应该很清楚。”
    “没错，继续。”
    艾伦·乔纳不置可否。
    “人格转生”，听起来似乎能够让人无条件永生、复活的技术。
    但是这个英伦老人对此的态度却是十足的......不在乎。
    他的一生早就奉献给了理想，如果理想能够实现，那么让他下一秒就去死也没什么问题。
    而如果理想迟迟没有实现的可能，那么漫长的生命反而堪称折磨。
    所以他在谈论这项技术的时候，眼神毫无波澜的就像是在谈论切菜板上的一块猪肉。
    他压根就不在乎。
    季风在这十年的接触中很清楚他的态度，于是并不惊讶。
    只是把爱德华·吴的力量之路，平铺直叙地阐述给他。
    压榨自己现有的身体奔向更高的境界，然后带着高境界的感悟重新转生重修。
    “所以......这就是他如此强大的原因？靠着‘人格转生’去氪命修行？”
    “不......”季风沉吟着组织语言。“单靠这些已经算‘离谱’，但距离‘怪物’，还差得远。”
    “而我们要对付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怪物’。”
    艾伦·乔纳自然地接上了后半句。
    “直接告诉我结论，季风。”
    此时两人已经带着押送加奥朗的队伍来到了辐射能隔离室，仍在昏迷状态的加奥朗被直接扔了进去。
    两人从厚重大门上的一条玻璃上看着那位名震世界的强者，毫无知觉的瘫在地上。
    季风语气自然地说着。
    “......明白。”
    “我们无法探求爱德华·吴，在十年前死在白堂镜的手里之后到底转生了几次，在转生的过程中又经历了什么意外。”
    “也许是转生太多次造成了精神人格的‘磨损’，也许是他在人格的备份还未完成时就遭遇意外身死，又或者是他们的势力内部有人对他的人格备份动了手脚......可能性太多了。”
    “但就结果来看，现在的爱德华·吴，人格与十年前已经大不相同。”
    “更激进、更疯狂、更......痴迷于白堂镜。”
    说到这里，即使淡漠生命如季风，也不禁摇摇头。
    “站在‘人’的角度，我无法评判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作为一个追逐力量的‘强者’，毫无疑问......”
    “这个人格是不折不扣的——‘强’！”
    “绝情绝性、偏激暴虐，乃至能够开发出......【天魔解体大法】这种骇人听闻的功法！”
    “即使没有和斯库拉同调增强，将【天魔解体大法】开到全功率的爱德华·吴，毋庸置疑......”
    季风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
    “那绝对是跨越了五十九万匹极限的力量！”
    季风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不论是普通的组织成员，还是拥有低级别巨兽力量的战斗员，亦或者是艾伦·乔纳......竟然都一时无言。
    开辟了巨兽力量新极限的领路人。
    不论是重要性还是本身的力量、意义，都太过耀眼了。
    而更加让人们五味杂陈的是：如此耀眼的成就，居然出现在了一个精神病身上。
    “咣-”
    金属碰撞声打破了沉默。
    片刻之后，是艾伦·乔纳一下合上了大门上的观察窗，面色玩味。
    “如今居然是一条天赋异禀的疯狗抢先触摸到了世界的顶端......嘿！真是讽刺。”
    季风谨慎的摇头提醒。
    “白堂镜还没有出过手，现在言及‘顶端’还太早了。而且共和国那边的郭海皇，还有世界各地的强者们，论及【能量掌控】和【力量流量】......那些才是怪物中的怪物。爱德华·吴在这些方面还太嫩了。”
    艾伦·乔纳并没有因为手下的反驳而不悦，器量狭小可没法成为强者们的首领。
    他只是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总之现在看来，我们的付出应该不是打水漂，值得庆祝。”
    季风也感慨地叹气。
    “是啊。十年之间，耗费了巨大资源培养出的巨兽强者们，还有各方势力的串联、沟通，我们才掀起了这场由五百多位巨兽强者组成的分散型暴乱。”
    “用狂暴的混乱来抗衡白堂镜所制造的秩序......真是搞笑，我们的理想也是想要制造秩序的，不是吗？”
    季风和组织，仍然都秉持着当年阿姆斯特朗的意志，想要创造一个“强者主导一切”的秩序世界。
    不得不承认，阿姆斯特朗身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人格魅力确实强大。
    能够让一个世界级的地下组织在经过十年的发展之后，仍然沿着他的道路前进。
    艾伦·乔纳则似是无心的呢喃着。
    “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
    季风深感同意的点头。
    是啊，虽然同样是想要创造一个秩序世界，而白堂镜的秩序对他们而言，就是如异端般可恨。
    人们渐渐从关押加奥朗的辐射能隔离室外散去，艾伦·乔纳有意无意的落在人群之后。
    拽住了一个低着头走路的普通勤务人员。
    不是巨兽强者，甚至连基础的义体改造都没有。
    是这个年代里少见的自然人。
    “艾玛·罗素博士的研究进展如何？”
    两双眼睛对视，地位相差巨大的两人居然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没有半点不自然。
    “接近尾声了，只是还需要几次实地操作来确认稳定性。”
    没有多说什么，得到了满意答复的艾伦·乔纳松开了手，勤务人员也再次汇聚进人流之中，变成了不起眼的路人甲。
    季风的感官很自然的捕捉到了这次对话。
    但是鉴于勤务人员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并且谈论的是科研项目等常见问题。
    所以他并没有多心。
    虽然艾玛·罗素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在这种国际组织里，每天都有新项目上马、结束。
    他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吧？
    ~~~~~~
    现在的世界属于乱中有序。
    若是以普通人浅薄的观念来形容，那么可以说就像是二战时城市之外的炮火。
    城市里还一切如常，至少是表面上一切如常。
    粮食、饮水都在供应，虽然涨价，但是仍在供应。
    你的房子、财产都还在，虽然每天夜晚都能看见窗外城市的边缘响起震天的炮火和火焰。
    你的窗户在震颤，街道上人员骤然稀少。
    提心吊胆......但还活着。
    五百多个巨兽强者化身暴乱的源头，分散在整个世界。
    怎么想都是一副人类社会顷刻间就要崩塌毁灭的场景。
    “社会”并不是一个多么坚固、多么牢靠的概念。
    一次巨大的灾难、一次莫名的动乱、乃至是内部的一次分配不均。
    这些都能在特定的时刻，将“社会”的结构完全摧毁。
    而巨兽强者们是什么呢？
    ——他们是一切暴力活动的终极！
    杀伤生命对他们来说只用一个念头。
    就算是改变版图也不过是多几次挥拳踢腿。
    享乐与暴力时根植在基因中的劣根性，这些东西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自然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一个人也翻不聊天。
    但巨兽强者......他们欲望的炙热尤甚！
    绝大多数的巨兽强者都是一群遵从自己欲望的家伙。
    他们渴望去蹂躏、渴望去掠夺。
    而与这些“大多数”的对抗，才是能耗费白堂镜精力的事情。
    与这些“大多数”的对抗，才是隐藏在由白堂正引发的，非洲变故之后的真正内涵。
    一个非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怕的，是绝大多数巨兽强者们那不灭的欲望与暴虐。
    他们从这次事件中明白了白堂镜的态度，并且带着临死反扑一般的气势......决意要向普通人的世界开战。
    要不然就满足我们的欲望，要不然就干脆被毁掉。
    这就是大多数巨兽强者根植在内心的态度。
    “所以......他们就觉得能以此拿捏我？”
    来自“环球视野”的报告层出不穷，巨兽强者们的暴动简直把所有国家、所有人的神经都给蹦到了极致。
    而白堂镜则依旧盘坐在道场的木地板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在地板上轻轻敲打着。
    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是浑然无所谓的笑意。
    “......他们脑子进水了吗？”
    冴子跪坐在白堂镜的身边，温柔端庄地展开茶具。
    “各国的舆论风向都在转变，现在虽然伤亡仅仅三百万不到，但是对于你的批判和口诛笔伐已经跃然纸上了呢。”
    迦楼罗也是随性的盘坐，虽然话题很严肃，但她还是调皮不减的用手指轻戳着白堂镜的手臂。
    “什么威慑力尽失、管教不好小孩、作风跋扈......哇哦！镜，咱们一家都变成了人类道德底线了呢！哈哈！”
    杀人鬼家族出身的【天魔】，对于外人的评价仅是感觉“有趣”而已。
    白堂镜抱有同感。
    虽然他被想要拯救的对象痛骂、诅咒、污蔑......但那又如何呢？
    “别担心，冴子。我早就说过了吧？普通人的视野太过短视，狭小且充满偏见。”
    “他们太过弱小，以至于甚至不能主导自己的思想，还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觉醒’、‘独立思考’。”
    “我讨厌肮脏的未来，并准备着手改变，但这跟他们的意愿与期望......嗯，该怎么说呢？”
    “——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堂镜淡笑着从冴子的手上拿起一杯茶，慢慢饮下。
    冴子的神情有些担心，但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丈夫。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丈夫拥有何等坚韧的精神和意志。
    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孩子。
    一个为了对抗世界的黑暗，而以自己的意志将双手染上鲜血的孩子。
    他在面对被拯救者的恶意时，又该如何自处呢？
    而幸好，这世上就有一个有能力和有决心，将自己的孩子保护好的男人。
    白堂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
    手上的茶杯轻柔的放在地板上。
    “同时出现五百多个暴动的强者，均匀的分散在全球各地......还真是演都不想演啊。”
    “还有同步进行的舆论导向......”
    “我还真是他妈的给你们脸了！”
    无形的压力开始浮现。
    冴子丰腴有致的身体，面色平淡的起身。
    眼睛里开始闪烁着幻觉一般地红色光芒。
    迦楼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呀吼”一声蹦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白堂镜的身上......【元神】出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