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少年老成

    月兰台。
    长公主命人将院门关好，又遣退一众随侍之后，才抓着温知虞的手入房间：“太医说的事，可是真的？
    你有何事郁结在心？是因为亲事么？”
    她抓着女儿的手，将前后上下全部看了一圈，忧心不已。
    温知虞轻声安抚：“母亲，我没事的，是太医夸大其词了，您不必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长公主紧握着她手：“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若出点事，叫我怎么办？”
    温知虞手腕被握得生疼。
    她望着母亲，恍惚间，从母亲的眼里看见了上一世的自己，那时的她，也是一个母亲。
    所以，怀璎出事后，她彻底崩溃……
    温知虞把头埋入长公主怀里：“母亲，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也清楚地知晓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我不会有事。”
    长公主叹了口气，将手放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女子活于这人世，总有诸多束缚，身不由己……
    母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无论何时，母亲都会站在你这头。”
    温知虞紧紧环住长公主的腰：“谢谢母亲。”
    等她抱了会儿，长公主才轻轻将人拉开，柔声问：“事情解决之前，阿虞先看着太医吃着药，可好？
    至于心结，咱们慢慢解。”
    温知虞眼眶酸涩：“好。”
    “阿虞真乖。”
    长公主轻柔地抚摸她的头顶，仿佛真的把她当小孩子哄。
    太医的话，温知虞心中门清。
    气结于胸，久郁不解……这些病症，是她上一世就得的，还得了十数年，最终药石无医。
    想来是她前世病症过重，才带到了今生这个躯壳里来……
    长公主在月兰台陪了女儿半个时辰才离开。
    太医皆忙着为红枫山上受惊的女眷们看诊，长公主派人去寻了一圈，见太医不够用，就暂缓下来。
    心病，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治得了的。
    ……
    傍晚。
    温知虞沐浴更衣后，浅浅地补了个眠。
    映桃掀开窗帘，低声唤她：“郡主，该起身了，二公子来陪您一起用晚膳。”
    温知虞睁眼。
    她极快地洗漱了一番，推门出去。
    黄昏正盛。
    月兰台地势较高，夕阳余晖洒满庭院，金光璀璨，极为耀眼。
    温知虞抬手遮眼。
    侍女们来回穿梭，将晚膳摆在庭院里的石桌上。
    温庭瑞朝她招手：“姐，快来，母亲太忙来不了，命我给你带了一盅安神补气汤，让我盯着你喝完。”
    凉风吹来，温知虞拢了衣衫走过去。
    温庭瑞绕着她转了一圈：“今日，我跟燕琼他们去玩儿了，回来才知道，你差点被野豹吃了！
    我腿都吓软了，连滚带爬回的问星宫，又被母亲拦下。
    幸好，你没事！”
    他拍着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温知虞感动之余，轻笑道：“吓成这样，晚膳可要多吃一点，好好补一补。”
    “就是！”温庭瑞用力点头。
    温知虞走到铺着软垫的石凳上坐下，给温庭瑞夹了块炙羊肉：“多吃点。”
    温庭瑞塞了满嘴。
    姐弟俩刚吃了没几口，一个随侍来报：“郡主，二公子，七皇子殿下来了。”
    七皇子？
    温知虞放下碗筷：“将他请进来。”
    庭院门打开，身着墨蓝锦袍，头发一丝不苟束成髻的燕弘暄走了进来，俊逸的脸略微绷着。
    他右手拎食盒，左手被白布包裹成一团。
    温知虞起身行礼：“七皇子殿下。”
    “七表哥，你来啦。”温庭瑞嘴里还塞着肉，腮帮子鼓鼓的，唇边油渍都未擦干净。
    燕弘暄颔首：“坐。”
    三人相对而坐。
    温知虞看了眼没怎么动过的菜，问：“七皇子可曾用过晚膳了？”
    “未曾，不过，我自己带了饭菜。”燕弘暄道：“我来看看你，顺便陪你用晚膳。”
    说完，把食盒放在石桌上。
    他单手揭开食盒盖子，从里边取出碗筷，一碗米饭，一碟卤汁牛肉，接着是一盘素炒青菜，一盅素汤。
    边取菜边道：“庭瑞，把你的菜挪一挪。”
    “哦哦！”
    温庭瑞连忙起身，将他和温知虞用过的菜都挪开些，给燕弘暄腾出放饭菜和碗筷的位置。
    待饭菜摆好，温庭瑞问：“没了？”
    燕弘暄应了一声：“嗯，坐下用膳。”
    温庭瑞傻眼。
    堂堂皇子，竟然才吃三个菜？
    不。
    没有两个菜。
    只见，燕弘暄将卤汁牛肉端至温知虞面前：“阿虞，这是给你带的，你多吃点。”
    温知虞惊讶：“那你呢？”
    “今日野豹差点伤你，是我之过。身为皇子，我没约束好他们。”燕弘暄语气沉重：“秋猎期间，我都会吃素，忏悔今日之过。”
    温知虞：“……”
    她张了张嘴：“殿下正长身体，若是不吃肉，恐怕对身体不好。”
    “不会。”燕弘暄端正道：“寺庙里的僧人，终生茹素，照样身强力壮。
    别劝我，我意已决。”
    温知虞无奈，换了称呼：“七表哥不必如此，野豹并未伤着我，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你若执意吃素，我不拦你，但你好歹多添几个菜，你手上还带着伤呢……”
    燕弘暄：“不必。”
    温知虞和温庭瑞对视了一眼。
    温庭瑞立即道：“表哥，你堂堂皇子都只吃两个菜，我和我姐更不敢多吃了。”
    燕弘暄端起素汤：“你们吃你们的。”
    温庭瑞：“……”
    燕弘暄喝了半盅山菇青菜汤，忽然开口：“你们都多大了，用膳为何还不分餐？”
    “啊……”温庭瑞回答：“我家没有分餐制……”
    燕弘暄皱眉：“最好还是分一分。”
    温庭瑞：“好……”
    燕弘暄看向温知虞，眉头舒展了些：“阿虞今日受了不小惊吓，多吃点。”
    温知虞莞尔：“好。”
    三人开始动筷。
    燕弘暄少年老成，做事一板一眼的，就连吃饭时都极为安静，几乎没有声音。
    温庭瑞咬着筷子，眼睛亮得像稚犬——
    “姐姐，排骨。”
    “姐姐，鹿肉。”
    “我要吃肥一点的。”
    “……”
    燕弘暄皱眉抬头：“庭瑞，食不言，人前更不能咬筷子，有失礼仪。”
    温庭瑞想哭。
    恰是这时，庭院外来人：“临川郡主，皇上请您去苍乾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