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二条好消息

    “您认为这可悲吗？我认为是大可不必，一千四百年来，岛国的寺庙和神社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太平盛世的奈良时代，年轻的法皇，曾发起暗杀‘现人神巫女’的政变，险些导致天下大乱。
    混乱不休的战国时代，僧人与神社联合大名对抗朝廷，图谋瓜分天下。
    除了寥寥几位活菩萨之外，寺庙与神社从来不曾真正普度众生，
    干涉朝政暂且不说，迷惑底层百姓，反抗朝廷，割据一方，
    剃度出家与过继氏子，更是文臣武将，保持特权位置的手段。
    指望她们纠正养成了一千三百多年的坏习惯，乖乖交税，
    倒不如直接消灭她们更为简单。”
    听到真田贞德这样说，前田先生不免更加忧心忡忡，咳嗽起来。
    自古忧国忧民之士，皆是千古伤心之人。
    即便隔着口罩和防尘眼镜，但旁人依然能感受到前田先生的悲切。
    对岛国并无归属感的真田贞德，当然不会明白神社与寺庙的存在对于这个国家有多么重要。
    更不会理解前田先生的心情。
    “那么，现在请带我到小奏身边。”
    她语气肯定地说道，双眼有神，其实精神已经临近崩溃。
    如果一个小时内，她没能见到最重视的人。她一定会让亚当斯家族，让NTT公司，以及这座代代木大厦付出代价。最后一点稳定精神的蓝色药剂，也在她登上电梯前喝完。
    除非她能够和弟弟来一个亲密的拥抱。不然，她绝对会让这座大楼的男人变成疯狂的暴徒。
    “失礼了，贞德小姐。是我自作多情了。”
    前田先生对这个小他四十多岁的女孩儿鞠躬道歉。
    历来，黑发黑瞳的岛国人对于自己的文化，都有着无比的自信。
    但真田贞德，这金发蓝眼的混血特征，以及这漠不关心的口吻，让前田先生意识到了眼前的“哈夫少女”，到底是外人养大的女儿，终究没能融入到这个历史悠久的千年古国中来。
    “贞德小姐，在见到乔安娜小姐之前，请让我希望你能听完第二条好消息。其实乔安娜小姐是被迫与您为敌。正相反的是，你想要拯救的少年，才是你最大的敌人。”
    被迫？
    真田贞德微笑着，歪了一下脑袋。
    蓝色的眼睛已经渐渐被赤色填充。
    “您在说什么胡话？
    掳走我弟弟的家伙竟然不是我的敌人？
    而我弟弟才是我最大的敌人。
    这是什么歪理？
    难不成是我弟弟让她和我作对？
    如果，乔安娜不是我的敌人，为什么要在我弟弟的小腹盖上奴隶的印章。
    如果，乔安娜不是我的敌人，为什么要夺走小奏打算送给我的御守，还向我炫耀？
    如果，乔安娜不是我的敌人，为什么要逼迫小奏参政，那孩子根本对政治没兴趣。
    如果，乔安娜不是我的敌人，为什么不让我和小奏见面，还要当小奏的巫女？
    霸占我的弟弟，逼我弟弟做下不愿做的事情，还强迫我弟弟做她的雇主？
    只有我才是小奏最忠诚的仆人。
    她不是我的敌人。
    谁才是我的敌人？？？”
    随着情绪激动，体温升高，真田贞德脱下了那间英伦式的浅色风衣。
    前田先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默默拿出自己的手机，翻找着什么。
    此时，旁边的科室刚好到了休息时间。
    两名正急着上厕所的男员工，与真田贞德擦肩而过。
    接着他们呆愣在真田贞德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两万日元一条的西裤，登时湿了一片。
    这条走廊的科室，有三分之一都是男人。
    通风气窗把真田贞德故意释放的信息素，扩散到了附近的科室。
    很快，女同事发现，男人们很不对劲。
    男同事们似乎陷入到了一种非常满足的状态，眼神中尽是迷离与欢乐。
    似乎，只要有人发出指示，他们就会做出难以解释的事情，甚至是自杀。
    这些男人就是真田贞德的人质，也是贞德对付NTT的筹码。
    好在事情还未发展到最凶险的时刻。
    前田先生及时祭出了杀手锏。
    “那么，你又该怎么解释这些事情呢？”
    现在，这台手机里已经调来了NTT公司保存的通话记录。
    对于，一些特别身份的人。
    公司甚至也会保留通话录音。
    ……
    ……
    5月11日，月曜日，10:12
    “义母大人，今天，姐姐也向我告白了。老实说，我很开心。”
    “明明是我故意把谈判的材料删除。”
    “但她还是愿意原谅我，还安慰我不要在意。”
    “我真的很喜欢您的女儿。”
    “即使已经同床共枕了十年，依然会因为被我亲到而苦恼，因为偷亲了我的脸蛋而内疚不安。”
    “我只是对着她凶了两句，她就会纵容我在她怀里撒娇。”
    “全然不在意，自己已经是个发育良好的美人。”
    “朝夕相处中处处透着保护与尊敬。”
    “如果这还不是爱的话，那就一定是迷信。”
    “只有迷信神明的使徒才会做到这一步。”
    “有哪个正直的神明，会忍心看到自己的使徒难过？”
    “所以，我会想办法离开您的女儿。”
    ……
    5月12日，火曜日，21:11
    “义母大人，我已送姐姐登上飞机，等一下就回家收拾东西。”
    “公牌公装以及其他涉及机密的文件，已经交给秘书处的各位。”
    “一想到要离开住了十年的家，回到举目无亲的泪桥，真有些难过。”
    “诶？每周……会给我寄一件姐姐的原味睡衣……”
    “您这是干什么，我已经不是喜欢闻气味的小孩子了。”
    “才不会因为没人陪我睡觉而感到苦闷！！”
    “明天会跟稻荷小姐见面，已经一个月不见，晚上会让她陪着。”
    “不习惯？肯定会不习惯。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会像姐姐那样娇惯我。”
    “而且，我也必须适应，没有姐姐的生活。”
    “义母大人，您也是我的母亲，只是找个新女友，您用得着这样小气吗？”
    “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就算没有姐姐。”
    ……
    5月13日，水曜日，20:00
    “天下祭的彩排非常顺利，果然带资进组就是不一样。”
    “您问我约会的情况吗？如果我说很好，那就一定是骗您的。”
    “您事后肯定会怪我不够诚实，别有居心，偷偷派人把我结果掉的吧。”
    “稻荷小姐今天没来。在车站苦等了一小时，结果稻荷小姐竟然和其他人有约。”
    “稻荷小姐虽然温润有礼，笑脸迎人，但心里总是藏着事情，不肯告诉我。”
    “如果是姐姐的话，一定是带着我到明治神宫滑冰，然后解开心结。那么今天也是相当快乐的一天吧。”
    “但是啊，稻荷小姐优雅归优雅，城府很深。”
    “与京都女子交往，果然是很费心力的事情。”
    “好在婚约的事情肯定没有问题，有您这层关系，她们肯定会乖乖履行诺言。”
    “等我真正成神之后，我一定会按照约定，把第一次的祝福送给姐姐。”
    “问我会不会送给您祝福？”
    “当然不会，义母大人你可是信女神的。”
    “祝福只对信奉我的人有效。”
    ……
    5月14日，木曜日，22:00
    “啊啊，义母大人，今天彩排好累啊。”
    “虽然导演女士，说我很有天赋，打算把我推荐给事务所。”
    “但我并没有那个打算。”
    “诶？如果我从艺的话，您会出钱把我捧红？”
    “还是算了吧，在京都老老实实当神，平平安安地度过神生，才是我追求的生活。”
    “我喜欢姐姐，但是啊，只有分开才是好事吧。”
    “话说，您说要一周送我一件睡……睡衣到底还算不算数？”
    “戒断反应？怎么可能会有，虽然吸食姐姐的信息素会导致成瘾。”
    “但我可是神，怎么会被区区人类的信息素迷惑。”
    “只是，一个人睡觉有些寂寞了而已。”
    “男孩子有各种各样的触碰需求，没有家人的触碰就会感到不安。”
    “您要来陪我？算了吧，和您在一起，我怕是一夜都睡不着。”
    “诶，您就在门外吗？”
    “等一下，我还没穿好衣服。”
    “今天的您，扎起头发，和姐姐……简直一模一样。”
    “二十年后的姐姐，大概就是您现在的样子吧。”
    “我知道了，妈妈。不过，对着这张相似的脸庞，我还是喜欢叫，贞德姐姐或者贞德小姐。”
    ……
    5月15日，金曜日，18:18
    “义母大人，天下祭快要开始，马上我就要登台，到底有什么急事？”
    “诶？姐姐她竟然把谈判撂到一边，要回来看我？”
    “这可是价值四万亿日元的大生意，关乎到真田制药能否真正成为跨国巨头！”
    “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对姐姐说，我要参加天下祭的表演，没说别的。”
    “啊，是丰臣茶茶那家伙添油加醋，说我这次登台，可能会被很多大小姐看上的吗？”
    “一直以来把她当做沉闷无声的蠢猴子，没想到那只猴子竟然偷偷阴我。”
    “姐姐竟然对大小姐们，说了很失礼的话吗？”
    “等一下，我就会向各位大小姐挨个道歉。”
    “什么？？？”
    “您的意思是，希望我永远留在姐姐身边……”
    “我……我当然很开心……”
    “在波士顿中心的教堂结婚。”
    “在查尔斯河举办宴会。”
    “后代一定要姓洛奇……啊？”
    “我听姐姐的，您说的不算。”
    “即使没有钱和名分，我也很开心。”
    “虽然只是想一下，就感觉，像做梦一样。”
    “毕竟，我和姐姐都明白，我们已经离不开对方了。”
    “但是啊，一直贴在一起，肯定不是一件好事情。”
    “波士顿财团的洛奇家族，也不是您一个人说得算。”
    “女神教的信徒也不会希望受洗的女儿，供奉一位异教神吧？”
    “所以，我会遵守约定。”
    “我绝不会让姐姐变成没有我就活不下去的状态。”
    “至少要狠下心肠，让她觉得，没有我，她可以活得更好。”
    “这也是为了您和姐姐的利益着想。”
    “我有无限的生命。但是啊，姐姐可没有这些。”
    “如果离开姐姐，我就不能生存，那可就太蠢了。”
    “今天的舞蹈，就代表我的决心。”
    “请您在电视机前，好好地看着我。”
    “另外，妈妈，请让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吧。”
    “之后，请不要再对我客气。我只是被您捡回家的一只社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