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回 中圈套常夫人使诈 查药铺…

    司马光见他急得脸上直冒虚汗，便知他或许真的不知此事。遂缓和下语气道：
    “林文远，据查验，你铺里的药材大多被掺了假，此事你果真不晓得吗？”
    “大人，我林文远虽然为人一向不着调，然行事却是最讲良心。我若真的做下这丧尽天良之事，宁愿天打五雷轰。”
    “好，既然如此，本官也只好先查封了你的远志堂，逐个排查了。”
    “你敢？一个尚未到任几日的通判，还反了你不成？”
    这时，忽闻大堂外传来一阵女子的脚步声。司马光抬头一看，来者非是旁人，乃林知州的夫人常氏。不免不悦言道：
    “此乃州衙大堂，还请夫人自重，切勿高声喧哗，搅扰本官断案。”
    殊料常夫人根本不讲他放在眼里，气哼哼指着二弟林文远道：
    “这远志堂开了有十余年，从未错医一患者，错开一副药，更遑论假药？
    你一无凭，二无据，仅因乃某人言说的，便可作为查封根由么？要封，也要待将真凭实据摆在那里，方可令人心服口服。”
    司马光闻言，不由面色一变道：
    “常氏，本官官职再小，也乃官家亲封之朝廷命官，自会按律法处事。本官敬你，方呼你一声夫人，但并非代表你可对本官颐指气使。”
    常夫人见他不似平日里对自己那般谦恭礼敬，反而一点面子也不讲。当即觉得下不了台面，气得脸色铁青道：
    “那本夫人我倒要亲自看看你是如何断案的？倘若无中生有，便请你自行辞去官位，不知你可敢与我一赌？”
    司马光登时也来了脾气，对着常氏道：
    “有何不敢？本官索性与夫人一道同去远志堂药铺一探究竟。”
    一旁的邵雍见这位常夫人闻听司马光之言后，嘴角隐隐浮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登时疑心陡增，遂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
    “君实贤弟，我看这位夫人神情笃定，貌似有备而来，切勿上了她的当。”
    司马光闻听，摆摆手道：
    “哥哥无需多虑，怀川兄那日早已亲自查验过，断无有失。”
    不想仅这略一迟疑之际，耳闻常夫人又道：
    “大丈夫一言九鼎，司马大人莫非要当着诸位之面损毁诺言不成？还是你最初便信口雌黄，欲拿我二弟的远志堂扬威立万，沽名钓誉？”
    司马光见她咄咄逼人，陡然心生怀疑，有心收回适才之言，无奈众目睽睽实在无法开口，只好硬着头皮道：
    “夫人休要在此呱噪，本官还怕了你不成？”
    言罢，吩咐差役带队，众人真奔药铺而去。
    待到了那里，一面将厢房的郎中悉数请来问话，一面朝洛怀川一努嘴道：
    “有劳哥哥了！”
    洛怀川点了点头，迈开大步，蹬蹬蹬上到二楼，依次拉开那日装草药的大抽屉。
    不想细细查验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原来掺有其他物质的数十位草药，现如今皆换做了地道的药草无疑。
    再逐一拉开其余抽屉一看，同样未发现有任何造假之痕迹。
    看到此处，洛怀川始才觉得司马光必是被这位常夫人给算计了，冷汗顿时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毕竟当初是自己告知司马光这药铺里的草药多被掺了假的，才使得他如此有底气地敢与常氏叫板。
    事到如今，可要如何收场？洛怀川呆立在原处，一时间竟无所适从。
    司马光见他迟迟未下去，心里顿觉有一丝不安划过。再看此时的常夫人却犹如吃了定盘星一般，故意朝楼上高声喊道：
    “我说姓洛的，验看完了没有？通判大人可都等不及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洛怀川被她这一嗓子猛然惊醒，只好硬着头皮走下楼来。附到司马光耳边低声言道：
    “君实贤弟，上次我发现的假药才如今踪影全无，看来必是被这常夫人预先给藏到某处了。”
    司马光闻言，悔不该当初未听邵雍规劝，不过随即冷静下来，思忖片刻，对着常夫人道：
    “夫人，本官核查不明，委屈了常公子。自会一诺干金，这便回去向朝廷递请辞的折子。”
    常夫人见目的达到，不免虚情假意起来：
    “想不到通判大人倒是一敢作敢为之人，不过也不知是哪个有眼无珠的蠢货与您传递了假消息。
    害得您丢官弃职，倒白白辜负了十年寒窗之苦。似此等小人，也该重重处罚才是。”
    言罢，拿眼神瞟着洛怀川，恁是谁，也晓得他言语所指。
    不想司马光却摆摆手道：
    “夫人，本官请辞是一回事，官家是否恩准又乃另外一回事。在此之前，本官依旧乃华州通判。
    有道是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远志堂掌事秦三泰与崔兴对杀人越货一事已供认不讳。又意图以活人去喂巨蟒，此等罪状，即便不涉及药材造假，也必死无疑。
    况他二人尚为朝廷通缉要犯，常文远作为窝主，同样难辞其咎。故本官有权力将他羁回州衙受审。
    若为同谋，少不得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届时夫人包庇凶犯，阻挠本官办案，理应一并受审。
    然看在知州大人情面上，今日便与夫人三分薄面，再敢于此地胡搅蛮缠，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