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六章：华东大决战（四）

    一阵凌厉尖锐的呼啸声响起，国军阵地上的火炮和迫击炮再度发射，数道白烟和炮焰划破天空，日军前方的阵线上，又有三十几人被炮弹击飞，破碎的身体部位瞬间飞散四周，惨叫哀嚎声一片。
    日军前后冲锋了近十次，其中有两次都一度突破了阵线，但很快又被作战意志顽强的国军士兵给击退。
    此时，便是居于阵后，观察战局的西谷秋三，脸上都已经染上了火药不充分燃烧产生的黑色烟灰。
    两军阵前弥漫的烟雾，呛鼻的火药味，以及巨大的伤亡和依旧士气高昂的国军守军都使得西谷秋三压力巨大。
    他打了几十年仗，很少见到这么惨烈的战场。地面上摆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还有不少伤势严重，来不及拖回的士兵倒在血红的地上，不停地抽搐哀嚎。
    而在他的面前，一层又一层的士兵还在相互射击捅杀，他已经派出了一队又一队的精锐士兵，但还是没能突破国军的防线，反而是因为巨大的伤亡，阵线中出现了不少空缺。
    这样的伤亡超出了西谷秋三的预料，更让他心中十分焦躁，鼻子里喘着粗气，可刚一抬头望向前方，烟雾弥漫的阵线上，战后之后的国军步兵还在散射，枪声接连不断，但都不成气候，气势更是大不如前。
    “砰，砰，砰”的射击声中，两军交锋的阵线上又升起了一团新的硝烟，白烟在江风的作用下，很快被吹散，呛鼻的味道迅速弥漫，然后便是一阵掺杂着惨叫声的喊杀声。
    而此时，缓坡西侧的国军阵线上，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的国军似乎终于发动了反击，他们趁着东面的日军主力正在缓坡战场上鏖战，开始发力攻击这些负责牵制袭扰的小股日军。
    在数十支轻机枪的扫射攻击下，那些负责牵制侧翼的日军士兵瞬间倒下了几十人，他们的兵力十分薄弱，很快就在国军的反击下开始溃退。
    而阵线上这些原本不动如山的国军，此时却一反常态，甚至是一鼓作气，直接将这些小股日军击溃了。如果不是因为日军侧翼的机枪手迅速反应，他们未必不能乘胜追击。
    西谷秋三的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硝烟味，他看着眼前混乱的阵线，很快就嗅到了机会。
    侧翼牵制的小股兵力虽然败退了，可国军部署在缓坡侧翼的兵力突然行动，这并不符合常理，极有可能说明对方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未。
    但同样的，他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继续投入了，和独立师两个团的鏖战使得他几乎派出了所有能动用的关东军，剩下的那些都是不能动的，否则东面阵线稍有失利，就会直接动摇。
    “快去告诉田中中佐，支那人露出了破绽，他们马上要撑不住了。”西谷秋三朝着身前的骑兵下令道：“援兵，我需要援兵！”
    .
    “西谷君好样的，我就知道大日本帝国的勇士能打赢。”田中及得到前线传来的军情之后，兴奋地举起望远镜。
    他看着依旧在鏖战的缓坡战场，又看了看缓坡西侧，那里确实有军队调动的迹象，林一凡似乎是想从侧面攻击正在进攻缓坡的西谷秋三所部。
    “立花君，上次你跟着川岛正雄没机会立功，这次跟着我，立功的机会来了！”
    “嘿咦！”立花勇之助刚刚也听到了通讯兵的汇报，此时也已经是按耐不住了。
    “不过，我觉得，与其用装甲车去攻缓坡，受地形阻碍，不如直接攻支那军缓坡西侧的阵地，其此时正在调动，阵地不稳，绝对抵挡不住装甲车的奋力一击。”
    立花勇之助和西谷秋三的判断是一样的，林一凡突然采取行动，必然是缓坡战场即将崩溃。
    在他的潜意识里面，没有哪支国军可以在这样的地形里面抵挡得住数干关东军连续攻击的，更不用说指挥的还是西谷秋三这样的战场老手。
    但他作为同样拥有一定战场经验的军官，并不认为应该直接攻下缓坡，特别是如此一来，装甲车的侧翼同样会暴露在国军的炮兵阵地的攻击之下。
    立花勇之助自然知道攻击林一凡的军队不会容易，但他同样觉得这是一个难得机会，迫切于将功折罪，弥补繁昌县一战失利的他自然要争一争。
    “而且，只要我大军击溃缓坡西侧的支那军阵地，缓坡之上的支那军必然随之崩溃，我和西谷君两军便能同时呼应，气势必然更盛。”
    “嗯，你说的没错。”田中及点了点头，然后又道：
    “最重要的是，咱们得提防着林一凡的装甲车，国军的装甲车还没出动呢，西面和中路的两三干步兵，绝对不是他部署的全部兵力，咱们必须留有几辆装甲车在中路，威慑林一凡，让他不敢妄动。”
    “中佐不愧是中佐，我实在是疏忽了，差点便将皇军置于不利的处境之中。”立花勇之助故作出一脸敬佩地奉承道。
    他其实并非想不到，只是这样更能讨长官欢心罢了，而且，他也认为只要留有几辆装甲车在中军威慑，林一凡应该不敢派出士兵冲锋。
    田中及心中一阵得意，虽然这是及井德太郎提醒他的，但他觉得自己如果想，也绝对可以想到：
    “有我在，你尽管放手去打，你和西谷君我都是信的，抓住这个机会，把林一凡击败，帝国吞下整个支那便指日可待了。
    及井德太郎现在已经完全被林一凡打怕了，根本不敢主动出击，此战优势在咱们这边，不用担心。”
    “嘿咦！”
    .
    与此同时，林一凡也在关注着日军中路的兵力动向，他故意调动缓坡西侧的士兵展开反击，便是为了让西谷秋三做出误判。
    其实，他还有大别山纵队的兵力没有投入战场，而这部分兵力在危急情况下，能在缓坡战场投入两个旅的兵力。
    而现在，他一直在等待的时机终于来到。
    透过战场上逐渐消散的硝烟，林一凡看到了田中及正在调动中路的核心士兵，于是立即命令龙立天准备转入进攻，他需要装甲车迅速从大军中路的西侧侧击从中路进攻缓坡的日军装甲车群，进而打开局面。
    不过，在派出了近两干士兵协助西路和中路的防御之后，龙立天当前的兵力虽然并不雄厚，但却十分关键，日军拥有二十几辆装甲车，所谓的中路和侧翼随时可以调换，这是国军做不到的。
    如果不能抓住机会击溃对方的核心军力，发动全线进攻，国军就只能和日军干耗下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进攻屡屡失利，但是田中及和及井德太郎却一点不着急的原因了，有中路的核心战力在，其他地方都没有那么重要，更何况是进攻失利，而不是防守失利，阵线被突破了。
    只是，田中及还是太着急了，他迫切想要证明自己，又过于自信，同时还设计架空了及井德太郎和松川信正，使得后两者无法对他的指挥及时纠正。
    其实，从“缓坡战场”上的反复争夺，国军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只不过，不是每一个战场指挥官都能够准确且迅速对敌情做出判断，进而调整战略，更多的人，只能在事后，结果浮现的时候，才能看出其中的一点端倪来。
    “长风，你也去中路指挥，战场风云变幻，必要的时候不必先请示我和参谋总部，可以直接行动。”林一凡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扭头看向了这员麾下大将，然后又道：
    “鬼子应该不会一下子把整个中路的兵力都压上来，你们要小心应对，若是独立师应付不了局面，利刃特战队和飞虎特战队就上。”
    “是！”刘长风大声接下命令。
    .
    缓坡战场上，西谷秋三在短暂停歇之后，再一次投入了上干士兵，不过，他这一次猛烈的进攻又被缓坡之上斗志昂然的国军士兵们击退了。
    然而没过多久，南面的日军阵地上忽然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战车轰鸣声，十几辆黑色的“钢铁怪兽”身后，还有着潮水般的源源不断，从中路蜂拥而来日军大群士兵。
    二团团长脸色一沉，他不知道这股日军是不是朝着缓坡而来的，如果是的话，那他大概是活不过今天了，那么多鬼子，只要从各个方向同时冲上几冲，此时几乎已经没了枪炮掩护的二团，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鬼子来了，快开炮！”二团团长当即大喊道，国军阵线上顿时士气大振，响起了一阵呼嚎。
    “杀鬼子！杀鬼子！”
    .
    十几辆装甲车轰鸣前进，数干日军士兵浩浩荡荡地从日军中路大阵冲出，在旷野上带起了滚滚烟尘，西谷秋三等人扭头看去，心中几乎是顿时一松，这个时候那么多辆装甲车出动，此战胜负应该是有结果了，他也不用再犹豫彷徨了。
    缓坡上的无数国军独立师的士兵们看着张牙舞爪的“钢铁怪兽”和海潮一般涌来的日军，心中都不免有些打鼓，但却没有人后退，即使那些起起伏伏的头盔就如同海浪一般不断翻涌，似乎拥有摧毁一切的力量。
    “轰轰轰！”
    装甲车上的火炮发出轰鸣，一颗炮弹击在了国军前线阵地中的防线，爆炸的冲击波席卷而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国军也不会就此屈服，轻重机枪和仅剩的迫击炮齐齐上阵，装甲车也紧急赶来支援，炮弹发射和机枪射击的声音如同利刃划过空气，朝着日军装甲车的方向射去。
    很快，这支气势汹汹而来的日军便已经到了冲到了距离缓坡一里左右的地方，不过从他们的冲锋轨迹来看，攻击的目标很明显是缓坡西侧的国军阵地。
    而后者此时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士兵们早就被组织了起来，正严阵以待，国军装甲车驾驶员巧妙地躲避着敌人的火力，灵活地穿梭在战场上，用机枪对付那些试图干扰装甲车行动的敌人。
    冲锋在前的其中一辆装甲车看到了机会，直接放下了炮弹，装甲车的炮管一抖，一颗炮弹飞快地射出，呼啸着划破空气，直奔日军正在行进的装甲车而去。
    “轰”的一声，火炮轰鸣，一枚炮弹击中了日军装甲车的侧面，爆炸声震得天地都为之颤抖，日军的一辆装甲车被击中，冒出浓烟和火花，装甲车的残骸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激起滚滚硝烟。
    冲天而起的黑色烟雾中，装甲车油箱里的汽油被点燃，火势不可控制得升起，同时引起了周围另外两辆距离极近的装甲车和周遭的许多日军士兵，他们的身影在耀眼的火焰中不断挣扎，但很快就惨叫着倒下，一动不动。
    立花勇之助心惊胆战地观察着国军大阵，他刚刚一直在心中暗暗祈祷林一凡被田中及留在中路的兵力威慑住，但很不幸，他赌输了。
    田中及的威慑并没有起效果，林一凡在战场之上，也根本不可惜自己的士兵，他只在乎这支强悍的军力在哪里消耗可以发挥最大的效用。
    日军前锋刚刚进入国军阵前三百步，立花勇之助便感觉到了侧前方忽然传来的震动声。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当他扭头看去的时候，还是免不得面色大变。
    战场的西面，国军大阵之中，果然出现了一支规模同样庞大的坦克和装甲车队，而且已经开始提速。
    在炮火和硝烟的弥漫中，“利刃特战队”的三十几人驾驶着坦克和装甲车，如同战神降临一般，疯狂的席卷而来，看得立花勇之助心里发怵。
    到了这个时候，立花勇之助哪里还能不明白，缓坡西侧的那支国军根本就是诱饵，他们要以命换命，把自己的兵力堵在阵前，然后再由国军的装甲车群席卷而过，将他麾下的军队拦腰斩断。
    他和田中及，还有及井德太郎，松川信正都想到过这个策略，但是又都以为只要留有后手，林一凡就不敢如此以命换命，消耗掉自己的士兵，那可是他立命的资本啊！
    两军的装甲车上的机枪“哒哒哒”响个不停，不断地朝对方扫射出密集的夺命弹雨，子弹射击的声音犹如怒雷惊劈。
    立花勇之助坐在装甲车里，他看着自己前方，前锋装甲车和士兵已经快要冲到敌阵一百步之内了，停下来已经根本不可能。
    “呼——”立花勇之助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又好像给自己鼓气一样大喊道：“冲破这些支那人的步阵！”
    他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反而是释然了一般，他也不是没有打过大战，只不是多是顺风仗而已，他只希望接下来的装甲车摧锋，也是顺风仗。
    国军坦克的炮管开始旋转，炮弹吞吐着火焰，“轰”的一声巨响，火炮发出死神的怒吼，呼啸着穿透空气，带着一道炽热的光芒，瞬间击中敌人的装甲车，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与此同时，日军也在火力全开，装甲车的巨大履带在地面上碾压而过，地动山摇。
    利刃特战队的特种士兵们熟练地操控着坦克和装甲车，一边灵活地躲避日军的炮弹，一边利用炮弹击中日军的装甲车。
    坦克的炮口喷射出炽热的火焰，炮弹穿过空气，迅速击中日军的装甲，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就好像将空气撕裂了一般。
    装甲车上的机枪手也毫不示弱，他们的机枪不停地扫射着日军，子弹犹如密集的雨点，打击冲锋在前的日军士兵，日军几乎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无数冲锋日军惨叫着倒下，身上无不干疮百孔，血柱飞溅。
    周飞所驾驶的坦克火炮再次轰鸣，一颗炮弹击中了日军的一辆装甲车，瞬间爆发出炽热的火焰和浓烈的硝烟，爆炸威力巨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空气震荡。
    与此同时，另外几辆装甲车上的机枪手不断调整射击角度，将日军残存的装甲车牢牢压制。他们的机枪火力如同铁雨般倾泻而下，同时还将日军在周围的火力点摧毁得支离破碎。
    二团团长亲自领着麾下士兵从战壕中出击，攻势迅猛无比。他们从日军侧翼冲来，直接将这支原本气势汹汹，依靠装甲车杀伤了无数国军士兵的日军给拦腰截断了。
    一时间，无数子弹射击声，手榴弹爆炸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以及连绵不绝的喊杀声，战车轰鸣声混杂着回响在芜湖城外的旷野之上。
    国军的一辆坦克带着五辆装甲车，浩浩荡荡地在被炸得一团乱的日军内肆虐而行，呼啸的风声伴随着车轮的咆哮，日军士兵们惊惧地看着巨大的坦克和装甲车向自己撞来，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
    但求生本能还是使得他们下意识地躲避，纷纷惊叫着四散开来，只是转瞬间，原本浩大的日军大军就淹没在了浩浩荡荡的国军装甲车之中
    只有那些阵前阵后，或者是反应灵敏，迅速调头，转弯朝向两翼而去的少数，才能侥幸逃出生天。
    但国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二团团长很快派人朝着两翼追击而去，如同狂风暴雨般追击着那些侥幸逃脱的日军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