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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0章:审讯(超大杯)

时间:2024-01-19作者:想吃红烧排骨

    坍塌的教堂还在修缮中,暂时没办法投入使用。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温暖的阳光中,水气与灰尘同时飞舞着。
    又是宁静的一天。
    神职人员雇来苦工,在正门处扫出空地,支起棚子——这就是临时的讲道场所。
    嗒,嗒。
    木腿敲打着地面,威尔康走到棚子边上,静静坐下。
    他观察着来来往往的执法者,辨认其中自己熟悉的面孔。
    很快,他的视线穿过砖石瓦砾,盯住废墟中那一方小小的木桌。
    木桌上围坐三人,谁都没说话,气氛似乎有些压抑。
    威尔康眯起眼睛,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
    “…”
    短暂的沉寂。
    犀鸟的笑容顿了顿,他发现气氛有点怪,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塔莉垭知道。
    她听过“阿奴列”这个名字,在今天早上的会议中。
    王锦就是为此而来的,他要救出这个地窖中的孩子。
    塔莉垭握了握王锦的手掌。
    这是劝说,也是约束。
    在这里跟犀鸟打起来的话,她也没办法独善其身。
    或许能解决掉犀鸟,解决掉闻讯赶来的鹦鹉,然后呢?
    在那之后,就要面临整个执法队的怒火。
    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三条胳膊,没有任何胜算。
    别做傻事…塔莉垭在心里想着。
    她看着少年的侧脸,想要从那双眸中看到答案。
    愤怒…是的,一闪而过的愤怒。
    哪怕隐藏的很好,依旧没能逃过塔莉垭的眼睛。
    她叹了口气,绷紧身体,准备迎接冲突。
    出乎意料的,王锦没有任何反应。
    少年压了压兜帽,用轻松愉快的语气,继续跟犀鸟聊着天。
    “六十三块指甲。也就是说,手脚加一起,一共三轮还要多。”王锦深吸一口气,“这阿奴列,也是个硬汉啊。”
    “不,你猜错了。”犀鸟摇摇头,“她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那她…为什么会遭此酷刑呢。”王锦的声音有些苦涩。
    “因为包庇海盗,就是那个名叫王锦的通缉犯。”犀鸟握了握拳头。
    “真不知道他有哪里特殊,阿奴列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的像块石头。”
    王锦依旧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特殊的或许不是自己,而是卡特琳娜。
    她是大姐头,所以不会出卖小弟——永远不会。
    “鲍勃,说真的,你要…试试吗?”犀鸟笑笑。
    “什么?”王锦改变了坐姿,从后靠变成直立,再从直立变成前倾。
    “只是个建议,如果你想得到这份工作…”犀鸟的语气很认真,“没什么比一份完美情报更能证明你的实力了。”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共事,成为‘有用的人’。”
    犀鸟笑了笑。
    那是前辈为新人指明道路后,欣慰的笑容。
    王锦没立刻回应。
    他向后靠了靠,兜帽下的眼睛亮的吓人。
    少年看着犀鸟,似乎是在笑,可惜那张狰狞的脸无法给人温暖的感觉。
    “老兄,你为什么会做这种工作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异端处刑什么的,不太受欢迎吧?”
    “果然是在顾虑这个吗?”犀鸟的笑容垮了垮,他伸手挠头。
    “就我而言,算是回报人情吧。我和你一样,刚来这里时受了主教很多照顾,想着主动挑点累活。”
    “但也确实,这份工作并不体面。”犀鸟变得局促,“说起来,我还向菲尔小姐隐瞒了这部分呢,因为…不太好开口啊。”
    王锦盯着犀鸟。
    男人的袖口用皮圈捆住,上面的血迹已经洗不掉了。
    “那么,为什么不换些事做呢?这世上总不缺脏活的。”王锦轻声说着。
    “噢…当然是,不想。”犀鸟爽朗地笑着,“抱怨归抱怨,但我并不讨厌这份工作。”
    他扬起脸,眼中凭空生出些憧憬与幸福。
    “镇子在教会治理下很安宁,菲尔小姐喜欢这样的生活。”
    “而异端,那群家伙…他们想打破这份宁静。”犀鸟的目光逐渐坚定。
    “为了保护鲸之港,保护菲尔小姐的笑脸——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啪,啪,啪。
    王锦笑着用手掌拍打桌面,当做拍手。
    “老兄,你是个好人呢。”
    “知恩图报,愿意为亲近的人造下杀孽…那么,到那时候,你也能理解我的吧?”
    “什么?”犀鸟愣了愣。
    他是迷题统统都不明白的名侦探吕布,听不出王锦的话外之音。
    “没什么。”王锦笑着站起身,“以后请多关照了,犀鸟前辈。”
    “真的?你要加入吗鲍勃!”犀鸟喜出望外,他握住王锦手掌,用力摇晃着。
    “姑且带我去看看吧,”王锦眯着眼睛,“看看那个名叫阿奴列的孩子。”
    ——
    教堂废墟往后,是修道院。
    修道院偏左的位置,没被毁掉的耳堂处,是“圣墙”监狱的入口。
    王锦第二次来了这里。
    并不是作为囚犯,而是异端处刑官。
    “你要当刽子手?跟受害者比起来,确实是不错的选择。”熟悉的女声响起,王锦转过头。
    塔莉垭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说话。
    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刚才的话语,似乎是一次幻听。
    是…昨晚尚未散去的污染吗?王锦想着。
    他最近的状态不容乐观。
    跟阿尔帕斯交易,连续两次使用虚假神国,用绿神气息给其他人治疗——一层又一层污染,加上被压缩到几乎不存在的睡眠,
    王锦的精神绷得很紧,而他在刻意忽略这些。
    踏入鲸之港之后,耳边那莫名其妙的歌声就没停过,反而越来越响。
    偶尔冒出的一两句幻听,简直像是混在歌声中的呓语,不仔细听其实没什么实感。
    “审讯室在里面,角落那间。”犀鸟在前方带路,脚步轻快,动作熟练,仿佛闭着眼睛都能找对地方。
    王锦的话没那么多了,犀鸟以为他有些紧张,于是很关切地拍打着肩膀。
    “第一次就对小女孩下手没关系吗?”他露出那前辈关照晚辈时特有的,温和的笑容。
    “刚好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异端,要不你拿她练练?”
    “不用了。”王锦摇头拒绝。
    他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思考上。
    事情再次偏离了轨道。
    卡特琳娜并没被关在地窖,而是被当成了海盗的同党,锁在审讯室中拷问。
    按照原本计划,自己能利用这个机会进入地窖,救出卡特琳娜的同时,毁掉三圣教的实验室。
    本来要同时完成的任务被分成两个,虽说这样会更简单,不过…
    这真的是好事吗?
    塔莉垭同样在思考,她不擅长这方面,却也比普通人强一些。
    她在猜测王锦会怎么做。
    想带走阿奴列,就必须干掉犀鸟。
    干掉犀鸟,教堂的关系网就会彻底崩盘,王锦没办法再跟着执法者确认位置。
    他心心念念的地窖再也不会出现了。
    也就是说,分出来的两个任务其实是冲突的。
    “救出阿奴列“”和“找到地窖”,必须二选一。
    他会怎么选?
    不,倒不如说…他真的打算选吗?
    少年表现得太冷静了,冷静到塔莉垭怀疑,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愤怒是自己的幻觉。
    对,应该是这样。
    他想放弃阿奴列,地窖里的东西显然更重要。
    塔莉垭松了口气,站在原地。
    嘎吱。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犀鸟拿起油布,挡住其他人视线。
    “这是为了让你有个适应的过程。”他轻声解释着,一点点,将油布挪开。
    王锦眯起眼睛。
    森冷空旷的审讯室映入眼帘,这里很暗,没有任何光源。
    借着从身后延伸进牢房的灯光,他看清了身旁的刑具架子,被血染红的水桶,以及,
    凳子上的娇小人影。
    破旧却干净的麻布裙子被血浸湿,黑白混杂的头发遮住面孔。
    她坐在凳子上,低垂着头,像是睡着了。
    ——
    “我在这里等你们。”塔莉垭皱了皱眉,捂住鼻子。
    “嗯。”王锦点点头,走进审讯室。
    嘎吱,嘎吱。
    犀鸟活动着手上的工具。
    那是个怪模怪样的椭圆空心金属球,无论大小还是形状,都像颗鸭梨。
    “这个叫‘苦刑梨’,“把它塞进嘴里,转动尾部,梨就会一点点张开。”
    犀鸟展示着。
    刑具随着他的动作,像是缓缓张开的拳头,又像是绽放的花蕊。
    粘稠的血液从缝隙中滴落,犀鸟把苦刑梨放进水桶涮了涮。
    “三圈之后,脸颊会被彻底撑裂,如果是她的话…两圈就差不多了。”
    啪嗒。
    苦刑梨被放到王锦手上。
    “你慢慢来,我去处理另一个。”犀鸟露出个鼓励的笑容,拎着钳子走向远处。
    王锦沉默着站起身,走近卡特琳娜。
    蹲下身,看着这猫儿般的姑娘。
    脸上的伤又多了,眼眶处的淤青让她睁不开眼睛,嘴角是干涸的血迹。
    就算这样,她依旧没有失去猫儿般的机敏。
    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缓缓仰起头,平静地看了过来。
    那双极光般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芒,让人没办法轻视,更没办法抗拒。
    王锦跟她对视着。
    这样毁过容的脸,大姐头就算再厉害也认不出来了吧。他想着。
    卡特琳娜的眉头皱起来了。
    她轻轻抽了两下鼻子,原本平静的脸垮了下来。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似乎在尽力压抑着什么。
    “…谁弄的?”卡特琳娜看着王锦的脸,声音中满是愤怒。
    “什么?”王锦愣了愣。
    “谁…!”大姐头不再平静,也没了犀鸟口中“沉默的像块石头”的样子。
    她像只炸了毛的猫,拼命晃动着身体。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居然趁着我不在…”
    “…”王锦呆呆地站了几秒,随即叹了口气。
    他俯下身,平视着卡特琳娜,“我自己弄的,大姐头。”
    “你是傻子吗?!等着,我给你包扎…”她挣扎着。
    “我想救你。”
    “说什么呢?你哪有那个本事。”卡特琳娜完全没把王锦的话当回事。
    “说起来,你怎么跑到这…你也被抓了?该死…”女孩皱起眉头,脸上明显浮现出了‘挫败’的表情。
    “我没能保护好你。听着,现在我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你…”
    “我是异端审判官了。”王锦晃了晃手上的苦刑梨。
    “…”卡特琳娜的话停了下来。
    她在原地愣了几秒,看向王锦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拼命帮忙掩盖行踪的小弟,突然变成了审问自己的人。
    这算是…背叛吗?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她低下头。
    再次抬起头时,那双浅灰色的眸子中带起了淡淡的雾气。
    “你…”大姐头的声音带着哭腔。
    “当上审判官就能吃饱了。”王锦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吃饱了,在你眼里就没那么弱了吧?”
    “…嗯?”卡特琳娜疑惑地轻哼着。
    “未来…也可以说是过去,或许是可以改变的。”王锦轻声说着,“我会救你。”
    “你…在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卡特琳娜低下头,“我不要你救。”
    “我在顾虑的事,和你相同。”王锦向前挪了挪身子,自下而上地,跟卡特琳娜对视着。
    “如果能直接带你逃出这里,逃到天涯海角,我早就动手了。”
    “地窖和你,我两个都不打算放弃。”
    “在找到离开的办法之前…我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的,能相信我吗?”
    没人能在女孩的真诚与勇敢之前保持距离。
    于是,少年给出承诺。
    “…”卡特琳娜沉默几秒,伸出早已经没有指甲的手。
    王锦叹了口气,站起身,凑过去。
    拍拍肚子。
    “嗯…最近有好好吃饭。”卡特琳娜满意地点点头。
    “是啊。”王锦笑了笑,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饼干,“我还带了这个。”
    “我…不吃。”大姐头向后躲了躲,可惜肚子发出不争气的咕噜声。
    “被小弟喂东西吃很正常的。”
    “真的?”
    “真的。”
    “…”卡特琳娜微微张开嘴,小口小口咬着饼干。
    “猫猫前辈们也有份,我已经喂过了。”
    “嗯。”
    “裙子…”
    “什么?”
    “我…给你买了条白裙子,当做那天的赔罪。”王锦轻声说着,“我不该和你撇清关系的,大姐头。”
    意识到自己是她唯一的朋友后,王锦明白,自己做的不对,很不对。
    “…嗯。”卡特琳娜点点头。
    她依旧一点点吃着饼干,甚至还想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舔王锦手指上的碎屑。
    “等从这里出去之后。”王锦犹豫着开口,“能给我讲讲吗?”
    “讲讲你的故事,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嗯。”卡特琳娜轻轻点头,“‘因为你是我的小弟’,这句话我到时候会再说一遍的。”
    又给大姐头喂了点水,王锦把苦刑梨丢到一旁。
    “我有个问题。”
    “嗯。”
    “指甲…”王锦轻轻抬起卡特琳娜的手掌,原本白皙粗糙的指尖已经血肉模糊。
    “六十三块,是因为生命之母的再生,还是因为…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
    “过去四天了,你个笨蛋。”卡特琳娜抽回手掌,“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四天?”王锦眯起眼睛,转头看向犀鸟。
    “老兄!”
    “呼…哈…怎么?”
    “你审了阿奴列多久?”
    “一晚...不,半个晚上,前半夜我在救火。她伤口愈合的很快,毕竟是被神诅咒的怪胎…你看那个头发。”犀鸟边说边往王锦面前走,发现用不上自己又停下了脚步。
    “一晚上…四天。”王锦皱起眉头。
    卡特琳娜的时间流速跟别人不一样?
    怎么会。
    她是跟酒鬼父亲住在一起的,如果真有那种情况,应该早就被卖出去换钱了。
    更何况按照对应关系,大姐头的移动速度与说话速度都应该是常人的八分之一才对。
    可她很正常。
    大姐头在说谎吗?还是说,有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东西?王锦皱起眉头。
    卡特琳娜是特殊的。
    无论是性格,外表,实验记录,还是偶尔发生在身上的异常,都在说明这件事。
    谜团尚未完全解除,又出现了新的,难以理解的东西。
    她或许代表着谜团本身,王锦想着。
    “嘿,怎么样了?”犀鸟擦着额头的汗珠,迈步走了过来。
    王锦看向他那边的椅子。
    椅子上是个穿着黑袍的修女,刚才还能发出些断断续续的哀嚎,现在已经彻底不动了。
    当然,王锦在这方面的经验同样丰富,他看得出来,那女人没死。
    也就是说,折磨将在不久后继续,直到犀鸟得到该得到的。
    再然后,她将被送上火刑架。
    或许是在明天,跟古德里安一起。
    焦虑刚升起便被强行压了回去,王锦对犀鸟笑了笑,
    “她招了。”
    ——
    “厉害啊鲍勃!天赋异禀!”犀鸟拍打着王锦的肩膀。
    依旧是属于前辈的欣慰笑容。
    “我看你给她吃了点什么东西?”
    “一点…小手段。”王锦敷衍着,“老兄你呢?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目光落在犀鸟沾满血迹的袖口上,王锦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啊,她撑到了第十块指甲。”犀鸟摸了摸下巴,“这是我的技巧。”
    “如果用‘拔’的,痛苦会很快结束。”
    “但如果是‘一点点卷起来再掀掉’,会让这个过程持续很久。”
    他嘿嘿笑着,认真给后辈传授着经验。
    【作者题外话】:困
    上课上到晚上九点
    真累啊
    明天补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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