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葡萄牙的悲歌

    好友连声送客，侯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显然气得不轻。
    带侯垚来见见好不容易认识的几个能聊一聊的朋友，没想到这臭小子不给自己长脸就算了，反而还给自己丢人。
    侯福跟这三人结交，纯粹就是听曲听书的时候，三人的观点相近，能聊得来，时间久了自然就认识了。
    大家都没有什么功利的目的，至于问侯垚产业的事情，
    因为之前三人聊到过这个话题，大家都只是知道一些道听途说的传言，说是那些产业只招出宝安县士子。
    是以侯福才想来找侯垚求证一下，纯粹也就是出于好奇才问一下。
    儿子丢人，侯福感觉脸上无光，正要发作，却听到见侯垚已经挺起身来说道：
    “贾先生和两位叔伯似是对本官有所疑虑，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本官侯垚，添为宝安县父母官，能与三位相识，幸会。”
    说着便拱了拱手。
    贾鸣三人都惊呆了，顿时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侯福，希望他能给出个解释。
    “犬子的确是这里的知县，在下也是因为犬子才迁来的。”
    三人纷纷摇头苦笑，本以为大家都差不多的身份，没想到暗藏了个会玩的有钱人。
    贾鸣领头，三人起身给侯垚躬身行大礼。
    “学生贾鸣，见过知县大人。”
    此一番作态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茶楼内顿时就炸了锅了。
    什么？
    坐在那里的年轻人竟是知县老爷？
    这下说书的也不说的，听书的也不听了，纷纷翘起头来张望。
    离侯垚他们近的百姓已经开始磕头了，甚至有几人来拿出香来点上了。
    并且口中念念有词：求大慈大悲的垚知县保佑阿爷长命百岁……。
    求大慈大悲的垚知县保佑阿二能快点找到媳妇……。
    求大慈大悲的垚知县保佑今年大丰收……。
    求大慈大悲的垚知县保佑媳妇快点怀上身孕……。
    求大慈大悲的垚知县保佑我家儿媳生的是大胖小子……。
    ……
    看到周围涌动的人群，侯垚苦笑一下，对贾鸣三人道：
    “这里看来是聊不成了，不如三位跟本官回衙门一叙吧。”
    贾鸣三人慌忙应道：
    “是，是……，全听大人安排。”
    茶楼的骚乱很快引起了巡街捕快们的注意，没多久便有大队人马赶来护送侯垚离开。
    回到衙门，侯垚跟贾鸣三人解释了缅甸的情况后，三人均表示愿意过去，而且还愿意担起教化民众的职责。
    接着又请三人去找更多的人，贾鸣有秀才的身份，在惠州认识很多跟他有相似情况的秀才，他愿意回一趟惠州去邀请那些秀才过来。
    侯垚当场承诺，只要能来，每人先发五十两安家费。而贾鸣自己则可以得到十两。
    这可绝对是一笔巨款，另两人也动了心。纷纷表示他们也能回乡去邀请才学之士。
    得到侯垚承诺有相同待遇后，两人跟贾鸣一样，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地离开了衙门。
    侯垚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总算是把最大的难题解决了。
    回头对正要跟侯福道一声谢谢，没想到迎面就撞上他那幽怨的眼神：
    “既是蛮夷县令，为何不让为父来当……？”
    侯垚心里一声哀叹：怎么连你也动心了？早知道这样，还担心个屁啊。
    ……
    方济各去蠔境回来了。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数十位葡萄牙传教士。
    这次出征，需要一个向导，方济各和他带回来的这些葡萄牙传教士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侯垚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召见了方济各，只是从他的眼中，竟看到了满眼的忧虑。
    “方济各教士，这次的蠔镜之行不顺利么？怎么你眼中充满了忧虑？”
    方济各摇头苦笑道：
    “大人，此行很顺利，只是我知道了一些故国的情况，所以忧虑。”
    侯垚一头雾水：
    “哦，你是说你的国家葡萄牙出事了？”
    方济各一声到葡萄牙三个字，泪水顿时涌了出来。
    “是的大人，今后，或许这个国家就会永远的消失了……。”
    四年前，恩里克一世病逝，死前也未指定继承人。而根据王位继承惯例，此时有六位葡萄牙王室的亲戚拥有王位继承权，西班牙的国王费利佩二世就是其中之一。
    葡萄牙贵族担心费利佩二世成为葡萄牙国王后会让葡萄牙并入西班牙而丧失独立性，便决定推举贝雅公爵路易斯之子，曼努埃尔一世的孙子安东尼奥为国王。
    但是由于安东尼奥是路易斯的私生子，并没有合法继承权，最后费利佩二世以合法身份命西班牙大军出征，并成功地击败了安东尼奥。
    直到去年，安东尼奥丢掉了最后的据点亚速尔群岛，彻底输掉了葡萄牙王位继承战争。
    至此，西班牙完成了对葡萄牙的吞并，两国正式合并为伊比利亚王国。
    侯垚听完方济各的叙述，内心也是无限感慨，这真是世事难料啊。
    谁能想到，海外的葡萄牙人还在攻城略地，家里水晶已经被偷掉了。
    一夜之间更换了大王旗，所有努力为他人做了嫁衣。
    方济各泪眼汪汪，侯垚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好半晌才挤出一句：
    “方济各教士还是节哀顺变吧，表面上是西班牙入侵了葡萄牙，但实际上是葡萄牙失去教会的庇护。这种事情，如果没有教会的默许，费利佩二世也不怕诉诸于武力。”
    方济各理解地点了点头：
    “大人所言有理，听闻这几年教会财政状况非常窘迫，想必是费利佩二世花费了大量的金钱买通了教会高层，才敢于出兵的吧。”
    侯垚点了点头：
    “钱能通神，看到在哪里都是一样，好了，方教士，您先去休息吧。”
    方济各突然跪在地上：
    “大人，可不可以求您帮帮我们葡萄牙人。”
    侯垚只觉得莫名其妙：
    “西班牙远在万里之外，就算我想帮也帮不了啊。”
    方济各双目满含祈求的神情：
    “大人，可不可以求你见见一个人。”
    陈俊男请假未归，余秀儿还是海星岛改组水军，刚派人去通知她回来。魏大兴正在造巨型宝船，已经达到废寝忘食的境界，现在根本调不动他。
    一个郭明能护住自己？
    开什么玩笑呢？
    侯垚本想一口拒绝，但是仔细想了一下，又心软了。
    方济各以后还有大用，现在就跟他闹僵了以后还怎么用？
    “行吧，你把他带过来吧。”
    方济各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谢大人。明天我会带他一起来见大人。”
    ……
    隔天，方济各如约领了一个神秘人物到了宝安县衙门。
    侯垚带着郭明见了他们两人。
    “大人，请允许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葡萄牙第十六任国王塞巴斯蒂昂一世陛下。”
    侯垚则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怎么想也想不到他竟是葡萄牙已故的前前任国王塞巴斯蒂昂一世。
    根据他从其他传教士所询问到的消息。
    六年前塞巴斯蒂昂一世以讨伐异教徒为名，率军在丹吉尔登陆讨伐摩洛哥。
    摩洛哥被废国王穆泰瓦基勒率部投降。
    新任国王阿卜德·马利克则率兵迎战。
    这一战又被称为三王之战，在事后官方通报出来的结果是：
    葡军在马哈赞河畔的凯比尔堡附近发起进攻，摩军以优势兵力击退葡军。
    葡军向马哈赞河对岸撤退时正值涨潮，塞巴斯蒂昂一世、穆泰瓦基勒和许多官兵被淹死。
    而马利克也于次日病死，由现任国王艾哈迈德·曼苏尔继位。
    现在本该死去很久的塞巴斯蒂昂一世却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侯垚怎么能不感到震惊？
    至于要如何证明他的身份，其实根本不用证明。
    因为方济各必然一早就认识塞巴斯蒂昂一世，否则他们也不会一起来衙门。
    侯垚起身以一个西方贵族礼仪行了一礼，然后用拉丁语道：
    “尊敬的陛下，您好，关于您的事迹我也略有所闻，很高兴能见到您。”
    塞巴斯蒂昂一听侯垚说的是罗马语，顿时感觉大为惊喜。
    “啊，大夏国的长官，没想到您竟然会罗马语，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方济各也是万万没想到侯垚竟然还会一口拉丁语。
    “侯大人，您真的是太神奇了，我竟然从不知道您还会罗马语。”
    侯垚微微一笑，请两人坐下，虽然塞巴斯蒂昂是国王，但只是一个失去了王国的国王，也没必要过于客气。
    “塞巴斯蒂昂陈陛下，传闻您已经战死，但是现在您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这是不是说明‘三王之战’事实上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
    塞巴斯蒂昂再次吃了一惊，随即又苦笑道：
    “想不到侯大人不光精通罗马语，还知道‘三王之战’。你说得没错，那场战斗并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
    塞巴斯蒂昂随即口述了三王之战的整个过程。
    事情的经过，大部分与传言是一致的，只不过其中几个细节被篡改了。
    第一，摩军和葡军的交战正焦灼着，并未分出胜负。
    第二，大水不只是冲击了葡萄牙军，对摩洛哥的打击更大。
    第三，大水并非普通的涨潮，而是人为的蓄水。
    这一战，真正的胜利者是阿卜德·马利克的弟弟艾哈迈德·曼苏尔和西班牙人朱达尔·帕夏。
    朱达尔·帕夏此人是费利佩二世最亲近的内侍之一。
    所以他的出现，就已经说明了这幕后的真正主使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