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赶人

    “别碰我！别碰我！”
    苏巧儿惊声尖叫，将身边的几名演员吓得不敢动作。
    尽管知道只是演戏，但当黄德贵等人将她按在三轮车上时，苏巧儿还是精神崩溃了。
    她缩成一团，将脸蒙在膝盖下，浑身颤抖。
    拍摄被迫暂停，摄影师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身旁的助手也是不住地埋怨。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苏巧儿。
    拍戏哪能没点身体接触啊，这么矫情拍什么电影呢？
    早上出问题，下午也出问题，再这样下去拍到明年也拍不完。
    看着迎面走来的陆安南，黄德贵几名男演员吓得纷纷举起手，慌忙解释道：“导演，俺们没碰到她。”
    “我知道。”
    陆安南示意几人下来，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翻身上了三轮车。
    “大家先去休息休息。”
    他转身对工作人员说道。
    众人散去后，苏巧儿满脸惭愧地抬起头，颤声道：“陆老师，对不起。”
    “没事，不怪你。”
    这场戏来源于前世的原片，亦是苏巧儿曾经的亲身经历。
    陆安南安排这场戏的时候有些想当然了，现在看来无异于将苏巧儿丢回了那段恐怖的记忆中，难怪她难以遏制地浑身颤抖。
    “陆老师，我真的拍不了，要不您还是换人吧，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陆安南耐心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拍不了？”
    “我太没用了，明明知道只是演戏，但就是没法克服心里的恐惧。”
    “你不需要克服，尽管表现出来。”
    “那样......可以吗？”
    “没问题啊。”
    “可是我害怕的时候会把台词都忘记。”
    “不要去管什么台词，演戏是什么？演戏就是模拟一个真实的场景，你的表现很棒，是他们拖累了你，刚刚如果他们顺着你的反应继续表演，那么现在我们已经在拍下一个镜头了。”
    “真的吗？”
    “相信我。”
    看到苏巧儿点头后，陆安南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起身对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喊道：“休息时间结束，大家过来继续。”
    众人靠近后，陆安南对着孙建壮也就是黄德贵等人叮嘱道：“待会再拍时我喊停你们再停，不要管她有没有说对台词，知道了吗？”
    “导演，你说啥就是啥，不过俺们刚刚真的没碰到她。”
    黄德贵小声解释道。
    他听人说女主跟导演关系匪浅，生怕自己因此失去这份报酬不菲的工作。
    “让你怎么演就怎么演，碰不碰的又怎么了。”
    “真的可以碰？”黄德贵还是有点犹豫。
    “少特么废话。”
    陆安南朝他屁股给了不轻不重的一脚。
    拍摄继续。
    伴随着吧嗒的声响，第二场第一镜第二次开始了。
    苏巧儿饰演的白雪梅被按在三轮车上后，她又一次情绪崩溃，但黄德贵等人得到了陆安南的吩咐，所以哪怕跟剧本上说的对不上，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演。
    监视器后，陆安南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上的细节，突然一声叫喊将他惊醒。
    “咔咔咔！”
    陆安南霍然起身，上前一脚将跑到三轮车边指手画脚的刘东踹倒在地。
    “谁让你喊咔的？”
    陆安南此时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凶狠地瞪着仰面倒在地上的刘东，让原本打算发作的刘东瞬间焉了。
    “我...我......她，她词没说。”
    结巴半天后，刘东终于找到了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拍拍屁股起身，用手指着苏巧儿批评道：“你怎么回事，那么简单的词都背不下来？”
    陆安南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拽到面前，一字一顿地问道：“谁让你喊咔的？谁给你的权利喊咔？”
    片场鸦雀无声，前些日子陆安南与刘东不合的消息虽然早已传开，但在人前还保持着明面上的和谐，眼下却是毫不在乎地撕破了脸皮。
    刘东老脸通红，他已经四十岁了，独立执导了数部电影，虽说票房不佳，但怎么也算是个老资格，现如今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在剧组劈头盖脸地一顿训。
    甚至还被踹了一脚。
    他的尊严让他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他想拼命，但身体不允许他任性。
    他恼羞成怒，掏出手机拨给了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卞红缨。
    电话接通后，他声泪俱下地向卞红缨控诉陆安南有多么多么的可恶，列数着他的罪责，诸如不尊重老前辈、在片场飞扬跋扈等等。
    直到清冷的声音自话筒对面响起：“你把电话拿给陆安南。”
    刘东得意洋洋地对着陆安南挑了挑下巴，道：“卞总找你。”
    他并不知道陆安南与卞红缨的真实关系，在他眼里自己是红缨影视的元老级导演，也是卞红缨的心腹，而陆安南不过是个从犄角嘎达地蹦出来的臭小子罢了，想想就知道卞总会护着谁。
    陆安南冷峻地接过手机，看也没看，在刘东错愕的神情中直接挂断。
    “你！你！你！”
    刘东双手接住陆安南丢回来的手机，咬牙切齿道：“好啊你，连卞总的电话都敢直接挂断。”
    他转头看向制片主任孙大勇，控诉道：“孙主任，你也看到了，这小子目中无人，必须得暂停他的执导资格。”
    孙大勇苦笑两声，摊摊手，劝解道：“刘导，你消消气，跟陆导道个歉，这件事就算完了，行不？”
    “不行，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刘东大手一挥，话说到一半突然僵在原地，不可思议道：“孙主任，我没听错吧，你让我跟他道歉？不是他跟我道歉？”
    “陆导，你有错在先，是该跟陆导道歉。”
    孙大勇给刘东使了使眼色，他是剧组里少数知道陆安南与卞红缨关系的人，看在曾与刘东合作过几次的份上，他准备最后再捞他一把。
    可刘东毫不领情，再度拨通卞红缨的电话。
    他本以为卞红缨被挂断电话后会很愤怒，但对方的平静超乎了他的想象。
    刘东沉默着挂断电话，随后怒骂一声，将手机摔在地上，用力踩了两脚后，指着陆安南的鼻子叫嚣道：“老子不干了，我看你怎么拍！”
    他的底气在于执行导演是剧组的关键人物，少了他，整个剧组都很难正常运转。
    但陆安南岂能惯着他，淡然地点了点头，说道：“路上注意安全，丁导演，安排人送刘导离开，接下来这段时间辛苦你兼任一下执行导演的职务，你看怎么样？”
    丁欣愣了愣，随后狂喜道：“陆导，我没问题！”
    他还年轻，不可能满足当一辈子的演员副导演，梦想着有朝一日能亲自执导影片。
    执行导演的履历能让他更加靠近目标。
    刘东人傻了，他只是放狠话，不代表真的想离开，如果是陆安南赶他走还好，可眼下是他自己在众目睽睽地威胁不干了，传回公司，他还怎么跟卞红缨交代？
    “你牛逼！”
    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也容不得他再回头，只能临行前最后放了一句狠话。
    “我看你能拍出什么烂片！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