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好累啊，我好想你

    从演员阵容上来看，分别饰演三个重要角色的演员里，陆景桓的咖位最低。
    《奇异博士》是他参与的第一个好莱坞级别项目，甚至是第一个电影项目。
    但就《漫威》调性的适配上来说，陆景桓简直太出众了。
    一张只可能存在于漫画的脸，就是他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刀削斧凿般的亚洲面孔锋芒毕露，又满是异域风情，充分满足大家对于至高至强法师“神秘、独特、个人张力”拉满的刻板印象。
    比大家想象中都顺利的进展下，伦敦戏份提前杀青，剧组转战喜马拉雅山脚下的的加德满都。
    这还是陆景桓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在此之前，他对这里的印象主要是《守望先锋》。
    虽然是个菜鸡，但这并不妨碍陆景桓在尼泊尔地图祭出自己最爱的禅雅塔。
    每次释放“佛光普照”，他都觉得自己充满了神性，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而慈悲的人。
    嗯，至于佛光能普照到多少队友，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陆景桓一般都是往敌人脸上怼，等到该逃时已经来不及。
    《奇异博士》主要在杜巴广场取景，这里遍布着十六世纪至十九世纪之间的古建筑群，寺庙与宫殿林立，并不幽静，反而全是人头攒动的原住民。
    街边小贩的叫卖声，路上身披艳丽薄纱的少女们互相玩闹，白鸽停驻上苍老的檐角石柱…
    在这里，古老与活力达成了和谐的统一，一动一静，自有一股禅意。
    剧本里，这里是古一法师居住的秘境卡玛泰姬，也是他教授弟子，培养法师的地方。
    而古一和奇异博士初次见面的地方，也正是这里，是通俗意义上的“主角练级地”。
    卡玛泰姬在电影里占有重要戏份，拍摄花费时间自然也远胜伦敦，且因为引入了多位正方阵营的弟子角色，自然又拉长了拍摄周期。
    陆景桓早有心理准备，大部分BOXE事务都能线上处理，而他也早早将李顺圭送的笔记本随身携带，不会耽误创作。
    就是贴纸上的贴纸，总是让同事们误会。
    “路，不得不说，你有一个很火辣的女友。”
    拔叔在卡玛泰姬戏份不多，附近景点逛了个差不多后，他总爱跟陆景桓一起摸鱼。
    他突然这么感叹也正常……李顺圭送的贴纸全是自己的照片，里面不乏一些火辣泳衣照，确实富裕而慷慨。
    她大概也只是想着开个玩笑，没成想到陆景桓真敢贴上了电脑，还专挑显眼的地方。
    “你误会了，这是朋友送的礼物，贴纸上的人也是她。”
    “…原来如此。”
    拔叔笑了笑，尴尬地舔着嘴唇，“所以你还没有女朋友？”
    讲真，可能是汉尼拔的形象深入人心，陆景桓总觉得他笑得很邪魅，似乎明天就要飞到首尔，把某圭吃掉。
    嗯，不带一点擦边意味，物理意义上的吃，还带分块的那种。
    陆景桓努力克服错觉，耸了耸肩膀，“理论上是没有的。”
    “哈…明白。”
    两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一切在有条不紊间推进。
    虽然同时得忙几边的事儿，但至少远在他乡，可以暂时逃避最重要的矛盾。
    连轴转的忙碌中，陆景桓反而能够喘一口气。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来到5月底，整个剧组进度顺利，估计能赶在六月前杀青卡玛泰姬的戏份。
    最高兴的是陆景桓，他只要拍完纽约的少量戏份，就能领盒饭杀青，不用再跟着剧组赶往香江。
    这天，他才把自己在卡玛泰姬的最后戏份拍完，正被一干场务围着擦汗、更衣，具荷范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经纪人表情凝重，陆景桓也跟着严肃起来。“怎么了？”
    “你看。”
    陆景桓接过手机，只大概一划拉，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他没出事，BOXE也没出事。
    ——AOA出事了。
    陆景桓在伦敦拍戏的时候，AOA就宣布于5月中旬回归，同时提前上线了团综《Channel  AOA》。
    问题就出在这团综上。
    照片竞猜环节，金雪炫和小队申智珉没有认出独立运动家安重根，还脑子抽筋，用搞笑的语气说应该是金斗汉，最后才用手机查清楚。
    这就相当于国人认不出中山先生，还开玩笑地念出了刘华强的名字。
    半岛的历史本来就短，没几个民族英雄，就更显得安重根地位很高。
    这个片段一播出就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引起很多公众的不满，舆论顷刻间就站在了AOA的对立面。
    虽然FNC的应对还算及时，第一时间让雪炫和申智珉发文道歉，但祸不单行，FNC又在之后捅了娄子。
    5月16日，AOA在凌晨公布了回归歌曲《Godd  Luck》的MV，里面露出了日企车丰田的Logo，被视为对大众的挑衅，又激起了群众的逆反情绪。
    而AOA在《音乐银行》的一位竞争中，还出现了计分错误，原本该给TWICE的一位被错颁给了AOA。
    虽然最后及时补救，一位重新回到TWICE手里，但大众已经开始强烈质疑，AOA和FNC涉嫌暗箱操作买一位。
    一顿组合拳下来，AOA和FNC被顶到了风口浪尖，这次回归别说扩大基本盘，能固住老粉就该烧高香了。
    迅速跟进最新消息之后，陆景桓就知道，FNC怕是要遭。
    去年盛气凌人，恨不得把JYP斩于马下的三大候选者，如今已经双双陷入泥潭。
    CUBE分裂，而FNC的当家女团又遭此无妄之灾。
    是的，在陆景桓看来，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一个综艺节目，从拍摄到剪辑，再到完成后期，排期播出，得经过多少道审核？”
    具荷范对上了他的意思，“是啊，这么严重的纰漏，居然能一直留到节目播出？”
    “On  Style那边怎么说？”
    陆景桓询问起电视台的情况，AOA的团综是跟有线电视台On  Style发行的，事儿闹那么大，电视台肯定没办法置身事外。
    “互相甩锅半天之后，跟FNC一起发声明郑重道歉了。”
    陆景桓又问起颁错奖的KBS，具荷范说同样道了歉。
    “有那么多时间道歉，为什么不检查一下数据？”
    不怪陆景桓阴谋论，因为计分出现错误的是最透明的销量分数，FNC要脑子瓦特了才会作假作到这项上，放送分和音源分都是更好做文章的地方。
    至于这一切祸端的始作俑者，一个申智珉，一个金雪炫，确实是没脑子。
    金雪炫本来就是个笨蛋，队长说什么是什么，队长开玩笑搞节目效果，她也只会对对对。
    不尊重历史的前提，是知道历史——就小笨蛋那高中都没毕业的学历，下雨知道回家跑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听到提示还能搜出丰臣秀吉，并且还大声跟着念出来，也就只有她的脑回路做得出来。
    申智珉那也纯粹是不会幽默硬要幽默，结果全玩砸了。
    她对待这类游戏的态度一向是小聪明为主耍赖为辅，用滑头人设换节目效果，这次却踩到地雷。
    剩最后两张照片认不出来，她那点贫瘠的知识水平哪够用，死活猜不出来。
    作家提示霓虹第一任首相，她就以为是樱花人物了，结果用日文念出了个半岛不法分子的名字。
    两个艺人犯错之后，整个节目团队还跟着犯错，还凑巧地又卷入一位造假风波。
    陆景桓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两种可能。
    要不FNC社长韩胜浩是个比P社原老板韩成洙还蠢的老板。
    要不就是去年财报比JYP还好看的FNC，借此事端被人搞了。
    如果他知道从今年开始，FNC就将卷入各种争议事件，AOA出事只是开始，之后的当家男团CNBLUE也会被揭露各种问题，那就不会疑惑了。
    三大的位置没那么好坐，妄图挤进去的，不死也得被剥层皮。
    ……
    ……
    ……
    加德满都比首尔晚三个多小时。
    当陆景桓打出这通电话时，首尔已经是凌晨。
    虽然夜已经很深，但陆景桓知道，这通电话一定是秒接。
    最近遭遇那么多事情，小笨蛋不可能睡得着。
    “路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沙哑。明明前不久才在家里见过，现在听来却恍若隔世。
    “是我。”
    陆景桓站在阳台轻吸了口气，像以往无数次跟这个号码联系时那样。
    他甚至抬起头颅，仰望着对方或许也正在看着的月亮。
    “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吗？”
    “当然不好。”
    先传来的是轻笑声，然后才是回答，陆景桓想不通这笑声因何而生，也无暇顾及。
    他也是在强行按捺乱成一麻的思绪，在脑袋反应过来之前，就下意识按下了拨号键。
    “你…”
    “我…”
    “你先说。”陆景桓道。
    “我没想过你会打电话给我，我以为你会避嫌，会怕承完xi介意。”
    “她不会介意，她都明白。“
    “对，所以我也不希望你打过来。”
    “为什么？”
    “这就是原因。”
    金雪炫顿了顿，她的声音好像裹挟在风中。
    她应该是又在阳台边了，还看着天上同一轮月亮。
    陆景桓就是知道，这是他们不言自明的默契。
    “你害怕，承完xi介意，这通电话打不出来，或许会让我更开心。”
    心里有鬼，心知肚明，这通电话才打不出来。
    反之就是现在，金雪炫得到了朋友的安慰，却又一次被确认的信息戳伤。
    陆景桓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只能开起并不好笑的玩笑。
    “那要不我挂掉？你总会开心点吧？”
    “不要，你不准。”
    “好…你现在在干嘛？”
    “接你的电话啊，能做什么？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可做的。”
    “打歌……？”
    “打歌停掉了。”
    “就打了两周？”
    “就打了两周。”
    金雪炫顿了顿又道：“公司给我放了一周假，明天开始什么也不用做，嘿嘿~”
    她努力使语气上扬，却听不出任何喜悦。
    陆景桓没有戳破着表面的安宁，尽力配合她。
    “你连轴转了那么久，终于有放松的时间了，想好做什么了吗？”
    “没想好，或许先……读几遍小学课文？”
    女孩说完就自嘲着笑起来。
    网民都说安重根是初丁都认识的英雄，一个年纪那么大的idol却不认识，真是个脑袋空空的绣花草包。
    她知道自己不聪明，但还是有些不服气。
    一张隔得远远的、模糊得看不清五官的黑白照片，认得出来才是怪事吧？
    陆景桓没说话，他知道金雪炫觉得委屈，只是单纯在用这样的方式发泄。
    果然，独自沉默了一阵，金雪炫忍不住开口：“路涣，你觉得我真的错了吗，错得那么严重吗？”
    陆景桓顿了顿，“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真的很讨厌，你明知道这么一问，我就不能选假话。”
    阳台上的小笨蛋噘起了小嘴。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只是一通干巴巴的电话，心情居然就被带动得好起来。
    朴草娥、权珉娥、申智珉…她们问过她很多次，到底喜欢陆景桓什么，会不会是仰慕和崇拜产生的错觉。
    金雪炫从来都回答不上来，其实她自己就是答案。
    “嗯…我只是给后面的话加一个缓冲。”
    “是啊，你总是那么缜密，那么不动声色，我还在稀里糊涂的时候，你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喂…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没有呀，我是在明示。”
    陆景桓假装听不懂，重新掰回话题。
    “大众更在意的……其实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态度吧。”
    “态度？”
    “可以不知道，但是不能那么轻浮，可以回答不上来，但要及时意识到问题，诚恳道歉。”
    “轻浮？我很轻浮吗？”
    “你不轻浮，但你向来没什么综艺感，所以总是过犹不及，不是过于拘谨就是过于亢奋，很容易被人误会。”
    “我……”
    金雪炫没责怪对方的不解风情，安慰的话她已经听过太多，尤其是自组合走红以来，她们已经听过太多好听的话。
    是因为成为了所谓大势，能靠《怦然心动》从SISTAR和BIGBANG手里抢到一位，所以飘了吗？
    反正都有粉丝吹捧，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可爱”、“大发”。
    所以才对以前不擅长，心存敬畏的东西，随意敷衍起来？
    没来由的，金雪炫想到了孙承完。
    她喃喃自语，“怪不得你不喜欢我，路涣。”
    “莫拉古？”
    “因为我不是孙承完xi。”
    如果是对方，应该不会产生这种低级失误吧？
    她那么聪明，那么优秀，那么善于察言观色，性格完全就是女版的路涣。
    陆景桓又一次没跟上她跳脱的思维。“这跟我们现在说的……有关系吗？”
    “不重要。”
    金雪炫仰头，朝着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不喜欢也没关系，这种时候，我只希望你在就好了。”
    “……”
    “如果你在的话，能不能抱抱我？”
    “我…”
    “路涣，我好累，真的好累好累。”
    无休止的谩骂历历在目，就算闭眼也在眼前往复闪回。
    [为什么不去死？]
    [有娘生没娘教的社会蛀虫们]
    [现在能那么火，估计是一路睡上去的]
    [AOA的强推之耻，比不上秀智的一根眼睫毛]
    [小公司都这样，贱卖货]
    [垃圾]
    [耻辱]
    [庸脂俗粉]
    ……
    “我好难过，路涣……”
    女孩终于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她想强颜欢笑，却只是让情绪更湍急了。
    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大哭一场。
    “我……
    “我好想你。”
    女孩即使泣不成声，也不敢大声张扬，生怕让队友担心。
    “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