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吃或者不吃，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天河夏里那边，已经不用再考虑如何道歉了。
    很简单，刚刚自己欠了一个可以过分一些的请求，才摆平一切。
    明明自己也是无辜的。
    真是一个难以搞定的女孩子，明明才十七岁，却被一百七十岁的妖怪还要难以对付。
    现在身上的债务，有一个可以过分一点点的请求之外，还有一个可以过分一些的请求。
    话说巫女小姐也欠自己一个吧？那用这个请求，用来抵消这件事可以吗？
    不对，她都说了「自己要忘记那天的事情」，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放下了，不在乎这个？
    那这样的话，就没必要浪费这种十分珍贵才骗来的机会了。
    “会长，你不和他们一起训练吗？”
    发觉独自站在活动室后排紧挨着墙壁的雨宫千染，原本思考着这些内容的相川雨生，好奇的走到她的身边，问道。
    “不急。”雨宫千染摇摇头，“我比较擅长的乐器有圆号、双簧管、大小提琴，我要先听几遍她们的演奏效果，判断一下现在更需要我的位置。”
    “不愧是全能选手，不过我觉得长笛肯定是最差的，虽然不在会长你的擅长里面，但是一定比她要好，你可以试试取代这个人的位置。”
    指着旁边的天河夏里，相川雨生笑着说。
    天河夏里倏一下扭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相川雨生，用口型说着‘我听得见’。
    ‘那又怎样？’——这是相川雨生的回应。
    ‘你等着。’
    ‘不等，我道歉。’
    ‘你别怂。’
    ‘就怂，你能拿我怎么办？’
    当吹奏部的指导老师兼任指挥开始说话时，两个人才结束了这段眼神对话。
    “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也可以。”雨宫千染很有礼貌的等两人‘对话’结束，在这个时候才说道。
    “开个玩笑，这些我不懂，就不瞎掺.......”
    在指挥棒的舞动下，一排小号已经开始了演奏，音乐在流淌，余光注意到雨宫千染瞬间变得认真，并且闭上了眼睛，在倾听着。
    于是相川雨生止住了言语，不再说话。
    ◇
    声音其实不一定会阻碍阅读，重点取决于声音的好听与否，就像神楽坂的阅读区会一直放着森林鸟鸣的音乐。
    坐在外边看书的相川雨生，就着吹奏部的音乐，享受着这样的时光，阅读着手里的《红与黑》。
    ——后门是打开的，空调的冷气会传到这里，不会闷热，至于省不省钱，这就不是相川雨生考虑的范围之内。
    也不是他要求这么开的，吹奏部的习惯如此，据说是为了让音乐能够‘打开’，明川也承受的起这个小小陋习。
    如果关门，对于相川雨生而言只不过大不了上楼看书罢了。
    总之，他现在在门口享受着，这美好且惬意的时光。
    就是这书里的主角，于连真不是个东西，在市长家当家教，结果和市长夫人有了私情，活该最后没有好结局。
    白云踱步，时间流逝，就这样到了正午。
    “相川同学，可以麻烦你帮我们下楼取一下盒饭吗？”河上栞奈从后门口探出脑袋，询问道。
    明川的位置优渥，随之而来的代价是校门口的店铺普遍偏贵，加上这样的天气，巨大的校园面积的弊端就是从社团大楼走到校门口都要一段时间，所以，吹奏部选择了大家一起订盒饭。
    “当然可以。”
    “有点远，在学校的门口，门卫叔叔应该知道，上面写着吹奏部的字样。”
    “好的。”
    “我叫几个男同学帮......诶？人呢？”河上栞奈叫吹奏部男生的功夫，回过头时，发现相川雨生已经不见了。
    ......
    “你一个人就搞定了？我还叫小木同学他们下去帮你呢？我先叫他们回来。”看着十几分钟后，一个人抱着三个塑料泡沫箱子上来的相川雨生，河上栞奈在手机上发送消息。
    “放在哪里？”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的重量，并且姑且算在人类范畴之内，自己也可以不顾忌的展示出来，相川雨生问道。
    “随便放在哪里都可以。”
    “好。”相川雨生就地放下，箱子碰撞地面发出的沉重声音，吓了河上栞奈一跳：“我看相川同学你的样子，还以为这很轻，担心今天的分量大家不够吃呢。
    随后朝活动室内喊道：“大家！可以出来拿盒饭了！”
    “辛苦咯相川君。”慢悠悠走出来的天河夏里，没有去管盒饭，反而是来到相川雨生身边说道。
    “我的力气你也知道的，不算辛苦。”
    “哎呀，那还是真担心以后跟你拥抱的时候，会不会出问题呢。”天河夏里的脸上，浮现出苦恼的神色。
    “如果和你抱抱的时候，也要和小报告巫女打架时候一样用术法强化身体，这样会很累的诶，想想就好烦。”
    “.......”
    “没事的，不会的。”
    “不会这么用力吗？”
    “不会发生这种事。”相川雨生挑眉，有些无奈的说道。
    至于是不会发生拥抱这件事，还是不会发生过于用力拥抱这件事，他没有明说，不太清楚。
    “算啦，先擦擦汗，真是太辛苦了。”少女走到旁边，掏出纸巾拭去相川雨生脸上的汗水。
    不费力归不费力，但是这样的天气下——在阳光晒过十分钟的铁皮上打一颗鸡蛋，都说不定有机会弄个半熟，光是什么不做就走路，就足以让人出汗了。
    这时从楼梯口出现的吹奏部男生们，脸上浮现出羡慕的表情，如果搬盒饭的人是自己的话，现在被擦拭的人，是否也有可能轮到了自己了呢？
    不过相川雨生也太努力了，搬的一头血迹是怎么回事。
    “我自己擦。”相川雨生试图接过纸巾。
    “不行，我帮你！”
    叹了一口气，相川雨生也就任由天河夏里施为，直到余光看到纸巾泛着一点红色。
    没有受伤，自己的汗水，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红色的吧？
    过于用力的擦拭，加上少女越擦越洋溢着快乐的脸庞，让相川雨生意识到，自己可能又忘记小心这位妖怪小姐了。
    用大手钳制住少女嫩藕般纤细的手臂，相川雨生向后拉开脑袋，看着透着红色的纸巾。
    用另外一只手将纸巾拿过来，摊开，上面满是浓浓的唇印，只不过有几个已经发糊，并且有明显的滑动痕迹。
    至于原因，显而易见。
    “居然被提前发现了，可恶！”手臂挣扎不开，天河夏里只能满脸可惜的叹了口气，“真想看相川君你不知道结果顶着一天口红印的样子啊。”
    如果自己没有发现，是不是还真有这个可能？
    雨宫千染至少应该会提醒自己的吧，嘶——还真不确定。
    “为了害我，想的很辛苦吧？”打开手机的前置，脸上虽然没有完整的唇印，但是已经多了很多红色的轨迹，相川雨生收起手机，笑眯眯的问道。
    “还好，一般般辛苦。”少女的语气十分骄傲，“但是这是为了你，所以都是值得的！感动吗？相川君！”
    “感动，太感动了，而且我觉得非常的辛苦。你看你都出汗了，我也给你擦擦。”相川雨生笑眯眯的主动靠近。
    “等等！别靠近我，我突然发现不喜欢你了相川君！”
    总之，三分钟后，两个人一起在卫生间洗脸。
    ◇
    “都怪你，害得我都没几种可以挑选了。”再回到活动室门口，三个箱子内的盒饭近乎领取一空，只剩下零星的几盒，相川雨生说道。
    “帮我拿个小鸡炖蘑菇。”少女根本没有犯错的觉悟，在旁边吩咐道，同时用纸巾擦拭着因为洗脸而有些湿润的头发。
    “给你，我也吃这个好了。”拿了两盒小鸡炖蘑菇，递给了天河夏里一份，相川雨生说道。
    “等等，相川同学，因为是按照人数定的盒饭，这里没有你的份喔，你拿了别人就拿不到了。”河上栞奈此时上前，笑眯眯的说道。
    “这么残忍？”相川雨生不敢置信的放下自己的那份盒饭，“虽然我的确没有什么贡献，但是也不应该连饭都没得吃吧？”
    “如果相川君你愿意脸上让我用口红‘点缀’一下，我可以把我的分你一半，不，全部给你都可以，我就当减肥了。”
    一旁接过盒饭的天河夏里，晃了晃手中的小鸡炖蘑菇，如小恶魔一般诱惑着说道。
    “毋宁死。”相川雨生果断拒绝。
    “不是啦，你的午饭雨宫会长说了，她会负责，我们就没有订了，你可以去问问她，她好像上楼了，我是知道雨宫会长她平时吃的可是超级好的，相川同学你有口福啦！”
    河上栞奈解释道。
    “那没事了，好好享用你的小鸡炖蘑菇，我去享用美食了。”已经有些饿了的相川雨生，朝天河夏里挥挥手，从楼梯口上楼。
    还没走进会长办公室，一股浓郁的香气就弥漫在过道，比已经有一群人在吃饭的吹奏部教室外面，还要更浓郁一点。
    推开门，看清楚里面情况的相川雨生，楞了一下。
    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却有热腾腾的雾气缭绕，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陈列在她的桌子上。
    寿司、海胆、白虾、蟹肉等等食材，铺满了那个巨大的餐盒之中——楞了一下的原因，就是实在太巨大了，桌子被占据了一半以上。
    似乎盖子刚刚被打开，上面还沉淀着新鲜的水珠，顺延着盖板，从上面滑落。
    “正打算叫你。”雨宫千染说道，举止优雅的将一个筷托放在她的对面，随后又放了一双筷子在上面，“坐下来吃吧。”
    “会长，你平时都是吃这么丰盛的吗？”相川雨生走近后，更加真切的感受到食物量的丰富程度，疑惑的问道。
    有钱人家都这么吃的？
    “不是，”少女摇摇头，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师什么都做了一点。”
    “这是你早上带过来的？”相川雨生可不记得早上的时候，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家里刚刚让人送过来的，这样刚做的，会好吃一些。”浇汁的鳗鱼，在深褐色之上，还能看出上方迷蒙的热气。
    搬了张椅子到雨宫千染的对面，相川雨生坐了下来，拿起筷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开动吧。”
    “有不好吃的东西和我说，我下次让厨师不做这个，或者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也可以告诉我。”
    夹起一块肥牛，包裹着一些米饭，雨宫千染将它们送入了嘴中，同时说道。
    “我不挑食，都挺好吃的。”相川雨生笑着说道。
    里面应该都是顶级的食材，在口感的感受上无与伦比，是相川雨生吃的比较多的平价食材无法给予的。
    “不好意思。”两个人夹到了同一块海胆，相川雨生立刻收回筷子说道。
    “给你吧。”雨宫千染摇摇头，反过来用第三双公筷，将这块海胆夹到了相川雨生的面前。
    “那就谢谢咯。”
    分三口才吃掉一个寿司，雨宫千染用面前的餐巾擦了擦嘴，用双手撑着脸颊，脑袋微微倾斜着，保持着温和的表情，就这样看着相川雨生。
    “不吃了？”
    “嗯，吃饱了。”
    “还有这么多？不再吃点么？”相川雨生看着到目前为止，顶多才吃了四分之一的餐盒。
    “我的食量比较少，而且我也不太喜欢胖胖的身材，不会吃特别饱。”雨宫千染摇摇头说。
    “可这些，让我一个人吃掉有些困难啊。”看着剩余的食物，相川雨生皱眉说道。
    甚至里面的虾肉蟹肉，都是无壳的，也就是说除了一点带骨头的食材，近乎全部都是纯粹的食物。
    强调一下，容器是用盆来形容比较合适。
    “吃不掉的可以不要。”雨宫千染轻描淡写的说。
    “我个人有强迫自己不浪费的习惯，平时去食堂，吃到后面我还会把每一粒米饭都夹起来吃掉，现在要我浪费这么多，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相川雨生语气正常，还带点笑意的说道。
    “这样么？”雨宫千染轻描淡写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她抬起脑袋，用诚恳的语气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这个习惯，抱歉。”
    蝉翼般颤抖的睫毛眨了眨，眉头蹙起，想了想，雨宫千染重新拾起筷子，又开始对付起一颗寿司，现在，每一口大概是五分之一个的量。
    “不至于这样，”相川雨生笑着将餐盒整个拉到了自己这边，随后解释道:“我不会因为别人浪费而厌恶别人，我只是会对我自己有这样的要求。”
    上樱空风她应该会对浪费的人，有一点点恶感，不过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强迫别人不浪费食物过。
    “没关系，”淡雅的少女摇摇头，声音轻柔而含糊，“偶尔吃多一次，也不会胖。下次我会让厨师做合适的分量的，我看这几个你吃的比较多，下次就做这几个吧。”
    “这些能不能分给别人吃啊？”相川雨生突然问道。
    “随便你处置。”雨宫千染毫不介意，立刻说道。
    于是相川雨生拍下了照片，发给了天河夏里。
    “？”
    “什么意思？”
    “【图片】”——天河夏里发来的照片，是吃了一半的小鸡炖蘑菇。
    “自己吃美食大餐，就来气只能吃这个的我是吧？生气了！【发怒】”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上来一起吃，吃不完了。”相川雨生笑着输入消息。
    “吃不完了才想起我吗？不应该第一时间想起我的吗？我刚刚收着手机，等着你给我发消息，让我和你一起享受大餐呢，呜呜呜——”
    “.”
    相川雨生回复这个点的意思是「好的，我知道了，但是我不想接你的话」。
    “没意思。”
    “我的食量也不大，我上去吃你这些，我的这份盒饭就吃不完了，这样也是浪费诶，你不想浪费的话，只能再帮我解决小鸡炖蘑菇了吧？”
    “那算了，你加油。”相川雨生回复。
    “我就知道！渣男木头。”
    “骗你的，上来吃吧。”
    从价值来说，浪费盒饭会比浪费这个好，从心理上来说，相川雨生也希望天河夏里尝一尝这种程度的食物。
    不过以她平时的生活习惯，和常常不经意间表露的财富——至少她从没有因为经济上的问题而烦恼过，常吃这些也不一定。
    “算了啦，是那个学生会会长给你准备的，我又和她不熟，不去了。”
    “我和她说过了，没事的。”
    “还是不吃，不想上去。”
    “那我下去？”
    “不用了，多麻烦呀。”
    相川雨生没有强求，聊了几句结束聊天后，将手机放到旁边，继续吃饭。
    “没找到人么？”又在对付新一块寿司的少女，好奇的询问道。
    “差不多吧。”
    虽然下去主动分给吹奏部其他成员，尤其还有男生的话，肯定是可以分出去的，但是相川雨生和他们不熟悉，也懒得做这种事。
    更重要的是，相川雨生突然意识到会长办公室有冰箱，自己完全可以留到晚上再继续吃。
    “我打算留到晚上再继续吃完。”相川雨生笑着指着雨宫千染：“所以会长你真的不用再强求自己继续吃了。
    而且按照你现在的吃饭速度，这一块寿司，你就可以吃一个中午。”
    雨宫千染的俏脸微红：“我真的吃不下了。”
    “别吃了，交给我吧。”相川雨生笑着说道。
    迟疑了一会儿，雨宫千染点点头，将她吃了一半的寿司，重新放回了餐盒里。
    “.......”
    相川雨生的笑容和动作停滞。
    提问：该不该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再提问：这半个寿司，自己是吃，还是不吃？
    再再提问：这个时候不吃，算是自己浪费，还是对方浪费？
    如果有人对这方面有独到的见解的话，请助自己一臂之力。
    在线等，不是特别急，但是请务必在食物变质之前给出帮助。
    求助地址：私立明川高级中学社团大楼六楼612会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