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空洞

    我叫林东，出生在云城某偏僻小山村。
    前二十年，没有什么悲惨经历，但也没有什么愉快经历，两个字总结，空洞。
    我是家中独子，爸妈都是淳朴农村人。
    跟大多数乡下孩子一样，爸妈疼爱我，但不懂教育，只是单纯养活。
    我比较早熟，大概五岁那年吧，我就成了大人。
    这一年，也是我记忆的开始。
    某天晚上，天下起大雨，狂风闪电。
    第二天早上，当我醒来时，就听到妈妈的哭泣声与爸爸的埋怨声。
    原来，家里的猪仔，昨晚全掉进厕所淹死了。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养猪，猪圈很简陋，基本都挨着厕所。
    下大雨，打雷时，小猪仔害怕，就开始乱跑。
    最后，全部一只只掉进厕所淹死。
    当时农村人，大部分收入来源，都靠养猪。所以，十几只猪仔死去，一年收入少去一大半，确实难过。
    爸爸只知道埋怨，说妈妈考虑不周，一个劲儿数落。
    妈妈一直哭，什么也不说。
    当时我五岁，也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懂。
    我先是抱着妈妈安慰道：“没事儿，不就是几只猪仔嘛，再养就是了。
    再说了，不是有句话叫做，破财去灾。
    这是小猪仔帮我们家顶灾呢！”
    安慰妈妈几句后，我又看着爸爸说道：“爸爸，你能不能不要一遇到事，就埋怨妈妈，你是个男人”
    实话说，要是别人跟我说，一个五岁小孩子说出这话，我是不信的。
    但，那时候，我就是这么说的，而且，我也真这么想。
    从那时候开始，村里人都知道我懂事，神婆还说我以后一定有出息。
    半年后，我六岁，爸妈决定外出打工。
    那时候真的穷，一周都不一定吃上一次肉。这不是社会发展不好，而是我们那地方穷罢了。
    爸妈一起去了沿海，我独自留在家中。
    爸妈也真幼稚，真以为隔壁小爸一家能帮着照顾我？
    事实跟我想的一样，没人照顾我，其实我也不需要谁照顾。
    每天晚上一个人在家，刚开始很不适应，总是偷偷哭。
    不过，哭着哭着就会睡着，也是心大。
    上学不存在接送，是的，十里八村，就没有谁接送上学，我当然也不需要。
    实不相瞒，同龄人里，我一直都是孩子王。
    所以，那种被人欺负的桥段，倒是从未发生过，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
    不过，我从不欺负人，觉得被欺负那些人很可怜。
    爸妈走后半年，我适应了，做饭都变得专业起来，也算一个好处。
    7岁到13岁这六年，过的很快。
    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爸妈回来过两次，都是过年时期，待几天又离开了。
    妈妈回来哭的很惨，她很想我，我理解。
    没办法，只能好好安慰妈妈。
    爸爸也想我，但男人嘛，总是含蓄。只不过，爸爸还是不够成熟，依旧孩子心性。
    初中以后，读住校，倒是热闹很多。
    但其实，我跟他们玩不到一起，一来是穷，没法一起装。
    二来，我觉得他们幼稚，实在没办法跟着一起闹。
    但我机灵，在学校里，依旧是那个别人不敢惹的学生。
    学习成绩方面，一直都是中上，数学最好，基本都是满分。
    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要读书，也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
    没人告诉过我，爸妈只说让我好好学习。
    所以，不是很努力，应该说不努力。
    能保持中上成绩，全靠天赋，作业我都是不做的。
    实话说，身体天赋，我也不错。
    初中是体校生，短跑，还是校篮球队主力，控卫。
    细细想来，初中是我最幸福的三年，那时候有过快乐。
    到了高中，也许是青春期到了吧，想法很多。
    也就是高中，我变了。
    以前很活泼，也很喜欢到处跑，朋友也多，尽管我觉得他们幼稚。
    但，到高中后，我只喜欢看小说、上网、看书。
    越来越不喜欢与人相处，我觉得他们都好傻，听不懂我说话。
    而且，我渐渐明白很多事，心里有了怨气。
    爸爸妈妈，我知道他们爱我。但他们貌似没有给我什么爱，不管是物质、情感、教育还是陪伴，一样都没有。
    我不禁在想，这还算爱吗？
    我为什么早熟？因为现实让我必须早熟，爸妈幼稚，我不能也跟着幼稚。
    细细想来，从小到大，除了没有记忆那几年，爸妈是爸妈。
    等我有记忆开始，爸妈不再是爸妈，我感觉他们更像我的孩子。
    是不是很荒谬？但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我需要照顾他们情绪，去安慰他们、去劝说他们，甚至去教育他们。
    而爸妈呢？
    除了叫我多吃点、多穿点，然后就是出去打工，其实也没赚到什么钱。
    不怪他们，毕竟文化有限、思想有限。
    但是，我好累。
    真的好累，所有情绪只能自己消化，要么就是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自言自语。
    我不能告诉爸妈，因为我知道，这会让他们担心。
    并且，说了也没用，他们没办法改变这一切。
    说来也是讽刺，我高考完等待成绩出来那几天，爸妈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读高三了？
    我还是没有怪他们，毕竟，相聚那么远，忘记了正常。
    但内心难免有些难受，不，应该是空洞。
    每次跟同学聊天，我都笑着说：“一个人生活自由自在，你们羡慕吧？”
    他们都会很羡慕，发自内心羡慕，因为他们觉得家长管着很烦。
    每说一次，心里隐隐作痛一次，笑得格外灿烂。
    上大学是我期待的，希望能让我有一些不同经历，希望能快乐。
    老天有时候真能听到人的心声，大一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温暖。
    那是一个女汉子，眼睛大大的，有点婴儿肥，她叫周君。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也许是看到资料了吧。
    反正，她记住了我的生日。
    生日那天，她把我叫到外面，给我做了一份番茄炒鸡蛋。
    那天不止我们两，还有其他同学，只有她是在给我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