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夜探凶宅

    蓉昌公主见状，知道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很可能触动了师尊的某根神经。
    赶忙再度提醒道：“这些暗桩本来是太后用来对付父皇的，父皇驾崩之后便成了对付徒儿的武器，若是不及时肃清，整个西京城恐怕都不会安宁。”
    秦宇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眼睛微微眯起，心里却是想道：“我怎么忘了暗桩一事了，当日江州叛军亦曾在镇邪司布下暗桩，连那镇邪司最为年轻有为的顾南朝都是双面间谍一个！”
    “杀害古氏兄弟的那位强者，其目的很可能就是暗中潜修魔道功法的正道九境强者，而在整个大周朝堂，率先修习魔道功法的强者，恐怕是朝云帝，所以他的首要目标极有可能便是朝云帝。”
    “如今朝云帝被我所杀，他只能转而求其次，一连带走古氏兄弟，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也唯有暗桩才能做到！”
    以易容之术骗过古氏兄弟，单单从易容术而言，已经足够让人震惊。
    秦宇心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继续想道：“但此人若是太后或者江州叛军派来的暗桩得话，其实力恐怕太强了，古氏兄弟也是太后的人，他又怎会出手斩杀自己人？”
    “所以，此人极有可能是取代了某位暗桩的身份，在皇宫里潜藏，暗中监视朝云帝的同时，也在蛊惑朝云帝在魔道功法的修行上渐去渐远。”
    “嗯……此人极有可能还在西京皇宫里，以一个极不显眼的身份存在着。”
    想到此处，秦宇脸上表情舒展，淡淡地道：“你做得对，无论是太后，还是江州叛军，都有暗桩布置在西京，所以你接下来要面对的除了太后以外，还有江州叛军的势力。”
    蓉昌公主点点头道：“徒儿知道了。”
    “嗯……对了蓉昌，你深居宫中，可知宫里有哪些人与你父皇走得极近？包括他身边的随侍。”
    接下来，秦宇话锋一转，向蓉昌公主问道。
    蓉昌公主想了想，回答道：“父皇极为多疑，即便是服饰他起居生活的随侍，也是几个月一换，几乎没有固定之人，所以能够长时间接触父皇的人并不多。以徒儿看来，随侍之中，唯有华公公和隋娘跟随父皇最久。”
    “除了随侍以外，便是至今也不知道数量的影子杀手了，其实就算是护龙司司主或者镇邪司司主，接近父皇的机会也不多。”
    秦宇心里一动。
    朝云帝手下众多，除了护龙司和镇邪司以外，便是实力超群的影子杀手群体了。
    但影子杀手几乎是铁板一块，应该很难被暗桩安插进去。
    所以如今看来，便唯有这位华公公和隋娘了。
    华公公秦宇是知道的，乃是朝云帝的随身太监，深受朝云帝器重。
    之前秦宇面见朝云帝的时候，也曾见过华公公。
    不过那个时候他曾探查过华公公的命格，以命格强度来看，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命格。
    那么……
    “隋娘？竟不是妃子？”秦宇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蓉昌公主浅浅一笑，道：“师尊也对父皇的后宫感兴趣？”
    秦宇摇摇头道：“问你话呢，不许岔开话题。”
    蓉昌公主吐了吐舌头，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
    唯有师徒两个单独见面的时候，她才会像个正常女孩儿一样，呈现出天真烂漫的一面。
    蓉昌公主想了想道：“这位隋娘，乃是父皇的奶娘，并无名分。据说父皇生下来时，祖母便难产而亡，祖父曾先后请过好多奶娘，但都无法安抚父皇，父皇只是哭，好几日不曾吃奶，后来请了隋娘来，父皇便安静下来。”
    “之后，父皇虽然贵为皇族之后，但其实乃是隋娘一手拉扯大的，隋娘也因此一直未曾出宫嫁人，毕生陪伴在父皇左右。”
    “而父皇对隋娘的依恋，也超过所有的嫔妃，平常不与后宫娘娘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与隋娘在一起，此次来西京的时候，隋娘也一直跟着，在前一阵子，据说隋娘感了风寒，父皇还曾亲自服侍……”
    蓉昌公主讲得很是细致，将隋娘与朝云帝的生平几乎毫无遗漏，全部讲述出来。
    秦宇在一边听着，心道：“这朝云帝倒是与明代的一位皇帝很是想象……”
    待蓉昌公主讲完之后，秦宇道：“这隋娘现在在何处？”
    从蓉昌公主的话中可以看出，朝云帝和隋娘的感情极深。
    不但是朝云帝极为依恋朝云帝，隋娘恐怕也离不开朝云帝。
    而现在朝云帝被自己斩杀，这位隋娘又要如何自处？
    蓉昌公主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隋娘就在父皇为他特意建造的隆盛宫内，父皇死后，隋娘悲痛万分，几度晕厥，更是不愿见客，想来也有好几日没有随侍见到她了……”
    说到此处，蓉昌公主忽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忽然站起来道：“师尊……要不要……”
    秦宇知道她猜想到了什么，微微摇头道：“不必，若她真得有问题，你就算派整个西京的九境强者去，也恐怕奈何不了她。”
    蓉昌公主脸上露出一丝厉色，为她美丽的姿容上增添了几分英气，闻言道：“可是师尊……”
    秦宇摆了摆手道：“为师也只是怀疑而已，她既然没有对你动手，也足以说明现阶段她的目标并不是镇国铁剑和大周气运，如此以来，你便是安全的。”
    “也对。”蓉昌公主点点头，“那师尊的意思是？”
    秦宇缓缓起身，视线望向窗外黑漆漆的虚空，淡淡地道：“为师亲自去会会她。”
    “师尊……您带上这个！”蓉昌公主自知无法改变秦宇的想法，闻言当即从储物戒中拿出镇国铁剑，双手送到秦宇眼前。
    秦宇摆摆手道：“以为师如今的修为，此物已经提供不了多少助益，还是留给你罢。西京的气运，为师也为你逆天改命了，接下来能否顺利登上皇位，执掌整个大周，便看你的造化和手段了。”
    说罢，身上洇散出一连串泡影，下一刻已经消失不见。
    隋娘几乎一生都陪伴在朝云帝身侧。
    但其人其事，若不是蓉昌公主说起，秦宇竟然闻所未闻。
    这足以说明朝云帝将她保护得很好。
    另外一方面，秦宇也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便是此人很可能也善于摆弄气运。
    使得大多数人并不关注她。
    命格之学中，有一类命格纹路，类似于【视而不见】命格。
    拥有这种命格的人，一般都是极不显眼的存在，就算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群中，也不会引人注目，大家会自然而然地无视他的存在。
    而这种人，却是极为适合从事暗桩和间谍职业的人。
    “【万顷波涛】命格似乎也有这种特性……海面之上，波涛翻滚，海面之下暗藏杀机，亦有隐匿其自身存在的气运。”
    暗暗想着，秦宇很快便到了隆盛宫。
    所谓的隆盛宫，乃是朝云帝寝宫之侧的一座小型宫殿。
    朝云帝的寝宫和政务殿相连，已在之前的大战中损毁。
    隆盛宫也受到波及，不过只伤及了西侧宫墙，除此之外，建筑主体还是完好的。
    “果然有些门道。”
    秦宇立在距离隆盛宫大约两百丈外的宫墙上，视线扫视而过。
    隆盛宫上空，正不断地洇散着一缕很难察觉的气息。
    此气息冲霄而起，呈现出淡淡的紫色，其中夹杂着一股气血波动。
    【无量量劫】命格兽的探查范围已经扩展到两百丈以外。
    秦宇现在所立的地方，正好能够将隆盛宫囊括在内。
    命格兽并没有发现【万顷波涛】命格的气息。
    不过秦宇并不着急。
    身法运转，像一叶飘絮一样掠进了隆盛宫内。
    稳稳落在宫内的花园之中。
    此刻已经是深秋，花园里亦还有菊花盛开，淡淡的香味洇散左右。
    四周无人，花园里落满了一层树叶。
    远处的一座柴房的窗户上，也蒙着一些蜘蛛网。
    看来是许久未曾打扫了。
    这倒是附和隋娘如今的心境。
    跟蓉昌公主所言的一样，没人敢打扰这位身份特殊的隋娘。
    秦宇踩着树叶缓缓前行，刚刚来到主殿门口。
    却听一个声音徐徐传来：“后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违令者斩！”
    秦宇便在宫门前站定，淡淡地道：“贫道秦宇，前来拜谒故人，还望一见。”
    宫内先是一阵死寂一般的寂静。
    黑洞洞的宫门口，有一张巨大的屏风阻挡了视线。
    宫内没有蜡烛燃起，宛若野兽的洞窟，令人看一眼便毛骨悚然。
    秦宇站在宫门口，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气从宫内传来。
    九境巅峰强者的气血足以抵御世间所有的严寒。
    秦宇微微引导气血，将寒意压下，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个暗淡的命格纹路。
    暗紫色的命格气韵缠绕在晦暗不明的命盘之中，凝结成一抹复杂难懂的图案。
    这是【离心】命格。
    拥有此种命格的人，大都是命运悲舛，受到大折磨的人。
    一般而言，此种命格之下，命主的精神都有些不好，很多命主不是生出自杀轻生之念，就是精神失常。
    【离心】命格是四阶，再进化一步便是【万念俱灰】。
    若是真到了【万念俱灰】这一道，那就真无可救药了，命主绝对会自杀。
    “原来是秦天师！”
    “谁与你是故人！？”
    宫内，声音变得凄厉，犹如夜中鬼哭，同时带着极大的怨愤和恨意。
    让人听来不由打个冷颤。
    这是个女音，若是没有这种悲戚的情绪，音色倒是很好听。
    秦宇自然知道宫内人话中的意思。
    毕竟朝云帝乃是死于自己之手。
    身为隋娘，自然很是嫉恨凶手，也在情理之中。
    “贫道与先帝还算有些交情，阁下又是先帝的至亲之人，所以你我之间，也可以以故人相称。”
    秦宇随口应答，接着举步走向宫门。
    “慢着！”
    宫内人凄厉的声音发出冷喝。
    接着，从黑漆漆的宫门之中，急速闪出数道寒芒，罩着秦宇的面门掠了过来。
    秦宇背负双手，不为所动。
    寒芒打到面门前三寸处，便被护体真气震碎，化为冰屑。
    “是蓉昌那个丫头让你来杀老身的？”
    宫内人似乎察觉到了秦宇的手段，不由叹了口气，冷声问道。
    “贫道杀人，向来不受他人指派。”
    秦宇一脚跨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已经快速绕过了巨大的屏风，来到了宫内。
    漆黑如墨的宫内，几乎没有光线。
    但身为九境巅峰的秦宇，却完全都能看到宫内的所有摆设。
    这里还只是外宫。
    地面上的灰尘清晰可见，没有脚印。
    门窗左右两侧的门窗上，钉着一些木条，直接将门窗封死。
    身前身后则垂挂着无数帷幔，更是将宫内光线尽数抹去。
    声音显然是从内宫深处的寝宫传来的。
    “不受指派？！”
    “哼！嘿嘿嘿……那你身为天师，为何会为虎作伥，携带安蒙司之名，斩杀我那可怜的孩儿！？”
    “难道你不是受太后那个老女人的指派？”
    悲戚的声音继续传来，怨恨之意比先前更甚。
    秦宇淡淡地道：“贫道杀朝云，不过是想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和借口，安蒙司正好能为贫道提供这个方便。”
    “而即便是太后，也无法指派贫道。”
    一边说，秦宇一边绕过层层叠叠的帷幔，来到了寝宫之前。
    这时候，一束暗淡天光从头顶的天井里倾泻下来。
    整个宫殿之中影影绰绰地的，再加上些许的阴风，让有顿时有进入阴曹地府的感觉。
    “说得好听！无论如何，你就是那个老女人手中的杀人刀！”
    “如今又要来杀老身！嘿嘿嘿……也好也好！堤娃死了，老身也不想活了，你要杀便杀，老身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反正也已经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了……死了反而是解脱！你快来杀我！哈哈哈！不杀你就是我儿子！”
    “有个天师当儿子，还真是老身的造化！哈哈啊哈哈……”
    凄厉的声音犹如鬼哭，带着一股疯狂的意味，从寝宫内传来。
    声音激荡，将宫内的风铃激得叮当作响，吓人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