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因果

    三天前。
    秦满江从未这么清晰地感受过时空的流变。
    和观音化身融合后，他短暂地拥有了【祂】的力量，身泛微光，拿着红瞳眼球冲上天际，钻入了白瞳之神的体内，并找到了祂的核心。
    将红瞳眼球塞进祂的核心后，那地方仿佛变成了一个奇点，立刻吸收着周遭的所有东西，将祂庞大的身躯全都螺旋吸入，吸进了那么一个小小的点里！
    而这个点，就这么在秦满江的掌心消失了。
    远处，看着那道跌落下来的白光，江渡眼里异常平静。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空气中凭空出现：“为什么要把白瞳与红瞳都让给他？”
    “这是历史。”江渡没有回头去看那个虚无的空间，他很清楚，能以这种虚无的状态活着的，只有左弦一个。
    左弦不解地问：“什么历史？”
    “红瞳与白瞳，会在他的眼里达成平衡，然后……重启【瞳界】，”江渡一笑，这次没有暴戾，没有阴暗，儒雅与平静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你见过他的眼睛吧？他能洞穿虚实，而且，他的瞳孔偶尔会交织成红白的螺旋状，根源，就在这里……”
    “我不信，这不是因果颠倒了吗？他明明是眼睛里先出现红白交织的螺旋瞳孔，然后在刚才，才拿到红瞳与白瞳的，不对吗？”左弦的声音里充满了不信。
    “嗯，”江渡轻轻点头，温和地说，“他眼里红白交织的螺旋瞳孔，是来到我们的时间才出现的，在二十年后不曾出现过。”
    “左弦……我们这个世界，时间已经死了，刚才我们看到了他拿到红白瞳孔的过程，可事实上，这件事在过往的时间中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左弦的声音许久未曾响起。
    好一会儿后，她才说道：“所以你才要重启瞳界，让时间恢复正常的流动……”
    江渡笑了笑，收回视线，不再去看远方：“算是吧。”
    ————
    水中。
    秦满江对红白瞳孔纠缠成了一个奇点钻进自己的身体里这件事毫无察觉，就像他从来察觉不到自己来到二十年前，眼里偶尔会出现螺旋状的红白瞳孔一样。
    现在的他，体内只剩下一点点【祂】的力量了。
    而这最后一点力量，也被他用来制造了水库的决堤。
    那一晚，远处许多人都看到天际有白光掉下来，坠入洪流消失不见。
    秦满江也的确是掉进了巨浪之中。
    他的身体如同一只破碎的小船，随着浪潮浮浮沉沉。
    按理来说，他本该被水淹死，但水下的观音雕像，却一直散发着莹莹微光护佑着他。
    除此之外，他身后的破碎观音虚影也若有似无，阻挡着污秽之物的靠近。
    但……
    这些力量终有耗尽之时。
    就像这滔天的洪水终归会平息。
    决堤的洪流将观音村彻底荡平，整整一个水库的水积留在了山坳中，潮平两岸，月隐日升，观音村已经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汪宽阔的大湖。
    秦满江沉入了水中，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他呛了一口水，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感受到自己在往下沉时，秦满江挥动手臂拼命地往上浮。
    幽暗的水底，观音雕像仍旧散发着微光，并自那微光之中，秦满江感受到了一股情绪。
    不要上浮……
    她在告诉我不要上浮？
    为什么……
    不上浮不是会被活活淹死吗？
    秦满江不解，但更不解的，是自己竟然还停留在二十年前，毕竟，经过二十年的沉淀，观音平湖的水不可能浑浊成这样，这只可能是还在二十年前。
    难道我回不去了？
    秦满江有些慌了神，他身体里一点【祂】的力量都没了，最后那点一是用于救人和决堤，二是给了观音雕像，让它镇压活尸。
    正这么想着，秦满江忽然感觉有一股温软的水流正包裹着自己，低头看去，幽暗的水下，一层微光覆盖在了自己身上。
    秦满江立刻看向观音雕像，这光芒……果然来自它。
    而且，它在拉着自己继续往下沉！
    秦满江嘴里冒出几个气泡。
    不行……要憋不住气了！
    难道观音雕像被活尸污染，现在已经变了？
    不……缠绕着自己的气息仍然干净，可它到底为什么要把我往下拖？
    秦满江的意识混混沌沌，终于猛地呛了一口水，再也坚持不住，湖水全都灌进了他嘴里。
    但下一刻，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秦满江踩到了湖底，也就是观音村的地面——
    上下在这一秒猛然颠倒！
    秦满江从未这么清晰地感受过时空的流变。
    自己猛地钻出了水面，呛出一大口水！
    再抬头环顾四周，岸边，他看到了百足建设的铁皮，二十年后！
    自己回来了！
    要想回来，竟然要先沉入水底？才能颠倒过来浮出水面回归自己的时间线。
    秦满江一阵不寒而栗。
    如果自己一直往上浮，虽然的确也有可能浮出水面，但往上浮水，就算浮出去了也是二十年前，根本回不到自己的世界。
    原来如此……
    秦满江看着自己手掌表面仍然存在的微光，低声一笑：“谢谢。”
    观音雕像沉浸在湖底之下，仿佛听见了秦满江这句话，它的体表也亮了一下。
    而就在秦满江准备游上岸时，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的眼睛一阵胀痛！
    “唔……”他疼得一声闷哼，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眼睛……好疼！
    秦满江低下头，强忍疼痛睁大了眼睛，看向水中的自己。
    水里的人影，再如何清澈也照不明晰。
    但这次，不太一样。
    秦满江难以置信地盯着水面。
    在剧烈的疼痛中，他看见自己的眼睛……更具体地说，是眼睛里的瞳孔，正在一分为二！
    明明是圆形的黑色瞳孔，却在这一刻，刚回到二十年后，自己这个时间点的这一刻……诡异地裂开了。
    一半，变成了红色，而另一半，变成了白色……
    红色与白色并不泾渭分明，而是丝丝缕缕地交织在一起，如一个螺旋的漩涡，映在了秦满江的眼中。
    也是在红白瞳孔成型的这一刻，秦满江痛苦的神情猛然消失。
    他仰头看向天空，竟密密麻麻都是眼睛！
    柏家……
    秦满江看着自己掌心的微光，这是观音雕像的最后一点力量。
    下一刻……
    湖面大雾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