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简直丢人

    “呜呜呜……要是成柚醒不过来，我还不如跟着她一起死了算了！”
    “妈，您别这样说，就算要死也是我去死，都怪我没有看好妹妹！”
    “哎哟玉莲妹子，你可不能这样说，你们也不想成柚掉进河里的呀！那是意外！”
    “诶对对，小桃，快扶你妈回屋里休息去……”
    “我不，我就要在这里守着，我的成柚哇！”
    “……”
    好疼！
    成柚从没觉得那么疼过，头疼，嗓子也疼，浑身的骨头都被碾过一般的疼。
    周围那些聒噪的声音，仿佛是密密麻麻针，不断往脑袋里钻。
    眼皮下的眼球转动着，她努力想睁开眼，可这眼皮跟粘上了似的。
    好累呀。
    “妈，成柚好像要醒了！”成桃惊呼一声。
    宋玉莲哭声戛然而止，眼中浮现一丝不甘，随即大哭着扑到床上。
    “成柚哇，你快醒来吧，可把妈给吓坏了！”
    成桃不甘落后，连忙跟着哭道：“成柚，等你好了，姐姐会继续给你洗衣服，有好吃的好喝的跟从前一样，都给你吃，你快醒来吧。”
    身边的乡亲们又是一阵夸，这成桃可真是太懂事了。
    成柚只觉得这声音聒噪极了，刺得她脑仁儿疼，根本无暇分辨她们的话。
    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睁开眼，眼缝里透进一丝亮光。
    “咦？还真是醒了，我去叫李叔过来。”
    成柚张张嘴，唇瓣干得开裂。
    她想说话，可喉咙普通火烧一般，疼痛难忍。
    不多时，村里的赤脚医生李叔走进来。
    给成柚诊了脉，仔细检查了一番，嘴里喃喃：“奇了怪了，烧竟然退了。”
    他看了一眼成柚，大概是这丫头命大。
    “没事了，再喝几副药就行。”
    宋玉莲和成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那就好！那就好！成柚啊，幸好没什么事！下次可不能再这么顽皮，再跑到河边去玩了。”
    成桃很是自责，咬着唇瓣，“都怪我，是我带妹妹去河边玩的。”
    站在一旁的成天华板着脸，呵斥道：“她都十八岁了，做事还用人看着？小桃你别护着她，你也只比她大一岁，做事可比她稳重许多！”
    成柚面无表情听着他的训斥，要是从前，她还会反驳两句，然后再换来他的几句骂。
    但现在……
    想到她这两天做的梦，她只想冷笑。
    成天华看着她那要死不活的模样便觉得晦气。
    他用力摆摆手，“下次给我注意点，别平白连累了你姐姐的名声。”
    说完，他拂袖走出去。
    按照以往，成天华是不会在乡亲们面前发火的，他得维持自己温和善良的面孔。
    这一次实在是被气狠了。
    成天华走了，乡亲们便也散了，宋玉莲觉得没必要再做戏，跟着站起身。
    “成柚好好养病，二妈给你熬药去。”
    成桃见屋里没有人，才缓缓坐在成柚的床边。
    近距离看，哪怕成柚现在生着病，却依旧掩盖不了她那动人的姿色。
    明眸皓齿，挺翘鼻子鹅蛋脸，整个五井村……哦不，乃至整个杨树大队，或者整个公社，她都没见过比成柚更好看的女孩。
    和她一对比，成桃就像是路边不起眼的小野花。
    成桃低垂着眼眸，掩藏住自己的嫉妒。
    “成柚，你还记得在河边的事吗？”
    成柚面露茫然，声音嘶哑：“河边的事？什么事？”
    “就你落水的事。”
    “姐，我不小心掉进河里，让你担心了。”成柚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
    成桃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脸上扬起笑容，关心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帮妈妈熬药。”
    成柚嗯了声，看着她出去，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在她落水的时候，她还在想，为什么姐姐要推自己。
    而现在，她心里只剩下一片冷意。
    “这个梦真长啊……”她闭上眼轻叹一声。
    她梦到了一本书，女主角叫成桃，男主角叫赵云霖。
    很不巧，成桃是她后妈宋玉莲嫁进来的时候带来的继姐，赵云霖则是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而她成柚，是成桃的对照组女配。
    什么是对照组呢？大概就是用她衬托出成桃有多好的那种。
    成桃千好万好，成柚出了名的娇懒馋。
    书中，成桃和赵云霖背着成柚早早就勾搭上了，却将这两人的爱情描写得至高无上。
    成柚作死，将赵云霖推得越来越远，两人解除婚约之后，成桃和赵云霖两人便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这一对成了人见人夸的金童玉女。
    作为对照组，当然不会止步于此。
    成桃和赵云霖结婚之后，日子越过越好，赵云霖发家致富，最后成了永城首富，最后举家搬到了首都燕城。
    成柚被成天华嫁给了酗酒的懒汉，受尽磋磨，不到三十岁人就没了。
    死后还被人挂在嘴上和成桃对比，说是臭名远扬也不为过。
    成柚阖眼，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死死咬着自己的拳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她十三岁的时候，母亲意外过世。
    不到两年，父亲成天华娶了隔壁村的宋寡妇，让她叫成桃姐姐。
    哦不，那个时候还不叫成桃，叫杨桃，她是到了成家之后才改了姓。
    那时候，她满心欢喜，以为家里真的多了两个疼爱自己的人。
    她叫了宋玉莲三年的“二妈”，如今想想，她只觉得恶心。
    这对母女是天生的演技派，比电影里的演员还能演，在乡亲们面前塑造了“好妈妈”、“好姐姐”的形象，抢走了她妈妈留下来的东西，却将她推到名声尽毁的地步。
    不多时，宋玉莲端着药进来。
    成柚很快敛起思绪，从床上坐起来。
    “成柚，喝药吧。”
    这慈母的模样，任谁都不会怀疑她的真心。
    成柚看了她一眼，接过碗，“谢谢莲姨。”
    宋玉莲脸色一僵，“你叫我什么？”
    “莲姨。”成柚重复一遍。
    宋玉莲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神色有些惶恐。
    “成柚，是不是二妈哪里做得不好……”她神色局促。
    “妈，怎么了？”成桃跟着走了进来。
    宋玉莲低头抹泪，“成柚跟我生分了，都不叫我妈了。”
    成桃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她。
    主要担心成柚是不是记得自己推了她。
    她当时推完其实就后悔了，可大家都在提成柚十八岁了，可以和赵云霖结婚了。
    她一时不甘心，心里嫉妒才没忍住。
    “成柚，你是不是还在生姐姐的气，姐姐跟你道歉，以后你想要什么，姐姐都给你好不好？你不要因为姐姐迁怒妈妈。”
    外头的成天华不耐烦地踹开脚边的东西，发出好大的声响，骂骂咧咧走进来。
    “你又在闹什么？你姐姐哪次没有顺着你？这次要不是你自己贪玩，也不会落水！还被一个大男人救上来，简直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