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新生的代价

    小城的传送阵传送距离并不算很远，连接的地方就是乔锋口中的青石镇。
    青石镇的那个传送阵是乔家老爷子的手笔。
    镇子里住着的，一大半都是晶心族人。
    这批晶心族人是很久之前跟着老爷子从外地迁徙到青石镇的，乔老爷子以一件顶级界器为代价，向那时的青云古城统治者换来了青石镇这么一座小镇，当作他带领的晶心族人栖息之所。
    乔老爷子定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或许是族群争斗的失败者，又或者是背井离乡的流民。
    当然，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妨碍苏槐与之结交。
    有乔老爷子这么一位界器师坐镇，不仅是青云古城，连着周边好几个大域的领主都得给晶心族面子。
    所以无论外界发生什么动荡，青石镇都始终是宁静避乱之所。
    没有哪个人会平白无故得罪一位界品的药师或炼器师。
    即便是普通的域神，对待出色的界品炼器师也得给上三分薄面。
    因此，当苏槐等人从传送阵中走出，看到的是一片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繁荣景象。
    时逢战乱，也有不少富商涌入青石镇避难，随之而来的便是大量外界的商品，以及剧增的各族人口！
    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总算冲淡了一些乔锋心中的郁气。
    他本想直接带着苏槐等人回家，但遭到了苏槐的拒绝。
    “乔大哥先回去吧，我与莉可打算先在这镇子里逛逛，明日再到府上叨扰。”
    乔锋也不勉强，只是交代了一番乔家庄园的位置，便急匆匆地拉着白花朝镇子南部去了。
    苏槐目送他离开后，便将视线移到热闹的市集之中。
    从之前那封寄给乔锋的信来来，素未谋面的乔老爷子明显是不想插手青云古城的纷争，甚至有支持新王的意思。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
    青云古城并不是一座狭义上的城，它是由大大小小十数座城市结成的同盟，青云古城则是这个同盟的总称。
    在本就跟前朝不熟的情况下，擅自参与这种地域统治者之间的斗争，尤其是站在弱势的一方，最大的可能就是赔上全族性命。
    刚刚路过的那座城市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这位神秘的新“王”，明显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其实在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统治者，每经过一次朝代的变革，就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而乔锋年岁虽长，阅历方面却有不足。
    他明显是因为那位新王的心狠手辣而感到不适，当然，也许也有替曾经有过交集的朋友打抱不平的意思。
    苏槐理解他的心情，换做是他，如果李敖有一天被人杀了，挂在城墙上曝尸，他也会感到难过，感到愤怒。
    但在有足够的实力解决敌人之前，他绝对不会把这种愤怒表现出来。
    乔锋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回家后，一定会就立场问题跟乔老爷子发生一定的争执。
    这件事本就没有对错，苏槐也不想参与进去。
    在那位新王招惹到苏槐之前，他选择保持观望。
    伸手弹了弹肩上小人的脑袋后，苏槐把双手往袖子里一揣，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
    而同一时间，青云古城·中心城堡。
    这座弥漫着淡淡黑雾的古老堡垒刚刚经过战火的洗礼，血腥味在空气中悄然扩散，引来了一些食腐的昆虫与鸟兽。
    踏，踏，踏，踏......
    一行黑雾组成的魔影，拖着数十只长相各异，眉心点缀着青鳞的生物走进大殿。
    这群生物大致体态与人族相差不大，有细小的短尾，青绿色兽耳，瞳孔也都是碧玺一般的星紫形状。
    他们之中大多都是女子，少数青年，以及一堆少年男女。
    “主上，吾已将青云大尊血脉尽数找齐。”
    “一些反抗激烈的，也都已当场格杀，悬尸于城门之上。”
    大殿正中，本该端坐着青云大尊的王座之上，此刻坐着一个面无表情，双目空洞的瘦弱青年。
    他望着王座下方那具干枯的尸体，青云大尊的血肉已经被提炼出来，汇聚成两团不断蠕动的血肉精华。
    卢卡斯身后站着两道高大无比的黑色虚影。
    它们曾是魔族旧主麾下最忠诚的战将，是第一批回应卢卡斯征兆的强大战士，肉身虽已朽烂，却又借由万族战场神秘的磁场保留着暴戾的灵魂，渴望再度为魔主而战。
    这两具虚影，都有着界主后期的实力。
    也是它们，帮卢卡斯夺下青云古城这片地域。
    更强的魔影当然也有。
    只是它们葬身之地更深，暂时无法响应卢卡斯的召唤。
    卢卡斯抬起头，视线扫过那群青云大尊的家眷，最终停留在那一对年纪不大的少年身上。
    他们眼里充满怯懦，浑身颤抖，卢卡斯知道，他们想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他们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只可惜，即便活下去，面临的也只是越来越多的苦难。
    “送他们上路。”
    冰冷的声音从青年口中吐露而出。
    大殿中传来几声嚎哭，求饶，但下令者却缓缓闭上双眼。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不断响起，不过几息时间，大殿便重新恢复宁静。
    唯独王座之下多了几十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血腥味愈发浓重。
    卢卡斯抬起头，看到大殿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道矮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身上的白色小裙与这片血腥的大殿格格不入，也与黑雾缠身的魔影们泾渭分明。
    “哥......哥哥......”
    卢卡斯望着女孩，眼中总算有了些生气。
    “缪萝，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
    黑雾席卷，将地上的尸体全部掩盖。
    卢卡斯起身朝女孩走去，似乎要伸手抱她。
    然而女孩却下意识退了几步，然后抿着嘴跑开了。
    卢卡斯愣了愣，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微笑。
    “桀，卢卡斯，你把她保护的太好了。”
    黑色蝙蝠倒掉在王座之上，双目发出猩红的光。
    “我知道。”
    “你知道？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与你站在对立面。”
    “挺好的。”
    卢卡斯挥手，散去大殿中的黑雾。
    “她不理解我，想要跟我站在相反的位置才是对的。”
    “如果她跟我一样，那么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毫无意义了。”
    这是卢卡斯第一次在繆萝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恶”。
    他曾经走过无穷无尽的苦难，却始终未曾等来救赎，生命中的光亮一点一点地消失，直到他完全走进黑暗，坠入深渊。
    无所谓好与坏，至少妹妹缪萝的结局是好的。
    那些黑暗并未侵蚀她的心。
    她会在这片有阳光，有资源的土地上慢慢长大，有食之不尽的食物与干净的水，有散发芳香的花与柔软的草地。
    她只是做了一个三年多的梦，梦醒了，就从血魔族的小公主变成了青云古城的小公主，以后，会变成整个魔族的小公主。
    而卢卡斯，将会成为卡罗里斯的代行者。
    不惜一切，贯彻他的意志。
    这是获得新生的代价，也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