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4章 爱你到最后一刻

    李骁已经全然无法控制，那只黄金右手。
    但他却能真切感受到，它对季雅深沉而又悲伤的留恋。
    在大海中，当鲸鱼妈妈因某种原因鲸落时，小鲸追逐着妈妈缓缓下沉的尸体，发出那种让整个大海都凄凉的叫声时；就是黄金右手，当前舍不得季雅时的样子。
    “我也，舍不得它。”
    季雅微微闭眼时，有晶莹的液体，忽然自眼角溢出，顺着无法形容的美的皮肤，缓缓淌下。
    泪腺——
    就在季雅即将抵达最美巅峰时，她的泪腺复活！
    这也足够证明，她有多么的舍不得，离开！！
    同样，季雅的泪腺复活，也是她回光返照的一种现象。
    也只有在这一刻，季雅生而为人的人性光辉，也在陡然间璀璨生辉！
    她这才知道——
    她爱这个世界！！
    爱这个世界上的万物生灵！！！
    可是——
    “李骁，你能爱我么？”
    季雅睁开泪眼，梦呓般的问。
    李骁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神呆滞。
    就在季雅最后的回光返照时，她的美又在猛然间，呈几何倍增的井喷。
    李骁的大脑，压根无法接受这种美的冲击，直接干脆的宕机。
    他无法再动弹一下。
    甚至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止。
    但他却能通过黄金右手，真切感受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当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骁哥儿，爱我吧。”
    黄金右手清晰的“听到”季雅的喃喃声，看到她缓缓的坐了下来：“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履行绝不会玷污你的承诺。因为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也许，你现在所感受的一切，压根不是我在做什么；而是209在进行最后的告别，以你和我都无法想象的速度，交流。”
    李骁呆呆看着她。
    呆呆看着人类最美巅峰，以无法形容的速度，上上下下。
    没有虚影。
    只因太快，反而成为了静止不动的。
    最美巅峰曼声：“我给你唱首歌吧。”
    李骁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的大脑，还在宕机中。
    可他的黄金右手，却能“看到”有人推开了房门；看到了两个戴着口罩的白大褂；看到了正捂着脸跪在门外的地板上，无声哭泣的苏菲；看到了，已经换上了一身白大褂的苏日娜。
    也看到了——
    那两个外科大夫，拿出了手术刀，跪在了季雅和李骁身边。
    还看到了——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捧起了季雅的左腿，就像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瓷器；另外一个大夫的手术刀，缓缓从季雅的小腿位置，切了下去。
    鲜血冒出。
    歌声响起——
    我们的故事就是个传说。
    太多风浪也没将我们分隔——
    直到有一天我们都老了。
    希望我们还能相爱着。
    眼睛模糊了。
    头发也白了。
    满面皱纹也很快乐。
    如果有一天我们走不动了。
    我会爱你到最后一刻。
    蹒跚依偎着。
    看夕阳日落。
    给你唱属于我们的歌——
    这首歌的名字，叫《爱你到最后一刻》。
    也是209和黄金右手的“爱情”。
    更是最美巅峰终于到来后，人性光辉猛然绽放后；无论感情还是身体，都是最圣洁的季雅，对李骁的“爱情”。
    “直到有一天我们都老了——”
    “希望我们还能相爱着——”
    “李骁——”
    “我走了——”
    “保重——”
    随着季雅最后两个字说出口！
    最美巅峰！！
    到！！！
    轰——
    澎湃的巨浪，在这个瞬间也猛地冲垮了大堤。
    一泻千里——
    世界——
    从此寂静无声。
    时间——
    静止。
    可同样是在这个瞬间，李骁看到了很多东西。
    看到了长龙腾空。
    看到了彩凤飞翔。
    看到了白雪凯凯的昆仑，看到了树木葱郁的帝王谷，看到了水雾环绕的飘渺乡。
    看到了四大金刚守护的龙墟！
    看到了主皇宫，看到了骑士山庄，看到摩西庄园。
    看到了杨逍十八岁的样子，看到了李南方逆生长的喜悦；看到了梓琪老婆手托香腮凭栏远眺，看到了蹒跚学步的小浪；看到了秦玉洁在默念我的乖宝宝，看到了千帆在鬼门关前拼命的哭嚎！！
    看到了李无疆浑身散着圣洁的光泽，脉脉含情的看着他。
    看到了一个在娘胎里，挣扎了十八个月的小生命。
    看到了没有眼睛没有心的虞山君，看到了双眸空灵的虞敏敏，看到黑夜荆然静静躺在一口棺材内；还看到一只叫不上名字来，却浑身散着异香的小兽，在棺材前徘徊。
    看到了罗马总裁蜷缩成的一团，不住哆嗦；看到了玛舒卡卡在疯狂的摇摆；看到了一个左右筛动的臀上，有个拳头大小的黑蜘蛛在晃动。
    看到了金塔，看到了神殿，看到了美杜莎的魔眼。
    看到了摩西的七岁，看到了季雅坐在他怀里，忘情的上上下下。
    看到了五十多年前的陈惠祯，站在围子山的毛桃树下；看到了正当年的老胡，一身中山装，面如冠玉。
    看到了大神灯正悄悄走进起源图书馆；看到了德希终于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欣慰的笑。
    看到了浑身挂满铃铛的秀子，正在轻歌曼舞。
    看到了小白的爱在绽放，看到了柔柔在侧耳倾听；看到了一片美雪景，看到了美珠姐的黑龙戏珠。
    看到了李燕在戴一张面具，看到了红袍圣女妮可在翻译死卷；看到了无双在轻抚小腹，看到了李燕在画图；看到了红衣安娜坐在自行车上，一只细高跟落地；看到了娇宁正在图板上拼图，嘴角含着得意的笑。
    看到了高烈在狂笑，看到了秦纵横在怒吼；看到了被李骁亲封的十八罗汉，浑身冒着火焰，正前仆后继的扑向黑暗。
    看到了山口娇羞捂着心口，看到了金英姬在耍鱼线。
    看到了披着红色大氅的女将军，骑着骏马高举着宝剑，戴着一张面具，身先士卒。
    看到了——
    子弹乱飞，火光熊熊。
    一头纯白的狼，坐在山巅上对月长啸！
    听到了苏日娜在喊爸爸，听到了雅典娜的清音；听到了黑洞伤心的哭泣，听到了朱莉吞咽的声音。
    听到了苏七七在说九条命，听到飘渺说她会摆尾；听到了陆雪凝在喊姐夫，听到了殷素颜说你才是猪猪。
    听到了良宵三少丁大李二的奶声奶气，听到了子夜期盼能有个小妹妹的叹气声。
    听到了厂公的溜须拍马声——
    听到了龙啸！
    听到了凤鸣！！
    听到季雅的声音，自无边的黑暗中传来：“保重。”
    听到了——
    流云变幻，沧海变桑田。
    这个瞬间——
    李骁看到了很多，听到了很多。
    却又——
    什么都不记得了。
    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是一秒钟。
    李骁宕机的大脑，终于随着隐隐传来的抽噎声，缓缓启动。
    他那双呆滞的眼睛，终于滚动了下；就像一颗石子，砸进死水中那样，迅速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李骁特别艰难的，眨了下眼睛，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顺着抽噎声，看了过去。
    看到了苏菲。
    苏菲正跪在几米外的门外走廊中，以额触地，双肩微微颤动着。
    地板上有一滩水渍。
    那是泪水滴落，又慢慢蒸发后形成的。
    苏菲在门外哭了多久？
    李骁又在这儿枯坐了多久？
    季雅——
    呢！？
    李骁不知道。
    他只是用力抿了下嘴角，声音沙哑的说：“苏菲。”
    苏菲的抽噎声，立即停顿，慢慢的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红肿的厉害，成了一条线。
    李骁问：“季雅呢？”
    “姨姨——”
    苏菲干涸的嘴唇动了动，看向了李骁的面前地板上。
    下意识的，李骁低头看去。
    纯白的地板上——
    有一层厚厚的灰黑色粉末，女人蜷缩起来的模样。
    李骁盯着这层灰黑色的粉末，再次入定。
    沙沙的声音响起。
    银发苏菲，以膝盖为脚慢慢爬了过来。
    她的脸颊，缓缓贴在那层灰色粉末上；早就干涸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沙哑的叫道：“姨姨。”
    这些灰黑色的粉末——
    就是季雅！
    她在最美巅峰终于降临的那个瞬间，无法形容的超强活力，戛然而止。
    那个瞬间，也是她终于得到李骁最猛的瞬间！！
    然后她就在那声“保重”中，带着最大的满足；在苏菲，苏日娜两个人的注视中，静止了一万年那样后，散着圣洁光泽的皮肤，开始龟裂。
    龟裂——
    白瓷历经亿万年，终于风化般的龟裂。
    最终——
    那个人类语言无法形容的最美巅峰，以青灰色粉末的形式，缓缓洒落在了李骁的面前。
    李骁的右手，慢慢抓起一把粉末。
    粉末却从他的指缝内，悄悄的溜走。
    “姨姨——”
    苏菲的泣声，鼓荡着她从此再无亲人的孤单，无助，以及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李骁看着无声哭泣的女孩子，艰难的说：“苏菲。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苏菲轻颤了下，再次抬起头，跪坐在了李骁的面前。
    李骁强笑了下：“你看到，她最美的样子了吗？”
    苏菲点头。
    李骁问：“你能和我形容一下，她有多么的美吗？”
    苏菲摇头。
    她不是不想形容，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和季雅面对面的李骁，在她最美巅峰即将来临时，都已经被美的窒息，何况苏菲？
    至于那两个外科大夫，早就被季雅再三严令；在她最美巅峰时，不许看她一眼了。
    他们也很清楚，他们压根受不了最美巅峰。
    如果敢看，绝对会耽误正事。
    那样——
    他们的家人，全死！
    李骁再次强笑：“季雅，走了多久？”
    苏菲拿出了手机，放在了李骁的面前。
    24小时——
    从李骁看到季雅的最美巅峰，到他终于醒来，已经过去了整整24小时！
    这24个小时内，李骁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枯坐在这儿。
    苏菲始终跪在门外的走廊中，哀哀的哭泣。
    “手术——”
    李骁望着苏菲的手机，足足三分钟后，才猛地想起了什么。
    “很成功。”
    苏菲打断他：“你的龙墟长公主，正在亲自看护着李无疆。”
    呼——
    李骁重重吐出一口气：“苏菲，麻烦你扶我起来。我好像，不能动了。”
    他是真不能动了。
    绝不是因为在这儿枯坐太久。
    而是精气神，都随着怒潮狠狠冲垮大堤的那个瞬间，都瞬间被抽走了那样。
    苏菲点头，站起来搀住了李骁的胳膊。
    李骁站了起来——
    头昏眼花，脚下踉跄，就要瘫倒。
    幸亏苏菲及时抱住了他的腰，惊叫：“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忽然间的这样苍白！？”
    “没事，就是太累了。也不知道，好像从没有过的累。”
    李骁强笑着说到这儿时，心却迅速下沉。
    他当前的身体状态，并不陌生。
    早在四九时，就曾经出现过一次。
    但这次和那次相比起来，要严重了十倍以上！
    季雅临走前——
    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她对李骁的贪心，抽走了尽可能的多！！
    不过李骁不会因此就责怪她。
    也许季雅在最美巅峰，人性光辉最闪亮的瞬间，所想的那些，才是最真实的吧？
    李骁咳嗽了一声——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苏菲惊叫——
    随着这口鲜血的喷出，李骁迅速深陷进了，无尽的黑色深渊。
    看到了季雅的脸。
    那声一张大大的面具，在黑暗中忽视了时间，向更黑的最深出飞去时，娇笑：“骁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