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谁入云隐倒大霉

    修行最消磨时间。
    山中日升月落，一天多时间须臾即过。
    这一日的灵霄龙凰峰一片仙光笼罩，头顶霞云漫天。
    仙霞红云阵。
    它是灵霄宗护山大阵，所囊括的不只是龙凰峰，还有其余六峰，但今日只开启了龙凰峰这一部分。
    苏叶很能理解。
    给新人一点信心嘛，让他们见识一下灵霄宗的底蕴，顺便以防不测，同时还能让天才们对龙凰峰心生向往。
    三全其美。
    云隐峰家底太薄，开不起这等法阵，幸运的是，全灵霄宗也就龙凰峰会开启大阵，否则云隐峰怕是无人敢来了。
    他心底感叹，催动符咒与法器，落在龙凰峰大殿前的广场上。
    苏叶现在用的法器是一片绿叶。
    按照明云昭所述，那是她早年师傅传予她，如今又传给苏叶，算是代代传承，而且与苏叶名字契合……
    个鬼哦！
    那绿叶法器是门内筑基修士都能买到的飞行法器，完全属于大路货，真要说他脚下的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年纪了。
    它的年纪比自己还大，经受过无数风霜洗礼，深具历史底蕴，而在一群飞剑、飞舟的映照下，这片绿叶显得格外扎眼。
    眼神一扫，就能看到苏叶与他的绿叶法器。
    苏叶心底吐槽，表情却淡然无比，落地后随手将法器收入袖中，往台阶上立着的男子一拜。
    “弟子苏叶拜见师伯。”
    “今年你们云隐峰最多可收七名弟子，你可任意挑选。”
    “最低呢？”
    “……”
    裴洪深吸一口气。
    这云隐峰果然是一个传承，说话都带着一样的味儿。
    在诸多新弟子面前不能生气！
    他暗暗告诫自己，而后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师伯！”
    苏叶眼睛一亮，明白了意思。
    “你可以先选了。”
    “师伯，秦师伯还未到，弟子想先等等。”
    苏叶昨天就打听过，今年除了他们云隐峰，另一个收徒的是断情峰。
    执掌断情峰的叫秦婵，而明云昭在当年是最小的那个，所以……
    基本上，只要是上一辈的人，苏叶都得叫师伯。
    辈分小，别人都会让着。
    因此苏叶先选，以秦婵断情无为的心性断然不会计较，但是好端端的天才，不能叫他来云隐峰蒙尘。
    苏叶看不懂根骨、天赋，倒不如让他们先选。
    综合而言，断情峰排名倒数第二。
    当然。
    并非无人拜入，恰恰相反，拜入断情峰的不少，可能坚持到学得真经的却并不多，基本每年来得多去得也多，实属大浪淘沙。
    但由此可见，断情峰还是有救的，不像云隐峰……
    朽木不可雕也！
    裴洪气得不行。
    云隐峰烂透了，想扶都扶不起来。
    苏叶能感受到掌教的目光，他心里也苦。
    再烂那也是由上而下的。
    明云昭上梁不正，他这当弟子的如何能正得起来？
    没多久，天外剑光飞来。
    无匹剑气穿透云层，凝练成虹，瞬息之间，一道清冷身影落在山头。
    穿一身白衣，头发以白绳系着，腰别一把剑，除此之外无半点多余装饰，可朴素穿着反而有种别样气质，叫人目光不自觉为她吸引。
    她就是秦婵。
    “见过秦师伯。”
    苏叶与周围弟子连忙施礼。
    她轻轻颔首，而后看向裴洪，施了一礼：“见过师兄。”
    “师妹，这小子执意要你先选，既如此，就由你先挑选弟子吧。”
    裴洪道明情况。
    “好。”
    秦婵没有推脱、客套，然后看向底下站着的二三十人。
    她不止用眼睛看，还有法术、神识。
    苏叶暗中留意。
    可惜……
    断情峰修行讲究断情绝欲、喜怒不形于色，光从表情根本看不出哪个弟子有天赋，哪个没有天赋。
    苏叶无奈，待会儿还是从剩下的人里随意挑一个吧。
    看了一圈，秦婵神识传音。
    不多时，七人从阵中站出来，激动地喊着：“弟子愿意！”
    “多谢师兄、师侄，我就带他们离开了。”
    “好。”
    裴洪并不意外。
    秦婵就是这样的性格，清冷直接，不会拐弯抹角说太多客套话。
    秦婵轻轻颔首，手一挥，一道剑光庇护这七人，随后升云而起往远处断情峰飞去，此处只剩下二十多人，还有裴洪、龙凰峰部分弟子与苏叶。
    这二十多人，俱看向苏叶。
    断情峰挑完，就只剩云隐峰了。
    苏叶扫视一圈，然后笑了笑说：“我乃云隐峰弟子苏叶，诸位远道而来不能白跑一趟，所以有些话我也不瞒你们。”
    “七峰中，我云隐峰最弱、最苦、最穷，谁入云隐峰山门那真是倒……”
    他感觉到裴洪杀人的目光，连忙停了后半句，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总之，今年情况特殊，我更建议你们明年再来。”
    这些人里少数是颇有天赋的普通人，可大多是上山前就接触过修行的家族子弟。
    如孟颖就是这类。
    苏叶说完话，暗中观察这些人的表情。
    他不懂法术，看不出他们普不普通，索性挑个自愿吃苦的，免得那人事后怨恨宗门。
    多数人犹豫、迟疑。
    少数茫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们正踌躇时，一个声音从人群内响起。
    “我愿意！”
    苏叶看过去，不禁略微惊讶。
    这女孩……
    衣衫褴褛、污头垢脸，若非他还有些修为，根本瞧不出是个女孩，光看那穿着说是乞丐也不为过，加上身材矮小，方才站人群中根本瞧不出来。
    苏叶脸色严肃。
    “入我宗门，想再换可就迟了，你且想好。”
    “虽死无怨！”
    她咬牙说道。
    苏叶沉默了，看得出来此女来灵霄宗的路上并不顺利，但无论普通人还是家族子弟一般都由宗门接引上山，再由宗门送下山……
    他看向裴洪。
    掌门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苏叶转头看过去。
    “你有家仇？”
    “仇深似海！”
    “你可知道我云隐峰只修磨石功，此法最消磨时间、心性，你若为仇入我山门，最终怕是连筑基都难，甚至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苏叶淡淡说道。
    “弟子明白，弟子自知天赋普通，不争朝夕、不求一时，只望此生有机会能求个真相报仇雪恨。”
    她跪倒在地。
    全场寂静。
    苏叶沉默，过了良久，他转身看向裴洪，深深一拜。
    “师伯在上，弟子今日代师傅明云昭收她入门，万望应允。”
    “善！”
    见到苏叶领走女孩，此刻，其余人或多或少有几分悔意。
    他们误以为……
    苏叶这是考验他们心性，而他们确实被苏叶所说的吓到，有些犹豫、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