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八面玲珑

    光槐市，光槐建设集团有限公司。
    陈远陪着笑脸给门卫大爷递了根烟，好说歹说才把车开进去。
    一下车，陈远就叹了口气。
    “什么鸟事都让我干，我生来就是牛马呗。”
    陈远应聘工作的时候，老板说要全方位培养他，让他成为复合型人才。工作一年之后，陈远才明白什么叫复合型。
    工作超负荷，收入不符合。
    绕过现代化的办公大楼，陈远进入一处破旧的小楼，楼道边褪色的荣誉展示牌见证着这里昔日的辉煌。
    曾经的光槐建设第二分公司就在这栋楼里，现在连营业执照都没了，只是保留着公司名给老职工们交交保险。
    整栋楼空无一人，陈远爬到三楼档案室，只想赶紧找完档案回家躺着。
    一大串钥匙，陈远试了好几把都没打开门，不由有些恼火，狠狠地在门上踹了一脚。
    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在三楼回荡。
    陈远不明白为什么老有莫名其妙的工作落到他头上，为什么一个公司可以养那么多闲人。
    “还能辞了咋地？”
    陈远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继续试钥匙，终于打开了。
    腐朽潮湿的味道让陈远直皱眉头，门口卫生间里一直有哗啦啦的流水声。陈远随意朝里瞥了一眼，洗面池上还放着洗漱用品。
    金属档案柜是很多年前的那种式样，上面的转盘密码锁已经上锈。
    “顺时针转3圈60，逆时针转2圈23，顺时针转1圈75。”
    陈远要用手机查看开锁密码，还要用手机照明，很不方便。他决定打开柜子后就不锁了，谁会来这破楼偷这些破档案。
    柜门打开一共有两层，上层是一排牛皮纸袋，下层居然是一床棉被。
    陈远查看了每个档案袋上的标签，没有找到高圣月的档案，白跑一趟，其实是预料中的结局，当年普通员工的档案没几个保存下来的。
    陈远完全可以直接回家，然后回复没找到，只是一想到有个截瘫的老人等着办退休，他始终过不了心里那关。
    将牛皮纸袋放回档案柜时，一张卡片掉了下来。
    陈远捡起卡片，卡片一面画着山水园林写着“游园卡”三个字，另一面完全空白，没有姓名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档案里掉出来的。
    感受了下卡的质感，很新，陈远有些奇怪，游园卡这两年刚刚推出，怎么会在这些老档案袋里。
    一个不小心，卡片将手指划了个口子，血沾上了上去。
    “滴，游园卡。”
    什么声音？幻听了？陈远有些懵，随即他瞪大了双眼。
    鲜血不断从指尖流出，卡片空白那面浮现出鲜红的文字。
    姓名：陈远
    等级：1
    职业：无
    生命：100（清零即死亡）
    灵性：10（灵性上限决定感知，使用诡术会消耗灵性）
    力量：4（缚鸡之力）
    敏捷：5（不如穿足力健的老人）
    体能：5（亚健康）
    人格技能：怨念保姆（照顾他人，委屈自己，还爱抱怨）
    诡术：无
    随从：无
    “这是角色卡？”陈远话音未落，整张游园卡就消失了。
    陈远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昏暗的办公室一瞬间已经大变样，所有的一切都翻新了，办公桌档案柜一尘不染。
    陈远觉得现在的环境远不如之前破旧腐朽的好，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突然，杂乱急促的粗喘声从身后传来，陈远不敢回头看，只觉得每根神经都在狂跳，不断发出危险警告，这就是灵性？
    陈远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僵立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马桶冲水的声暂时盖过了粗喘，陈远仔细辨别了声音方向，缓缓向门口移动，两米不到距离是如此漫长。
    陈远移动过程中一直背对着厕所，他不想知道厕所里有什么，他只想回家。当手碰到门把手时，陈远的神经紧绷到了极限，一开门就跑！
    粗喘停了。
    完了，忘了卫生间有镜子，他在镜子上看到我了。
    陈远恐惧到了极点，他猛然转动把手，但是根本转不动，两只手一起上也没用。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找童主任的话，他下班了。”声音温和礼貌只是毫无感情。
    “我...我没事，我要出去。”陈远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
    “门被童主任反锁了，我正在打扫卫生。”声音依旧毫无波动。
    “哦哦，您忙您忙。”陈远脸死死贴着门，恨不得把头埋进去。
    “我要擦门了，您先坐会吧。”
    陈远只好松开门把手，紧闭双眼瑟瑟发抖地缩到一边，心里暗暗祈祷，如果是梦的话快点醒来吧。
    过了会，陈远听到抹布摩擦木门的声音，心里暗想，他现在应该是背对着自己，要不看一眼？万一他是个正常人呢？
    就看一眼背影，问题应该不大，试试。
    陈远顶着狂跳的眼皮睁开眼，三双毫无生气的眼睛跟他对视，眼前这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头了，是好多张相同的脸缝合成的多面体。
    门上有两只手在擦拭，一只手提着桶，两只手在拧抹布，一只手拿笔记本，一只手在写东西。
    面向陈远的那张脸苍白无神，难以形容的绝望笼罩着他，发青的嘴唇张开了。
    “等童主任来门就开了，您还是先坐会吧，桌子椅子我都刚擦好。”
    “您真能干啊。”陈远勉强笑了笑。
    “没有没有，我爸说了，刚参加工作要勤快些，要八面玲珑。”另一张脸说话了。
    陈远鬼使神差地数了数他的脸，还真TM有八面。
    趁着八面玲珑擦门，陈远尝试了下发现自己可以随时查看游园卡，看到生命值还是100，他松了口气。
    别的属性也没变化，只有灵性在9~15之间疯狂跳动，完全无法稳定。
    “哼...什么事都要我干。”
    “算了算了，才上班都这样。”
    “童主任怎么不去死啊。”
    “等我当主任就好了。”
    “TMD，他们三点就出去打牌了。”
    “他们资历老啊。”
    八面玲珑所有的脸开始扭曲，嘴里不断发出抱怨。
    陈远的表情竟也跟着变得狰狞恐怖，他发疯一样用拳头打碎了窗户，不顾锋利的玻璃割破脖子，猛地将头伸出窗外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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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值在不断减少，陈远不管不顾，他一秒都不想呆在这个恶心的办公室，他要出去，他拼命向窗外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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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从窗户出去过，那一下特别快活，就是不知道怎么又回来了，童主任也不给我开门，没人帮我。”
    陈远第一次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情感，是迷惘。
    “我帮你。”陈远把头从窗外收回来。
    怨念保姆触发了，人格技能救了陈远，灵性稳定在了11。
    “你帮我？第一次有人要帮我，呵呵。”
    “嗯？你把窗户都打破了！我怎么擦！还说帮我！”
    “你根本不想帮我，这里根本没人想帮我！”
    七只手像蛇一样缠住了陈远的四肢，八张脸都变得狂怒，陈远要被扯烂了。
    生命值掉到还剩12点。
    陈远涨红了脸，用最后一口气发出声音。
    “做...做...做，做卵啊...做，5点多了，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