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这是自找麻烦

    深夜，温府。
    温易棣提笔写完最后一个字，额头已满是汗水，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来。
    他双眼通红，眼下一片乌青，看上去满是疲惫，不知又熬了多少个夜。
    在他的面前，赫然是一幅百寿图的雏形。一百个寿字，一百种不同的写法。拼在一起，又组合成了一个大的寿字。
    这些寿字，都不是常见的写法，稍有不慎就会出错。即便心细如温易棣，也足足失败了四五次，才写出这一幅完美的万寿图来。
    然而这仅仅是线稿，接下来，又要用一百种不同颜色的丝线，将这一百个寿字在大红色的丝绸上细细地绣出来。
    待绣好后，再用上好的黄花梨制成的画框将这幅百寿图裱起来。不难想象，看到它的人该有多么惊艳。
    这般费心费力，为的就是让段青莲在金秋宴上一展风采，博得太后的一点点恻隐之心。
    前些日子，三皇子找到温易棣，说有事相商。温易棣下意识想远离皇子间的皇位纷争，三皇子却说无关皇位，只是为了一个女子。
    三皇子的生母乃是宸贵妃，是后宫里最受宠的一个。皇上爱屋及乌，对宸贵妃生下的三皇子也颇为宠爱。
    再加上太子身患重病，时日不多，众人纷纷猜测三皇子会成为日后继承大统的人。
    只可惜，随着年龄的增长，三皇子逐渐展现出性格里残暴的一面。强抢民女，纵马伤人，残害百姓。
    一桩桩，一件件，终于寒了皇上的心，当着朝廷重臣的面给了三皇子此子不堪重用的评价。
    自此，朝堂上的风向渐渐变了，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转向了二皇子。三皇子李云礼反倒默默无闻。
    如今，三皇对温易棣说，他要为段青莲谋一个前程，着实令温易棣惊讶。流连花丛，身边女子无数的李云礼，竟然是个痴情种？
    温易棣接下了这个差事，在他看来，相比于李云峰十几年如一日的仁善形象，三皇子看上去更真实，也更好相处。
    他不求能从李云礼的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他只求日后有个说话的机会。若是温家遇到了什么难事，他自会奉上相应的钱财，求三皇子出手一救。
    只不过，为段青莲谋一个前程并不容易。她的父亲段如海是户部侍郎，为人谨小慎微，并不会为家中子女谋划些什么。
    而她又是庶女，她的生母赵姨娘是商户出身，身份上不得台面。
    前几日，温易棣又与段青莲见了一面，说起这金秋宴也是太后生辰之事。聊了不过几句，温易棣就发现这位段小姐远没有他想象得聪慧。
    论学识，她仅仅是识字的程度。论才艺，她琴棋书画无一样拿得出手。说起女红，她又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温易棣真不知道，这三皇子究竟看上了段青莲哪一点？
    没办法，温易棣只能让她先回去等消息，自己来做这幅百寿图。
    温家确实有不少能人巧匠，可这些人里有没有皇室派来的人，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再者说来，太后沈氏并不是个好糊弄的。这百寿图若是做得太过完美，太后一眼就会看出这是有人做好后又交到段青莲的手里。
    思来想去，他决心自己动手。
    温易棣会的东西其实很多，但每一样都算不上精通。他小时候很喜欢读书，刚上学堂时课业也常常得到夫子的表扬。
    可惜，他出身商贾，没有科考的资格。即便书读得再好，也换不来任何功名。
    后来，他学弹琴，学下棋，练书法，作画，甚至连女红也略通一二。对于他这种行为，周围人不解，亦觉得不屑。
    直到他十五岁那年，温家接到圣旨，说温家嫡长子已年满十五岁，这皇商一职从此就由温易棣接手，温老爷可以安享晚年。
    他成了温家的主事人。
    他行走于温家的大小商铺之间，这才发现他之前学的每一处知识，每一项技艺，都不是在做无用功。
    他检查寻欢楼姑娘的才艺，姑娘仅仅弹了一小段曲子，他就能分出此人的水平高低，问题出在哪里。
    他走进琼鲜楼检查厨子的厨艺，不单单靠味道分辨厨艺高低，还能看懂这道菜的用料与做法。
    就像此时此刻，他替段青莲完成了这一幅百寿图，那些在书法、女红上投入的时间与精力，终是变成一个个寿字回报给自己。
    只不过，段青莲在金秋宴上能否得偿所愿，温易棣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按照他的计划，段青莲在太后面前拿出这幅百寿图，自然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太后娘娘心中高兴，便会赏赐段青莲。
    最差的结果，段府的嫡母发现庶女得到了太后的青睐，便不敢再动那歪心思，将段青莲嫁给大户人家做小。
    最好的结果，就要看许世欢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许世欢家世显赫，又不想嫁到皇室。对她而言最好的去处，就是得到太后娘娘的重视，进入女学读书。
    万华国的女学，乃是太后沈氏年轻时一手创办。那时候，进入女学读书的女子数不胜数。她们甘困于后宅之中，而是像男子一样参加科举，施展抱负。
    如今的女学虽然没落，可是入女学读书者不得谈婚论嫁，入女学读书经过测试者可直接参加春闱，这两项传统却依旧保留着。
    如果许世欢能抓住这次的机会，让太后同意她进入女学就读，段青莲说不准也会被选上。
    到那时，为段青莲谋划前程就变得容易得多。
    这几日，温易棣一直告诉自己，他给许世欢写信，是为了让段青莲的事变得更加稳妥。
    可他也知道，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这许世欢做得太好，抢光了百寿图的风头，那三皇子让他办的事就算是搞砸了。
    温易棣苦笑，他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不过，若是他麻烦些，就能让许世欢先不要随便嫁人，那这麻烦也算是值得。
    他不奢求能站在许世欢的身边，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看着许世欢走到很高很高的位置，做她喜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