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魔女与恶魔

    绯红的薄刃与骨质的手爪相互交织，碰撞出转瞬即逝的炫目火花。
    一如正在交战的告死魔女。
    魔女结社的战斗方式，其实和色孽恶魔有几分相似，都是典型的高攻低防，利用自己超高的速度和战斗技巧解决敌人，并且相对来说防御能力较弱。
    不同的是，色孽恶魔的防御较弱，只是相对其他恶魔来说，与一般人类相比，优势依然十分明显。
    更高的防御代表着更高的容错率。
    这也意味着恶魔们可以更多地采取以伤换命的战斗方式，对玩家发动攻击。
    玩家们与恶魔短兵相接的战斗非常惨烈。
    激烈的战场中，双方没有那么多时间小心翼翼地相互试探，只要抓住一点机会，便会出手发动决死一击，只要稍不注意便是血肉横飞，身首异处的下场。
    然而，对于玩家来说，在严肃紧张的战场上，也总是存在一些异类。
    “啊哈哈哈！！！”
    “来啊来啊！”
    魔女结社战队的黑皮辣妹骨干·芭泰莎大呼小叫地对恶魔挑衅。
    她此时已经杀上头了，眼睛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通红，一双满是钢钉的皮质拳套沾满了恶魔的鲜血。
    这就是芭泰莎的武器。
    一双聊胜于无的皮质拳套，如果没有也无所谓，她同样十分热衷于用自己的拳脚，亲自送敌人归西。
    芭泰莎的肤色偏黑，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显得健美而狂野。
    紫色的恶魔之血溅到芭泰莎那张好似辣妹般的小脸上，她非但毫不在意，反而伸出舌头将鲜血舔去，一双眼睛中露出更加嗜血的战意，转身向着临近的一只恶魔扑去。
    那是一只有着男女两性特征的恶魔。
    她有着精美面容的同时，却长有一副嗜血的鲨鱼牙，身材高挑比例完美的同时，四肢却生有利爪。
    一条淡紫色的尾巴在她的身后微微摆动，宛若是一条勾人心魄的毒蛇，同时散发着魅惑和恶心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
    这就是典型的色孽恶魔。
    玩家们此时所面对的恶魔大多数都是这种样子，像是美丽与堕落的结合体。
    不过，恶魔的魅惑对魔女无效！
    “要变就变得彻底一点，你现在的样子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芭泰莎向着恶魔冲去，她只要看到这些同时两性特征的恶魔，就会本能地感到十分不爽。
    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先天性别认知障碍】
    发病率大概是十万分之一，两千亿人中大概有二百万人患病，再加上一些后天患病者，这些人群中的异类在受尽白眼之后，自发组成了一个社团。
    这就是魔女结社。
    【我本是女娇娥，却生为男儿郎】
    这大概是每一个魔女结社成员，曾经内心挣扎的写照。
    看到这些色孽恶魔，芭泰莎就感觉好像看到了自己，那个让她最讨厌的自己。
    魔女结社的所有成员，大多都是因为天生的病症才会变成这样，但色孽恶魔却是因为自我选择的堕落。
    堕落？
    对于芭泰莎来说，这听起来就好像是在骂人一样。
    色孽恶魔对于魔女结社的成员而言，只要存在着，就是赤裸裸的讽刺。
    所以，去死吧！
    “去死！”
    看着芭泰莎不要命似的冲来，恶魔张开手爪露出了嗜血的微笑。
    通过之前的战斗，恶魔已经知道了，除了那些能放金光的奇怪家伙之外，其他人类本体的防御能力并不出众，可以轻易被自己利爪撕成碎片。
    眼前这个女孩并没有武器，是个相对容易下手的目标。
    恶魔挥下利爪，想要一击将她撕成碎片，让她充满青春活力的鲜血洒满自己的身体，那种沐浴鲜血的畅快，对于恶魔来说，简直就是极致的享受。
    “不要小看我啊！”
    芭泰莎矮身一闪，躲过恶魔的利爪，反而欺身撞进恶魔的怀里。
    恶魔对芭泰莎的速度感到惊异，不过也仅此而已。
    别忘了，我可是恶魔！
    一根森然的尾刺，好似隐藏的蝎子毒针一般，猛地从恶魔身后窜出，向着芭泰莎直刺而去。
    对于这等送上门的美味，恶魔可不会轻易放弃。
    “我都说了，可不要小看我啊！”
    芭泰莎侧身躲过尾刺，顺势转身狠狠地一肘砸在恶魔的前胸，清脆的骨裂声传来，仿佛奏响了一曲美妙的音乐。
    然而这还没完。
    芭泰莎一击过后，趁着恶魔身体失衡的时机，对她发起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拳头、手肘、膝盖，只要是人体上能够作为武器的部位，全都好似雨点般向着恶魔身上凶狠砸去。
    芭泰莎越打越兴奋，直到将恶魔身上的骨头全部打碎方才停手。
    看着这只恶魔好似一滩烂泥一般软绵绵倒下的尸体，芭泰莎一只手拎着半截断裂的恶魔尾巴，脸上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
    恶魔被彻底杀死后，他们的尸体会变成能量，被玩家吸收进身体中与自身内力结合，使得内力逐渐变得凝实。
    感受着强大的力量自身体中涌出，那种美好的感觉让芭泰莎感到沉迷。
    一抹剑光从芭泰莎的身后划过，将一只伺机偷袭的恶魔斩成两截。
    “控制自己的情绪，别走神，这里的氛围很不对。”
    华依面容冷肃，声音清冷地提醒了芭泰莎一声，便拔剑向着其他恶魔劈去。
    华依清冷的声音，好似一盆凉水一般兜头浇下，让芭泰莎忽然从嗜血的杀戮欲望中清醒过来。
    她转头四望，发现此时的战场之上早已厮杀至癫狂，所有人都红着眼睛陷入到了无尽的杀戮中无法自拔，就连那些少林一脉的佛门弟子，也逐渐在战斗中迷失自我。
    战局已经失去了指挥，几乎所有人都只沉浸在自己的战斗欲望之中，一心只想着杀戮，而杀戮平原之上依然源源不断地有恶魔从四面八方赶来。
    照这么下去，玩家们必然大败。
    “这是为什么？”
    芭泰莎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就是亚空间，大家都被杀戮平原的气息腐蚀了。”
    华依冷冰冰地说：
    “虽然目前被腐蚀的程度不深，但是继续这么下去，所有人全都死定了。”
    “那怎么办？”
    芭泰莎恼怒地挥出一拳，将一只恶魔砸飞。
    仅仅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血腥杀戮，她的实力就变强了一大截，虽然还远不到内气境的程度，但相比之前已经强了很多，其他还活着的玩家大多也是如此。
    不过此时的战局，绝非这点战力增长就能够左右。
    况且这还只是玩家们刚刚被腐蚀，影响程度尚浅，如果这种腐化继续下去，很难说到最后会发生什么？
    全员变成恶魔吗？
    芭泰莎感觉有些恐惧。
    恶魔的恐怖之处，绝不仅仅是他们的战斗力而已。
    “别急，已经有人想办法了。”
    华依依旧是那副声音清冷，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
    “那他们最好快点。”
    芭泰莎有些着急，玩家们的实力有了少许增强不假，但他们也越发地沉浸到战斗与杀戮之中，本就不算如何严密的阵形变得有些散乱。
    即便以芭泰莎不懂指挥的粗浅眼光来看，这样的阵线也经不起太强的冲击。
    然而随着战斗的进行，更多更强的恶魔，逐渐从远方赶来。
    其中有些恶魔的体型比其他恶魔要高出一倍有余，比那些驾驶着机甲的玩家还要高出三分。
    一旦让这些恶魔冲进散乱的阵形之内，必将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正在芭泰莎焦急不已之时。
    战吼厮杀之声十分嘈杂的战场之上，一道琴韵之音，自玩家阵线的中央位置响起。
    那琴声的曲调柔和清幽，宛如一人轻轻叹息，又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
    琴声自耳畔流过。
    芭泰莎感觉充斥自己内心之中，好似火焰燃烧一般，饥渴嗜血的杀戮欲望稍稍有所降低。
    芭泰莎向循声望去，只见是自己的队友辉夜，正盘膝坐在一片恶魔的尸堆上抚琴。
    她所弹的，正是《笑傲江湖》中，任盈盈与令狐冲初见时，所奏响的琴曲，有舒缓心情，调和内力的功效。
    身穿一袭黑红色长裙，面容精致，气质典雅的好似高岭之花一般的辉夜，此时却端坐在一座血淋淋的尸堆上，一脸严肃的闭目盘膝抚琴，所弹了又是这么一个清雅舒缓的琴曲。
    这种血腥与清雅，恐怖与高贵的矛盾对立感，竟然形成了一幅极富冲击力的绝美绘卷。
    “啊！”
    “真是美丽啊！”
    “我甘愿死在她的刀下，成为那座尸堆上的一员！”
    “这简直就是献给吾神的完美作品！”
    一只狗头人身的恶魔，呆呆看着远处的辉夜，十分神往地呢喃道。
    听得芭泰莎跳起来一拳锤爆了他的狗头。
    差点忘了，这些色孽挥下的恶魔，就喜欢这种极端对立的艺术风格。
    “有效，再多来点！”
    芭泰莎高声叫道，那琴曲确实有效，只是相对于无穷无尽的杀戮欲望而言，效果还是显得太微弱了。
    “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
    似乎是有人听到了芭泰莎的话，一道禅唱声自远处传来。
    所念诵的，正是仪琳小尼姑与令狐冲见面时，向菩萨祈祷念诵的《妙法莲华经观世音普门品》。
    只是芭泰莎却是越听越感觉古怪。
    这经文倒是念得不错，但发音却是怪模怪样的，咬字吐音全都十分别扭，偏偏念经者自己没有一点感觉，还在大声诵唱着：
    “苦恶兽围绕，利牙爪可怖，念彼观音力，疾走无边方。”
    “蟒蛇及螟蝎，气毒烟火然，念彼观音力，寻声自回去……”
    芭泰莎一拳解决了正在交战的恶魔，寻声看去，果然看到了伊丽莎白那一头珀金一般的卷发大波浪。
    伊丽莎白此时正一手持剑与恶魔交战，一边大声朗诵佛经，还有一只手不停地在自己胸前画十字。
    看得芭泰莎一脸懵。
    这都是什么中西结合的念经方式？
    “伊丽莎白你这个黄毛肉球，到底在干什么？”
    芭泰莎高声叫道。
    在魔女结社的战队里，她唯独看这个肉球十分不顺眼。
    “念经啊！”
    伊丽莎白口中念着佛经，手中的剑可是一点都不手软，招招都向着面前的恶魔身上砍去，自从被李柯教育了之后，她就放弃摔跤，改用剑了。
    “我在，用佛经，帮你们，超度，心灵……”
    伊丽莎白好像劈柴一样的将一只恶魔砍死，用脚踩着恶魔的尸体，用力将嵌入其中的剑，从恶魔的身体中拔出来，带出一捧鲜血，溅到她白皙的脸上。
    “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遍身，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
    “超你娘的度，不懂不要乱说啊！”
    芭泰莎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只能无能狂怒的大吼着，把气全都撒在面前的恶魔身上。
    芭泰莎和伊丽莎白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经过短暂的战斗之后，便来到了她的身后。
    芭泰莎的后背贴着伊丽莎白的后腰，眼角的余光隐隐能够看到一团巨大的肉球在那里晃来晃去。
    啧！
    这就是芭泰莎讨厌伊丽莎白的原因……
    “喂！”
    芭泰莎没好气地说：
    “我说你念经就念经，另一只手在那上下左右的比划什么呢，你这神还带中西结合的？”
    “啊啦~”
    伊丽莎白掩嘴一笑，目光在不远处的几只恶魔身上来回打量，寻找着下一个目标，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啦，不比划两下总觉得缺点什么。”
    伊丽莎白自己其实也不太明白这些手势的意思。
    在这个历史都已被忘却的年代，有些东西虽然能够顽强地生存下来，却也早已失掉了它本身的含义。
    “不过，芭泰莎你好像很懂嘛~”伊丽莎白随口问道。
    “嗯，华依以前跟我说过一点。”芭泰莎随口回答：
    “现在怎么办，这些恶魔好像越来越多了。”
    “没关系！”
    伊丽莎白依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华依说她已经跟掌舵人申请了支援，现在应该快要到了！”
    伊丽莎白话音未落，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通过空间法阵传送进入亚空间，在战场上空投下巨大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