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小手段（万字大章）

    所有人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某个方向，只有九少爷猛地回过神来，惨叫一声七叔，就扑向了那边。
    而在七叔的胸口上，确确实实的，有一道非常明显，且撕裂状的刀伤！
    “方白！你下好重的手！我黑家与你不共戴天！！”
    九少爷抱着七叔，厉声大喊，然后喊人带着他一起往黑府跑去。
    七叔这伤势，再不快点治疗，怕不是真的要死在这了！
    方白一脸黑人问号，这啥和啥啊，莫名其妙我咋还结仇了？
    冷鸿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感情他们所担心的更强的诡异降临，实际就是方白本人啊。
    不过方白的实力，未免也太恐怖了吧，那可是黑家的底蕴之一，竟被方白一刀秒杀！
    看着方白身上气血涌动，有些不稳，冷鸿文明白这一站对方白的消耗也不小。
    “黑家七叔，竟被他打败了……”孙书衣喃喃自语，握紧拳头，看向方白旁边的冷鸿文，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黯然离去。
    “帮主提过的事，或许我该做出决定了。即使那颗未知的丹药有再大的毒性，我也想拼一把！我不想被那个方白踩在脚下，也绝对不愿如此！”
    其余人这时也回过神来，看向方白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怪物。
    任谁都明白，今夜之后，方白的名头，恐怕会响彻整个丹雅城。
    “一招击败黑月明，好深厚的底蕴！好恐怖的刀法！”
    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屋檐上，有一个穿着斗篷的白发女子，正低声说道。
    而在她的旁边，则一个稍矮一些的男性，其手上，拿着一颗人头。
    若有人在此，定能认出那颗人头，赫然就是……血羽楼的五剑之一的[三鲜剑]碧无花！
    “悬姐，此人比之你如何？”
    “实力，在我之上。”
    萧星懒散的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那可真是冒出了个新的怪物呢。”
    白发女人收回视线：“武道复苏，整个丹雅城每时每刻都在冒出新的怪物，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萧星耸了耸肩，[血楼]的杀手，很少有组队行动的时候，但不知为何，悬姐看过自己那一单任务的信物后，莫名就要跟来，要与下订单的人见一面。
    这是很少见的，也是血楼高级杀手才有的特权，如他这种普通杀手，只有执行任务的选择。
    “走吧，丹雅城风云飘摇，我们血楼能不能在这场风雨中渡过浩劫，也是未知之数。”
    就算是强如血楼，面对时代洪流，面对这等世界剧变，也必须灵活应对，免得被时代洪流冲刷的渣都不剩。
    镜子诡异的死亡，让这场混乱逐渐平息，只是方白的名声，开始越来越响亮，传播的人越来越多。
    而方白本人，则在盘算着这场战斗的收获。
    【恭喜宿主击杀[纸级中阶诡异：镜面诡]，是否进行掠夺？】
    【诡异名称：镜面诡。】
    【诡异境界：纸级中阶。】
    【诡异能力：诡雾喷涌，黑雾封锁，诡雾渡行，余波震荡，同位召唤，镜面斩击。】
    【诡雾喷涌：喷出特殊的雾气。】
    【黑雾封锁：将喷出的黑雾形成巨大球体，范围内只有决出生死或者强于自身数倍的外力介入，才可破坏球体离开。】
    【诡雾渡行：在特殊雾气中瞬间移动。】
    【余波震荡：攻击时可根据自身劲力产生震荡攻击，从内到外瓦解敌人。】
    【同位召唤：可召唤立下血脉契约的同类降临。】
    【镜面斩击：发出如镜子边缘般锋利的斩击。】
    纸级中阶的诡异，能力数量还真不少，也不知道这玩意是特例，还是到了这个层次能力就会暴增。
    方白看着眼花缭乱的能力，感到有些可惜。因为诡异是自成体系，有些能力是有连锁效果的，而方白若进行掠夺，却只能保留一种能力。
    所以那么多能力中，值得掠夺的，其实只有余波震荡罢了。
    但对比自己拥有的[伤势同步]，这玩意可算不上多好用。
    看来就算是中阶诡异，在能力上，也并不是越强的诡异，能力就越好用，只是相对而言威力会更强大点罢了。
    各大势力的人开始朝这边汇聚，清扫战场，方白出力最大，获得了三具镜面诡的尸体。
    方白让姐姐吞噬了一头，让她的阴力上升了不少，剩下两具则准备拖回妙心医馆。
    “之前，多谢了。”
    已经苏醒的宝成风，朝方白拱了拱手，可笑他之前还以为方白不敢踏入云寒町而退却了，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以方白的实力，不需要其他人就可镇压此地的诡异，哪里来的退却之说。
    顿了下，宝成风道：“方兄，你救我一名，日后若有需要，可来宝家寻我，力所能及之处，我会全力相助。”
    之前他是少有的和镜面诡硬碰硬正面战斗过的人，所以更清楚，那诡异恐怖的实力。
    别看他打得响亮，实则根本是在给那怪物刮痧，没造成多少伤害。
    即使如此，外人们还纷纷将宝成风的地位太高，好似他有天大的贡献一般。
    宝成风明白，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们不想让方白这个外人夺走所有风头，与其让外人名声鹊起，不如让八大势力的人也分一杯羹，最好能抢夺最大的功劳。
    可惜，有些事，即使扭曲了再多，事实也不会改变，在明眼人眼里，一切通明如镜。
    “好说。”
    方白随口应付了句，前方的人群中忽然传出骚乱。
    人们自发的让开道路，一管家模样的老者步入其中，来到方白面前。
    “方白方公子？”
    方白看看冷鸿文惊讶和错愕的表情，以及乐水汐完全呆住的神色，似乎眼前这人来历不简单。
    “是我。”
    老者微微一笑。
    “城主大人有请。”
    城主……
    ……
    城主府。
    城主大人看着最新下来的命令，神色凝重。
    虽然是州牧府下来的命令，但真正下令的，却是当今圣上！
    “招贤纳士，开放粮库，稳定物价，疏通官道……”
    任务一波比一波重，但却又必须执行。
    城主大人感到了头痛，而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城主大人，方公子带到了。”
    “让他进来。”
    方白推门而进，意外的，城主大人是个中年男人，中气十足，正值壮年，手腕寿环也说明此人身体健康足以能活好久。
    “城主大人。”
    方白行了个礼。
    “方公子，听闻南风街那只诡异，是被你所除。”
    “侥幸罢了。”
    “不必谦虚，武道复苏，城中大变，我城主府正值用人之际，你可愿意来我府上帮忙？可职护院副教头之位。”
    “我已入幻花书院，当红花先生。”
    来晚一步吗……
    城主大人心头叹了口气。
    这些八大势力的人，盘踞丹雅城这么多年，消息实在太灵通了，他虽占据大义，是正统所在，但和八大势力还是没得比的，只是占了官府的名头，让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必须与自己合作罢了。
    “那……方公子可愿意职[血捕]之位？”
    “血捕？那是什么？”
    “这是当今圣上刚刚设立的新职。隶属[血司]，直达皇命，地位特殊，主要负责诡异相关的案子。”
    “可我已加入幻花书院……”
    “这并不冲突。”城主大人朝方白眨了眨眼。
    这其实是在开特例，不过[血司]和[血捕]本来就是特例，没有任何规矩参考，自然也就有漏洞可钻。
    “只要在城里发生诡异相关的命案时，你能出手解决即可，平日只需偶尔来我这里报道即可。”
    “……血捕，可有什么好处？”
    城主大人见此，只是神秘笑笑：“背靠大树好乘凉，方白，或许八大势力许诺了不少好处于你，但你永远都要清楚，笑到最后，只有，且仅有皇室！”
    这可不一定。
    方白心中不太认可。
    这些家伙并不知道，古武复苏维持的条件，是朝代不会更替变化，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古武崩溃，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毕竟就算古武不在了，但诡异可还在呢！到时没有力量，大家都是被单方面的屠杀。
    好在城主大人似乎也只是提点方白一下，接下来就说明了血捕的好处。
    首先就是官职够大，基本除了城主以外，丹雅城里的任何官员，都低于方白的官职，掏出令牌，就可以不受命任何命令。当然，也不具备任何调动人员的实权。
    所以目前就算是个虚职，地位高高在上，实际光杆司令。
    根据城主大人的说法，圣上设立这么一个部门和职位，必然不会就这么草草了事，后续肯定会补完其他相应的权利，只是现在全国告急，没那么多时间细细琢磨这方面的事。
    简单来说，方白属于吃螃蟹的第一批人，后续若是实权方面落实了，估计入职的条件也会严格限制起来了。
    现在的话，好像只有两点要求，对朝廷足够忠诚，以及……现阶段实力足够强大！
    后者的权重可以直接压过前者，但也必须综合考虑。
    城主大人看过方白的资料，履历清白，还帮衙门办过案，且多次与诡异有过交手，算是非常适合的人选。
    “血捕令牌，我们丹雅城一共只下放了五枚，你要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接受，一旦接受，就属于朝廷的人，不可有任何异心。若有一日与幻花书院发生冲突，该站在哪一边，你应当清楚。”
    城主大人也是个信人，把利害关系给方白说的很清楚。
    沉吟片刻，方白便微微点头同意了。
    主要城主大人说，血捕一职，可得朝廷的资源倾斜，也就是说丹雅城库存里有的丹药材料乃至武功秘籍，只要方白需要，只要条件合理，做出足够的功绩，发出申请，传到上面的州牧府去，就算是城主大人也必须听命把资源奖赏给方白。
    丹雅城可是永昌国的三十六城之一，属于大城了，库存资源必然丰富无比，现在方白暂时还用不到，但谁会拒绝一条资源丰富的渠道呢。
    “收好这块令牌，若有任务发布，上面会有信息显示。”
    方白一愣，什么黑科技，竟有这等功能？
    接过令牌一看，竟一块血色令牌，上面刻有[丹一]两字，代表着方白是丹雅城的一号血捕，也是城主大人第一个找上并看重的人。
    至于显示信息什么的，却是完全没看到，看来只有任务发布时才会出现。
    武道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对此这种黑科技，方白也不深究。
    连识人鼻这种探测诡异的手段都有，皇室拥有什么黑科技武学都不奇怪。
    毕竟是武道复苏，那些武道秘籍是原本就存在，而不是如今在创造出来，曾经那些大佬们创造出什么鬼武功都有可能的。
    “对了，你虽不直接听命于我，但若是有任务出现，我这边也会有消息下来，你可先来与我报备。另外在我需要的时候，我派人会召集你。”
    虽是独立官职，但人还在丹雅城干事，那就避不开城主这个坎。
    所以成为血捕，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成为了城主的手下，只是官职上可以分开算罢了。
    “我知道了。”
    “恩。”
    城主大人很是满意，方白身手又好，话也不多，看起来挺听话的。
    “这两颗丹药，算是我私下赠予。”
    城主大人从背后的柜台上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方白。
    方白疑惑地打开一看，顿时满脸药香扑鼻而来，只见盒子里放着两颗白透丹药。
    “剔骨洗髓子母丹，对习武之人有大补之效。”
    城主大人微微含笑，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该知道此物的珍贵。
    可惜，方白不识货。
    但他能感觉出这玩意的不凡，光是品相就和自己接触过的丹药不是一个级别的。
    果然城主府这些大势力，才是真的财大气粗啊，一出手就是这等好东西。
    方白不动声色地接过，道谢后就准备离开。
    “等等！三日后，我府上会办一场宴会，你空便来一趟。”
    “好。”
    ……
    幻花书院。
    幻花院长错愕的听着冷鸿文的报告。
    在前半夜的时候，他听到流兰心为了招揽方白，竟是把客卿的红花先生之位给了过去，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同意呢，暂时就搁置了。
    结果现在，就听到了冷鸿文宛如惊雷般的消息。
    “那家伙……真的一招就伤了黑家的黑月明？”
    “不知道，但黑家七叔，现在确实还在疗伤中，目前伤势还不清楚严重不严重。”
    “……”
    幻花院长来回渡步片刻，忽然停步。
    “你去召集特级先生来我房间，商讨方白职红花先生之事。”
    “是。”
    冷鸿文感觉此事基本没啥悬念，应声便去喊人了。
    她对方白即将到来，还是很激动的。
    “我是为了拿他练剑！所以才那么激动！没错！就是练剑！”
    自顾自的嘀咕两声，冷鸿文往外走去，她没有发现，她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
    乐家。
    “失败了吗……算了，本来就只是一步闲棋而已。”
    乐家家主挥挥手让乐初夏离开，而后又招了一人：“武馆筹备的怎么样了？”
    “城主大人大开通行，一切顺利，随时可以开馆。”
    “好！那就明日正午开馆！”
    那人顿时错愕：“爹，正午……那可是烈日当空之时，如今这天候，正午不是良吉之时。”
    “要的就是烈日当空！过去那么多年，我们乐家才找到机会重开武馆，不彰显实力，可就要被其他世家看扁了！”
    “……孩儿知道了。”
    那人退下，离开房间，刚关好门，回头就看到了蹦蹦跳跳的乐水汐。
    “大哥，都快天亮了，还在帮爹办事呢？”
    乐家大公子乐润，笑了笑，大手摸了摸乐水汐的脑袋，将她头发都揉乱了。
    “好好待家，这几天没事别随便跑出去，衙门也别去。”
    乐水汐吐了吐舌头，显然没把这话听进去。
    ……
    妙心医馆。
    “我回来了。”
    方白喊了一声。
    哒哒哒。
    其他杂役还没怎么样呢，在里面炼药的落落倒是赤脚连忙跑了出来，见到方白立刻展露出了笑容。
    “莫掌柜还没回来？”
    “爹在偏堂招待客人。”
    看来靠山之事，还没着落呢。
    方白还想将城主大人给[剔骨洗髓子母丹]先给莫掌柜过目下呢。
    毕竟这方面，还是莫掌柜懂得多，别自己随便乱吃，浪费了药性。
    方白感觉到，自己如今的实力，距离突破似乎已经不远了。
    大概稍微稳固下实力，然后就开始朝更高的境界发起冲锋了。
    “白大哥，你不在的时候，我帮你把药材都练完了，快来看看。”
    在大堂这么多人看着，落落声音细如蚊声，直到到了内院，落落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开了些。
    方白跟着她看了下，还真就把药材已经练完了，基本每一份[血心水]和[敷经丹]都呈现完美的品质。
    这让方白有些怪不好意思。
    “落落，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我，我喜欢看书，医术相关的书，还有喜欢糖葫芦！”
    医术相关书，自己多半是搞不来好的了，毕竟莫掌柜可是丹雅城少有的医术大手，哪里还能拿得出更强的医术书籍给落落看。
    倒是糖葫芦没什么问题。
    下次找机会给她带几串来。
    [血心水]和[敷经丹]的分量，差不多够自己冲击劲气高阶了，就算还差点，明天去城外种一种，也该够了。
    方白把[剔骨洗髓子母丹]给落落看了下，没想到落落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药，这药……”
    她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你认识这药？”
    落落回头看方白：“不认识，但是……好厉害的药啊！药香非常浓郁，仅仅只是闻着就能让人静心凝神，不过似乎有些陈旧，似乎在冰封的环境中保存了很久，最近才刚刚解冻出来。白大哥若要是服用，怕是越早越好，晚了只会白白流逝药效。”
    还有这种事？
    方白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先等莫掌柜过目后再决定什么时候吃。
    城主大人似乎对这药的了解也仅限于对武者的根基有大补之效，具体就不知晓了。
    在方白想到这的时候，偏堂那边忽然走出一位白发女子。
    那女子看到方白，似乎楞了一下，随即落落大方朝他微微一笑，继续往外离去。
    而随着白发女子离开，偏堂带着的莫掌柜也从里面走出，他神情似乎有些疲惫，揉了揉太阳穴，看到方白才招呼了一声。
    方白没有提及那位姑娘，但莫掌柜却来到方白旁边，支开落落后，压低声音道：“刚才那位悬姑娘，是血楼的人。”
    血楼？！
    方白心中一惊。
    丹雅城地下两大势力之一的杀手组织血楼！
    “难道你……”
    莫掌柜看看他，然后微微点头。
    “老友相邀，去他那边也有个照顾……他，寿环好像快到尽头了。”
    寿环？
    阳寿将近啊。
    怪不得明明血楼已经有医术与莫掌柜不相上下的神医了，还来邀请莫掌柜加入血楼。
    “那你这妙心医馆还开下去吗？”
    “自然是开下去的，只不过店里可能会来一些特殊的客人。不说这个了，南风街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莫掌柜的情况，可不如那些大势力，没方白这个第一手资料，他想探测那边发生的辛秘，不知要费多大劲呢。
    方白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下，引得莫掌柜感叹连连。
    “古武复苏，诡异横生，这世道，要变得艰难了。”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莫掌柜不比如此悲观。”
    莫掌柜只是笑笑，见方白拿出[剔骨洗髓子母丹]，莫掌柜的眼神才顿时亮了起来。
    “这药你从何而来？！”
    “城主大人送的。”
    “送的？不可能！此物之珍贵，哪怕你斩杀那头诡异，也不可能赠予你。”
    血捕之事，方白不方便与人说，便只是隐晦提及和城主有所交易。
    莫掌柜何等人精，立刻懂了，不再多问，只是介绍起[剔骨洗髓子母丹]。
    剔骨洗髓子母丹，能改变人体先天根基，补充经脉脉络，若是先天根底极好的，服用此丹，贼会进一步加强天赋，聪明慧目，甚至传闻可能会进入顿悟状态。
    “不过此丹炼制时间似乎不是近况，而是非常久远了，只是保存的较好而已，即使如此，此丹的效果也足以脱胎换骨，我去给你练一炉药，你配合服下，可达到更好的效果。”
    方白心头一喜，当即谢过。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莫掌柜的见闻是方白远远不及的。
    对于新知识，落落还是很好奇的，在莫掌柜炼药时，她也来帮忙打下手学习。
    没一会，莫掌柜的药汤就出炉了，只有小小的一碗，但热气腾腾，仅仅只是闻着就感觉里面放了很多珍贵药材。
    方白将这份情记下，日后若有机会，自会报答。
    服药，喝汤，丹药竟是入口即化，热汤的暖流扩散全身，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方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人好想回到了某种婴儿时期的状态，人有些迷迷糊糊的。
    看到药效生效，莫掌柜双眼微微眯起，开口道。
    “方白，城主为何赠你[剔骨洗髓子母丹]？”
    “……血捕……命我为……”
    旁边的落落顿时瞪大眼睛。
    “爹？！你对他做了什么？”
    “别担心，只是一种小手段，对他无害的。”
    血捕，城主的私兵吗……果然。
    莫掌柜叹了口气，年轻人站在了那样的高度，膨胀的力量，难免会让人迷失。看来他现在是接受了多方势力的橄榄枝。
    这不是好事，一旦没掌握好其中平衡，便会有血灾临身。
    不过方白都将此事隐瞒了，多半有他自己的想法。
    眼看方白即将彻底闭上眼陷入昏睡，莫掌柜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若让你照顾落落，你守护好她的安全吗？”
    “……不知道……”
    噗通。
    方白倒地，彻底陷入昏睡。
    不知道……
    这可不算一个好的答复。
    莫掌柜叹了口气，不过两人确实相识时间太短，现在问这种问题，有些操之过急，只是……
    莫掌柜看向自己的寿环，他的黑色寿环，也已经快走到尽头。
    短则三年，长则五年，自己便会因为身体原因，走到寿命尽头。
    而加入血楼，只会加剧这个过程。
    毕竟……他要接手的，是那家伙的研究啊……
    “爹！你为什么要问他，他，那种问题啊……”
    落落脸红彤彤的。
    竟是落花无意流水先动情。
    无奈地笑了笑，莫掌柜道：“我们把他带到房间里去，刚才的事可别让他知道，否则他可能不会再来找我们了。”
    “……我会说的！”落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紧张地握紧裙摆。
    莫掌柜一愣，无奈摇头，孩子长大了，有些事他也无法干预。
    把方白抱回房间的床上，莫掌柜便忙自己事去了，落落则在房间里陪着方白。
    慢慢的，天边逐渐出现一抹鱼白。
    还在街道上走着的人，纷纷加快速度，跑向家中。
    白日降临，非劲气武者，不可烈日行走！
    丹雅城没有禁宵，但在异温之下，所有非劲气武者，都被迫过上了白日禁行的日子。
    躲在屋檐里，看着那些烈日行走的武者们，他们眼里有着藏不住羡慕。
    谁也不喜欢夜间活动，只是被迫如此而已。
    在这种压力下，每个人心中都有着对武道的渴求。
    可实际上……武馆收人的条件，在变得越来越高，书院更是关闭了收人渠道，连贿赂都无法加入各大书院。
    每个人都在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想着辛勤耕耘，先将自家功夫练出东西来，再来谈其他。
    每个人互相戒备，互相藏着，在本该武道大兴的时候，反倒陷入了停滞。
    “老秋，崩山武馆真的不收人了吗？我家孩子天赋很高的！只要你稍加指点，一定能突破劲气境的！”
    一民房里，一男子跪在先生面前，秋先生却面露难色。
    “老高，你起来，真不是我不收，是馆主下的死命令，你再等等，回去等我消息好吗？”
    两人相熟已久，平日下了工也各有请酒，但涉及到武馆之事，却不是秋先生能够做主的。
    事实上，不只是他们崩山武馆是这么做的，丹雅城的其他书院武馆，全都是如此。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停止了招收弟子，而是选择帮助原有的弟子尽快突破劲气境，提升武馆整体实力和影响力。
    现在这个环境，谁家有更多的劲气境武者，谁家的话语权越大。
    虽然目前还没出现，但实际上秋先生已经听馆主提过，有几家武馆在筹备踢馆之事，一旦踢馆成功，就会将武馆收编，他辛苦创下的事业也将彻底归他人嫁衣。
    这其中表面上看，是各大武馆书院之间的较量，实则是背后八大势力的制衡。
    “乐家武馆开业了！乐家武馆开业了！任何通过考核的人，都可以加入乐家武馆！”
    忽地，外面响起一阵敲锣打鼓之声。
    这在往日并不稀奇，但在异温之后的如今，能烈日行走的只有劲气武者后，敲锣打鼓的队伍，就变得异常稀有了。
    秋先生和老高先后来到门口看向街道，只见一队三十多人的队伍，举着乐家武馆的牌子横幅，招兵买马般大张旗鼓的宣传，喊口号，且……什么人都收！
    这个条件，让老高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儿子是有习武资质的，只是现在没了渠道提升，若能加入武馆，老高相信凭借儿子的天资，一定能晋级劲气境武者的！
    “那个带头的，好像是乐家大公子，乐润！”
    “还真是他！乐家竟愿意做这种抛头露面之事？”
    “乐家……八大势力中最低调的一家了吧，沉寂好久了，没想到武道复苏后，反倒开始活跃了。”
    看着热闹的队伍在宣传过后，走向另一条街道，老高连忙抓住邱先生的手。
    “老秋，帮我一个忙，帮我儿子去乐家报名！”
    老高不是劲气境武者，所以才只能请秋先生来家中作客，而不是上门拜访，而秋先生，则是如假包换的劲气武者！
    “你……要让你儿子加入乐家武馆？”
    “是！”
    秋先生心中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下来。
    其实他是想让好友的儿子加入自家入职的崩山武馆的，奈何馆主有命令在先，各家武馆书院都在藏私，在武功秘籍变得有用后，反倒开始担心自家绝学被人偷学，都在藏着掖着。
    这种时候，敢冒出来广收弟子的，反而只有那些大势力才有这样的魄力。
    拿着介绍信，走出好友的家，秋先生直奔乐家武馆。
    这似乎是乐家新盘下来的地界，占地面积相当大，应该与城主大人那边通过气，否则一般人还真批不下来这种地盘。
    秋先生本以为乐家虽然这时候跳出来广收弟子，时机很好，但应该很难受到人才对。
    毕竟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和其他武馆书院沾点边，只是现在关闭了收人渠道，等到武馆开了，还是去原先武馆的，这可是人情世故呢。
    可实际情况，却是乐家武馆的门口，聚集了大量的人。
    秋先生都被吓了一跳，他还真不知道现在的劲气武者数量已经有这么多了。
    他们有些是来替亲朋好友或血脉家族申请加入武馆的，有些是来应聘教官一职，想要曲线救国的加入乐家。
    毕竟乐家等八大势力，已经很久没有扩展势力人员了，现在乐家突然冒出来要收人，可是大好的时机。
    别说其他人，就连秋先生都有些心动了，不过想到老馆主的照顾，还是压下了心思。
    替友人儿子报了名，等晚上再过来学习武功，秋先生便往外退去。
    意外的是，明明已经过了正午，那些乐家的人只剩零零散散的人还在各大街头宣传，可偏偏过来报名的人，不减反增。
    秋先生忽然意识到，其实丹雅城里的人们，对于这么一个学习武道的机会，其实非常渴求或者说非常迫切！
    那些武馆为了藏私封闭入学渠道，有可能反而是一招昏招。
    不过秋先生也能够理解，在古武复苏，诡异横生，异温与顶的异变中，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当然一切以自保为先。
    “若乐家武馆继续这般顺利的发展下去，恐怕四大世家的地位，会发生新的洗牌。”
    秋先生若有所思，但随即抛之脑后，他一个小小的武馆教官，可没必要去想这么复杂的事情。
    秋先生朝好友家走去，准备回去报消息，以及给他们乐家武馆的部分资料。
    但就在快到达好友家门口的时候，他在路边看到了一根枯黄的杂草。
    杂草，从石砖铺地的缝隙中长出，顽强的生命力，让秋先生微微错愕。
    “这草……有点眼熟，好似就是城外那片杂草地上的……”
    他蹲下，观察这根杂草。
    忽地，杂草猛然暴涨一截，在秋先生还没反应过来时，贯穿了他的的额头。
    滴答。
    血，顺着额头滴落，很快溶于地面。
    奇异的是，杂草消失不见了，而秋先生则捂着额头，仿佛没事人般站直了身体，换了个方向，迈步离开。
    那是……城门口的方向。
    ……
    方白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很长的梦。
    梦境里，他好似回到婴儿时期，有着懵懂和未知，一切浑浑噩噩，像是被什么包裹着一般。
    等他好不容易将包裹自己的那团东西吃掉，吸收掉，他感觉到了光，奋力朝光的方向游去……
    亮。
    或者说刺眼。
    方白想要抬手挡住光线，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落落的脑袋压着。
    她似乎一直守护在自己身旁，直到现在。
    方白脑子清醒了一些，想起了之前的事，他服了药，然后就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而落落应该是守着自己守到睡着了。
    落落只是普通人的体质，没有习武，所以熬夜对她而言，还是很耗精神的，更别提还替他练了一夜的药。
    方白轻轻将手从落落脸上挪出来，然后起身去关上木窗，避免阳光照射进来。
    闭眼感受了下，方白发现，自己对气的感觉，更敏锐了。
    以前只是模糊的感觉到气的存在，现在则是能清晰的定位气的大小，方位，以及路线。
    只要顺着气漂流的路径，竟然吸收，修行速度应该能大大提高。
    这就是[剔骨洗髓子母丹]的效果，但远不只是如此。
    体内的经脉扩大两三倍，坚韧程度也大大增加，之前修炼血魔心法还会承受巨大的疼痛，现在如果运功，肯定能大大缓解。
    这是内在的，看得见的变化，外在的关于武道的感悟以及重重玄妙之处，方白都感觉有所增幅，只是无法精准的表达出来。
    “好强的药效……如果说之前我只是完全靠着汇武之体的本能在修炼，那么现在则是凭借自己的理解和意志，进行呼吸和修炼，我对武道的理解更通透了！”
    方白试着运转血魔心法，气旋竟比之前快上五成的速度凝聚而来！
    这就是能捕捉到气感路径的好处，调动起来变得异常方便和快捷，也代表着以后出招和回气速度会比常人更快！
    视线透过窗户朝下方看去，零零散散能看到一些人，都朝同一个方向而去。
    正准备收回视线，去准备之前答应过四海商盟，去城外种植药材的事情，一团虚影忽然在眼前浮现。
    “姐？”
    “药汤有问题，莫掌柜背着你做了点事。”
    “……”
    方白轻松的表情，逐渐收敛，平静。
    “在我服药之后，发生了什么？”
    方青青很快将莫掌柜做的事和方白说了一遍。
    他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方白身边一直跟着一个无形的守护者。
    “只是如此？”
    方白有些困惑，说实话，他对那部分记忆，是完全没有的。
    服药之后，就如入梦般，对外界毫无感觉了。
    “只是如此。他的本性不坏。”
    “……但到底是违背我的意愿做了手段。”
    方青青想再说什么，又很快闭上，她尊重方白的任何决定，哪怕这个决定，她并不喜欢。
    “你会离开妙心医馆吗？”
    “尽量减少接触吧。”
    方白摸了摸半张脸埋在床上，嘴角流着口水的落落。
    “走吧，今天我还挺忙的。”
    方青青微微点头，身形虚化消失。
    方白把落落抱上床，盖好被子，然后拿了笔墨，给落落了留言才悄然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