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 憋气

    保护一个善良的人，比对付一个邪恶的人，更困难。
    我处心积虑，我想方设法。
    不让小玉知道他哥哥的事儿，就是为了守护她那善良而脆弱的灵魂。
    可是此刻，鲁玉却距离他哥哥的病房，仅有十米之近。
    或许是兄妹之间，心与心的吸引，才把鲁玉冥冥之中带到了这里。
    于是，我不得不用一种矫揉造作的表象，来尽量去吸引鲁玉的注意力。
    “啊——好疼！”
    就在鲁玉掀开我的衣服查看我的伤口时。
    我整个人扭曲得跟钻出泥土的蚯蚓一样，左扭右扭，表情也无比扭曲。
    同时我还朝唐龙递去眼神，让这小子配合我的演出。
    唐龙连忙扶着我，朝鲁玉说道：“小玉，走，咱们去给沈墨的伤口换药！”
    鲁玉那颗善良的心，见不得疼成这个样子的我，瞬间就把全身的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
    她一边坚强地滑动着轮椅，一边用小手牵着我的手，还在我的身边替我加油打气：“沈墨哥哥，疼是好事儿，是身体给你的信号，疼......是活着的证明！”
    唐龙带着我们左拐右拐，总算是离得鲁力的病房远远的，才打开医院角落当中的房门，闯进护士的休息室里。
    “小玉，你给他找块布，塞进他的嘴里，这样他就喊不出来了。”
    唐龙将我推到床上，掀开我的衣服，粗暴地扯下伤口上的绷带，暴力的动作几乎扯掉了我伤口上的一块烂皮，疼得我直冒冷汗。
    “唐龙，你个王八蛋轻点行不行？”
    虽然是在演戏，虽然只是在转移鲁玉的注意力，但我身上的伤口可不是假的，不是化妆化出来的，伤口上面流出来的血液，可是真真切切的鲜血啊。
    鲁玉连忙将轮椅滑动到我的面前，她皱着眉毛，着急忙慌地左看看右瞅瞅，似乎想要找些什么东西帮我缓解痛楚。
    唐龙撕开我伤口上面的绷带以后，就变得不知所措了，他三两步窜到门口然后回答说了句：“我去找冷霜来。”
    然后就丢下我们溜走了。
    我气得双手捏成了拳头，如果不是因为背后的伤口真疼，我真会揍一顿这小子。
    “沈墨哥哥，咬住这个。”
    鲁玉知道我疼，懂事地递过来一个手帕，似乎是要我咬住手帕，忍住伤口上的疼痛。
    我却勉强挤出一抹坚强的笑容看向鲁玉。
    “小玉，谢谢你，不过我是个硬汉，用不着这个，不就是疼吗？我挺得住！”
    在我心里，只要鲁玉不吵着去找她的哥哥，怎么着都可以，疼怕什么？
    但是鲁玉还是一脸不放心地看着我。
    她一边用小手摸着我的额头，嘴里也一边说着奇怪的话语。
    “身体上的疼痛，可以扰乱我们的心智，沈墨哥哥，只要止住了疼痛，身体就会越来越舒服，脑袋里也越来越清静。”
    脑袋，也越来越清静？
    我猛然想起了伍教官对我说过的话语。
    想要进入心流，就必须清除脑袋里所有的杂念。
    仔细想想，我那胡思乱想的脑袋，就像是受了伤的身体，身体上流出来的鲜红血液，就如同我脑袋里经常乱想的回忆。
    彭——
    突然，鲁玉端着一盆水放在了我的面前。
    鲁玉神秘地朝我笑了笑：“沈墨哥哥，我知道一个可以让你不疼的办法！”
    听到鲁玉这么说，我也瞬间来了兴趣。
    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发问道：“噢？小玉你真有办法？快说来听听！”
    只见鲁玉乖巧懂事地朝我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一旁装了半盆水的洗脸盆。
    “沈墨哥哥，你把脑袋埋进去。”
    我听后，整个人吓了一跳。
    嘴巴微微张开，却吃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玉，我把脑袋埋进水里，会被憋死的......”
    我看着鲁玉脸上那天使一般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我说出如此魔鬼的话语。
    只见鲁玉的神态开始认真起来。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让你把脑袋埋进水里，然后憋气。”
    憋气？
    我脑袋上的问号，又增大了一些。
    好端端的，让我把脑袋埋进水里憋气干嘛？
    “我双腿残疾那年，腿也疼，而且整天因为双腿的事儿，抑郁寡欢的。”
    “我哥哥告诉我，如果我觉得双腿发疼，脑袋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把脑袋埋进水盆里憋气，这样我的腿就不疼了，脑袋也清静了。”
    鲁玉看着我，表情认真地回忆起来。
    我的视线，也不自觉地往她那双残疾的腿上看了去。
    我真是的，我怎么能质疑一个过来人的建议呢？
    看着水盆里，清澈的凉水，我猛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接将脑袋扎进了水里。
    冰凉的水，将我的整张脸都包裹了起来，刺激的感觉，让我的身体忍不住抖动了一下，我紧紧闭上眼睛，面前一片黑暗，冷水浸入了我的耳朵里，听觉也瞬间下降。
    安静和虚无感，将我的脑袋深深地包裹住。
    一开始，我的心里依旧在回想各种各样的问题。
    比如鲁力的事儿，要怎么告诉鲁玉。
    比如练枪的事儿，要怎么做到心流。
    比如缅帮的事儿，要怎么去执行任务。
    复杂的思绪如同一个个泡沫，在我的内心裂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我的呼吸上，此刻我憋气已经到达了极限，我的心里在默数着每一次呼吸，我的耳朵，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呼~
    呼~~
    我默数着，我感受着，我经历着。
    我的脑袋，从未变得如此清晰，或许是因为缺氧，或许是因为把脑袋埋进了水里，让我无暇去顾及更多的想法。
    可就是这种专一的感觉，使得我的心境，从未如此清晰过来。
    心流！
    原来这就是心流。
    我的心里带着隐隐的兴奋感。
    如果能获得这种专心的感觉，世界上还有什么事儿，是我做不好的吗？
    扑哧——
    背后，一双大手捏着我的脖子，将我从水盆里拉扯了出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女朋友的宿舍里？”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耳朵旁。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护士，跟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好奇地盯着我跟鲁玉二人。
    我的嘴巴微微张开，却说不出一个字，因为我此刻，还停留在刚才那种进入心流的状态之中。
    我只觉得，心明眼亮。
    “不会是小偷吧？”那女护士嫌弃地盯了我们一眼。
    女护士的男朋友便气愤地撸起袖子打算上来收拾我。
    “吗的，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我女朋友来偷偷腥儿，却遇到两个小偷！”
    那男的一拳朝我的脸上打了过来。
    我只觉得他的拳头很慢很慢，我直接转动了一下身体，用最小的幅度躲过了他的拳头，然后又连贯地出了一脚，踢在了男人的膝盖上。
    “哎哟——”
    那男的，扶着膝盖一边叫唤一边倒在了女护士的怀中。
    我只觉得有些神奇，刚才的躲避，是多么的巧妙，男人的招式仿佛提前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被我轻而易举地看穿了。
    心流！
    好神奇的境界。
    我朝男人伸了伸手指，笑着说道：“来，继续来打我。”
    男人听到我这么挑衅他，而且还是在他女朋友面前，当场就怒了，跟头蛮牛似的冲撞了过来。
    我身体轻盈地跳了起来，身子竟然靠着男人的背部，翻滚了过去，那男人的脑袋直接撞在了墙壁上，疼得抱头痛哭。
    随后我转头看向护士。
    “我们不是小偷，我们是病人，再说了，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你带着一个男的来寝室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