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散伙

    不被爱，只是不走运。
    而不会爱，是种不幸。
    ......
    我们没有选择自己父母的权力，只有接受命运的安排。
    善良的沈念，品学兼优的沈念，人见人爱的沈念，本拥有美好的人生。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高学历。
    他能继承家里的富裕财产。
    他挥挥手，就能招来无数个爱他的女人。
    直到某一天，沈念的父亲让他见识到了世界的真相。
    他的财富，他的魅力，甚至他引以为傲的父亲，都是肮脏的毒品带给他的。
    这一刻开始，沈念开始变了。
    从前，他有多么喜欢自己。
    现在，他就有多么讨厌自己。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的儿子，都可以善良。
    唯独，毒贩的儿子不能善良。
    沈念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个毒贩。
    接受不了，他上学的学费，他穿的衣服，他住的房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血肉之上。
    但善良的他，唯一的赎罪方式......就是伤害自己。
    换位想一想。
    如果是我，我能放弃财富，放弃名声，放弃一切，去摧毁自己，仅仅只是为了心中的良知而已。
    我一定做不到。
    我没有评价沈念的权力。
    就像，他也没有审视我的资格一样。
    那天晚上，沈临风叫来了一车人，将沈念跟苟圣分开。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见沈临风生气的模样。
    那天晚上，我似乎冥冥之中，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力量，在背后推行着我。
    将我推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我只能走下去，再也不能回头了。
    ——
    沈念被带回了家。
    苟圣失踪了。
    沈临风给刀哥打了个电话。
    刀哥决定不再追究苟圣偷他钱的事情。
    我也回到了家。
    一切，好像又归于平常，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脱了轨似的。
    让我感觉心不在焉。
    第二天，来到店里，迎来的却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我要退出。”
    黄飞虹态度坚决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本来就不缺钱，开店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跟苟圣在一起。
    可是，苟圣却背叛了他。
    黄飞虹觉得十分羞耻。
    自己的爱意，被任意践踏。
    而我作为苟圣的弟弟，自然也受到了这份讨厌的牵连。
    我默默看着这家门店，这里是我事业的第一步。
    我在这里赚到了第一个一百万。
    却因为如此荒唐的事情，而终结。
    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嘲笑着我自己。
    “好吧，苟圣的事情，希望你别太在意......”
    黄飞虹很生气。
    他站了起来，指着这家店：“他根本不在乎我，我每天在店里忙里忙外，他没出现过一次！”
    “而且，他碰了毒，我已经不想再跟这种人接触了。”
    我听后，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担心的不是自己。
    就算关闭了这家店，我在食品加工厂还能拿到分成。
    我还是能赚钱。
    我担心的是，雅纯，雅洁两姐妹，即将失去工作。
    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苟旦，你很有生意头脑，可不要变成你哥那样。”
    黄飞虹突然看着我，或许是出于对我的欣赏，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放心，我最恨毒品，一辈子都不会碰的。”
    说完，走出了外卖店。
    回头看着门口的招牌“狗蛋盒饭”，心里感触良多。
    ——
    回到家以后，发现家门口，有一个人蹲在那里抽烟。
    我主动走了上去，才发现是光头强。
    许久没见光头强，他的脸上少了些狂傲，多了几分沧桑。
    “龙哥，在你这里吧？”
    光头强主动走了上来，打听着龙儿的消息。
    我点了点头，表情凝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龙儿现在不是之前那个人了，她......”
    光头强听后，猛地吸光了手中的烟，然后用力一摔，用脚踩灭了烟头。
    “带我去见她！”
    墩子不在了。
    现在跟龙儿关系最好的，也只有光头强了。
    所以我带着光头强来到了二楼。
    我的外卖店关门以后，雅纯跟雅洁就一直在屋子里照顾龙儿。
    许久没有碰毒品的龙儿，脸色煞白，浑身无力，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跟活死人似的。
    就算雅纯主动找她说话，龙儿也说不出半个字。
    床边，光头强看着床上躺着的龙儿，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这么多天，你上哪儿去了？”
    我很好奇，朝光头强发问。
    自从墩子出事以后，光头强跟龙儿就消失了。
    龙儿是跟沈念纠缠在一起。
    那光头强呢？
    他又干了些什么？
    光头强显得十分纠结，嘴巴张了又闭上，似乎想说，却不能说。
    “我以为，龙哥会照顾好自己。”
    “沈念那个杂碎，竟然让龙哥碰毒，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光头强捏紧拳头，身体气得发抖。
    我连忙安抚他的情绪。
    “龙儿是自己去试毒的，她......”
    话没说完，光头强就狠狠地盯着我。
    “你什么意思？难道龙哥是自己想变成这副样子的？”
    我这才明白过来。
    自己在无意识之间，竟然在帮沈念说话？
    “龙哥，我来晚了，走，我带你回家。”
    光头强说着，就要扶起床上虚弱的龙儿。
    我见状，拦住了他。
    “你干嘛？她现在很虚弱！”
    光头强却无情地推开了我。
    “滚开！”
    “你就是个外人，少管我们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光头强也是孤儿院出来的人，他除了信任墩子跟龙儿以外，对其余的人都抱有严重的敌意和怀疑。
    哪怕是我，也得不到他的信任。
    这个时候，雅纯看不惯走上来指责光头强。
    “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
    “她现在很虚弱，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你把她带走，一路上万一磕磕碰碰让她复发了呢？”
    “就留在这里，我们两姐妹还能照顾照顾她。”
    光头强看了看雅纯，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龙儿。
    龙儿的头发干干净净，脸蛋清清白白，衣服也换成了新的，被照顾得很好很舒适。
    他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照顾人呢？
    于是想要带走龙儿的想法，暂时搁置在一边了。
    我拍了拍光头强的肩膀，此刻我十分理解他的心情。
    “我不想把她送到戒毒所，我不想让她再经历一遍小时候经历过的绝望。”
    “待在这里，是她现在最好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