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龙虎兽
河底无岁月。
方独树潜心炼制悟道皿，一晃就是十年。
随着他的《四象道》臻至圆满，冲关元婴的日期也逐渐临近。
自从今年入秋以来，整个大磐王城已经开始严阵以待，上至国主符远上师，下至四大门徒，以及凤鸣府与镇文府弟子，几乎全部动员起来，守在方独树闭关的元婴烘炉两岸，共同参与他的进阶护法。
他把悟道皿炼成后，曾经传信出来，说是这几天就要观皿成道，但是天公不作美，河西全境已经连续下了数日的秋雨，且仍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场秋雨算不上磅礴，却是连绵不息，让整座大磐城都沐浴在淅淅沥沥的水帘里。
除了那些给方独树护法的修士，始终坚守在沿河两岸的阵位内，其余全部留守洞府，即使白天也看不见多少行人。
直到这天中午时分。
河面上忽然蹿起一条吸水漩涡，起先微不可查，随着河水不断涌入，漩涡开始节节攀升，眨眼就腾空到了百丈高度。
远远望去，这条漩涡也像是一根龙卷水柱，垂插在河面上，虽然水柱直径不足丈许，外相稍显纤细，仍旧瞬间惊动了河岸修士。
“龙吸水！”
河道北岸的一座山头上，率先响起一阵惊呼声。
山顶摆放有一座殷红莲台，四大门徒狄红麟、乔白眉、何铁掌与苏蝠女，手持阵旗端坐台面，目不转睛盯着漩涡打量，他们已经在这里护法数年，河底旦有风吹草动，全都瞒不过他们耳目。
刚才漩涡破河出来时，他们清晰感应到，涡力是从方独树闭关的烘炉结界爆发而出，这说明方独树已经开始参悟己道，而不是有外敌袭扰。
他们端坐的莲台外围，还簇拥着数百位修为不一的弟子，这些人多是他们的座下亲传，辅助他们在此护法。
方独树悟道一刻，先行造成龙吸水的景观，弟子们觉得稀奇之极，想要请教缘故。
结果不等弟子们开口，那条龙卷水柱突然加快遁速，外散一股吸力，把方圆百十里内的雨珠全部牵引。
‘嗖！嗖！’的激流声很快响彻半空。
漫天雨珠宛如箭矢般，尽数射向了龙卷水柱，撞在柱面上，融入其中。
不一会儿，整座大磐王城内的秋雨全部被摄收干净，城区天空随之放晴，纵然仍有乌云盘踞，却是再也没有一滴雨垂落下来。
“雨停了！”
弟子们伸出手掌，仰头望天，嘴里感叹着天气环境的骤然变化。
狄红麟与何铁掌四人也在昂首，俱在心想，小师弟到底在参悟什么秘法，竟然可以控制自然天气？
正思量之际，只听耳边哗啦！一声，那根牵引雨珠的龙卷水柱，突然间土崩瓦解，溃为团团墨绿河水，洒落回了河面。
等到龙卷水柱解体以后，一根百丈高的擎天巨剑，从水柱之中显露出了真身。
这柄巨剑完全是由雨珠凝结而成，通体清澈透明，剑身宛如水晶，垂悬在河道上空，释放出耀目波光。
“小师弟肯定是在参悟剑法，他此法能够融合秋季雨水，说不定就叫‘秋雨剑’！”苏蝠女在四人中排行最幼，往常深得三位师兄照顾，讲话历来是有感就发。
狄红麟瞧了她一眼，笑道：“师弟这一道剑法，可以牵引雨水，壮大剑力，确实有不凡之处，秋雨剑之名也恰如其分。”
狄红麟嘴上称赞，心里却有些失望，如果方独树今次参悟的道法，只有掌控雨水这一种神通，那是达不到大家期待的，至少比起《两仪道》的噬法神通，肯定要逊色一筹。
何铁掌与方独树交往时间最久，对方独树也最有信心。
他接道：“当年在扶摇塔时，小师弟曾经跟随青始宫的史庚师叔与史柳芳师妹，一起闯探星獠府，翻手间参破星獠妖圣遗留的移星幻阵，今次悟道结婴，他必定可以再创玄法，这一柄雨剑只是开始，新神通应该尚未显露，咱们不妨拭目以待！”
苏蝠女与狄红麟听到此话，不禁莞尔，他们是真心希望何铁掌判断不错，方独树参悟道法越厉害，他们作为同门，所获福泽就会越多。
老二乔白眉始终不发一言，自从河面冒起漩涡后，他就在聚精会神的观摩，心头没有一点杂绪。
符远上师座下的四大弟子，狄红麟、何铁掌与苏蝠女全都已经结成元婴，唯独乔白眉仍旧在金丹期打转。
十年前方独树呈交给符远上师三条重荷鱼，符远上师拿出两条赐给四大弟子，乔白眉分到半条，他服鱼以后也开始参悟己道。
不过他资质逊色于方独树，方独树耗时十年炼皿大成，他至今仍在摸索之中。
他知道方独树是修仙界当世无双的悟道天才，所悟道法必定能够给他一定启发，他就决定全程观摩，打定主意不疏漏任何细节。
他要借鉴方独树的经验，以便成就己道。
狄红麟、何铁掌与苏蝠女全都知道他的想法，就不打扰他。
再看河面之上，雨剑凝结不久，河水急速翻滚，很快又浮现出三条漩涡来。
不过这些漩涡并没有脱离河面，只听一阵啸响过后，三道光虹同时从漩涡里飞蹿出来，遁速疾如雷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冲上云霄，没入高空的乌云当中。
三道光虹的遁速之快，让人捕捉不到它们的真形。
等光虹遁入云层，开始爆闪青、黄、白三色彩晕，交错辉映了片刻，方圆百里内的稠密乌云，霎时消散无踪。
不久前还是阴雨密布的天气，就此云开日出。
此时的天空湛蓝如镜，艳阳高挂于天，射落一道光束，笼罩整座大磐王城，营造出风和日丽的灿烂景象。
三道光虹也趁势回落，化作三柄百丈巨剑，垂悬在了雨剑周围。
这四剑互为犄角，结成一道圆环剑阵，静浮在了河道上空。
其中东位巨剑，通体墨绿色泽，剑身遍布碧玉雷光，剑内响动铿锵的雷吟之声。
西剑灼烧有黄褐火焰，像是由烈火铸就而成，剑上火音流转，形成一股类似禽鸣的怪响。
雨剑居南位，无声也无色，但剑内有水流转动，彰显了它存在的痕迹。
北剑寒气满溢，通体仿佛是由冰雪雕刻出来，剑上浮现有雪花飘落之影，并发出簌簌低啸。
四剑轮廓一模一样，外相色泽却有截然不同，剑法神通也各有千秋。
它们出河以后，先摄雨水，再驱乌云，还蓝天以晴朗。
<div class="contentadv"> 不过它们剑力所至，仅限在大磐王城内。
城外仍旧是乌云盘踞，湿气蒙蒙，秋雨倾斜而下，雨珠挤满天空大地。
如今的城内与城外，俨然就是两个相异世界。
天晴之时，常居城内的数十万的修士也已经走出洞府，纷纷汇聚在了青河两岸，或目露向往，或面带敬畏，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四剑之上。
自然也免不了议论纷纭，这四剑究竟是什么道法显化出来的？
四剑垂悬的河道，北岸坐镇着狄红麟与何铁掌四大弟子，南岸则是由凤鸣府与镇文府的弟子在守护。
为首是玄锦文师与知弱祖师两位元婴修士，她们共坐一朵血莲上面，齐嫦真与梁胜茵盘坐其后。
十年前玄锦文师被齐嫦真请入凤鸣府，由于齐道鸣在外未归，她也成为两府弟子的主心骨。
知弱祖师受了重荷鱼恩惠，承诺帮助方独树护法，当年她与梁胜茵服鱼完成后，就从月陇境迁居到了凤鸣府，一直坐镇至今。
坚守这么久，今天终于等到方独树的冲关时刻。
不过知弱祖师对方独树的悟道情况一无所知，她见四剑凌空，扭头询问玄锦文师：“小方所悟到底是什么道法？”
玄锦文师缓缓摇头：“我也不清楚，兴许嫦儿能知道一些！”
两府弟子的目光旋即落在齐嫦真脸上。
齐嫦真确实有所了解：“这一套剑法名为《四象剑道》，是阿树从他的《两仪道》里衍生出来，参照了符远上师的《回春道》，分有四部剑法，当初阿树参悟此道时，曾有意赋予四季天象之力，刚才那柄水剑摄收了满城秋雨，肯定含有秋之力，他想必是把此道圆满悟出，神通并未出现多少偏差！”
“四季之力？”
知弱祖师手指河道，又问：“照阿嫦你所讲，东位那柄青剑应该是春之剑，西位那柄火剑应该是夏之剑，北位那柄雪剑应该是冬之剑！秋之剑能够操纵雨季气候，其它三剑是不是也可以操纵春夏与雪冬天气？”
“从秋之剑的施法上来看，应该是可以，但也不排除会出现什么瑕疵！”
齐嫦真没有把话说满，她笑道：“既然四剑已经破皿出世，成道也就近在眼前，祖师不妨暂等一会儿，等阿树进阶有成，到时亲自问他。”
齐嫦真只对《四象剑道》了解一个大概，真正精髓是什么，她仍旧一头雾水。
不过从秋之剑操纵雨水的神通上进行推测，其余三剑应该可以分别控制春之雷霆，夏之炎浪，冬之冰雪。
而世间季节只有春夏秋冬这四个，不管在什么时间或者什么地点运转《四象剑道》，都肯定可以驾驭当时天气，为己所用。
齐嫦真更是大胆猜测，如果四季天气能够增幅壮大《四象剑道》的剑力，那神通可就惊天动地了。
一旁的梁胜茵，听着齐嫦真对方独树表现出来的亲近关系，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其实她自己对齐嫦真没有意见，反倒觉得齐嫦真与方独树很是般配。
但是牵涉到她师妹傅玉卿时，心态就变了，她是替自家师妹觉得气闷，明明她师妹先认识方独树，凭什么齐嫦真捷足先登，做了方夫人？
话说回来，方夫人的身份已经做了百年，早已经木已成舟，改变不得了。
梁胜茵心里哀叹，不愿意继续细想。
她忽然出声问道：“这四口神剑上，只有气候天象显露，道统模糊不清，它到底是正道，魔道，还要其它什么道？”
齐嫦真顺手指天：“师姐快看，大圣朝月正在显形，这必定是一部妖道，而且是妖中至法！”
她话音落毕，只见四柄巨剑之中，浮现一轮血色弯月。
再看弯月内部，忽然蹿起两道小人身影，高度不足一尺，直立时仅仅只有手掌大小。
它们原本藏在月内，只剩一道影子，面容模糊，瞧不清晰。
不过很快，它们开始贴身搏斗，直接从月内打到月外。
等它们法身暴露在半空，沿河两岸的修士们，也清清楚楚看到了它们的真实容貌。
其中一个小人拥有人躯轮廓，不过它肌肤是红色鱼鳞，双脚是金色蹄足，长着一双青色蝙蝠耳，镶嵌了两颗银色圆目，浑身五颜六色，交映后散发出彩霞光晕。
河岸不少修士，一眼就认出它的身份，正是国主符远上师的回春莲灵。
另外一个小人的样貌极其陌生，它长着一颗龙头，龙眼环顾之间，尽显蛮野凶暴之相，虽然它是直立行走，四肢却都是虎爪，胸脯也遍布虎皮花纹，就像是龙虎混血后的灵兽。
这头龙虎兽显露的法力不过是金丹期圆满，却悍不畏死，猛扑回春莲灵，挥爪猛击，起先莲灵并不惧龙虎兽，但此兽每次发功，都会牵引四柄巨剑，释放剑力朝莲灵劈击，莲灵疲于应对，忽然掉头逃跑。
龙虎兽并不追赶，独自固守在剑阵之中。
莲灵一口气飞出河道，直奔北岸王宫。
此时王宫外的广场上，汇聚着密密麻麻的人影，少说也有上千之数，他们所站位置可以俯瞰到河道全景，莲灵与龙虎兽相争一幕，他们都尽收眼底。
符远上师站在最前排，他左侧是月陇境的诸葛上师，右侧是北庭境的楚上师，三人身后站着数十位元婴修士，五岳真宫各有代表。
瞧见莲灵回归，符远上师旋即一伸手，接引莲灵到了掌上。
楚上师见莲灵颇为狼狈，问道：“那头龙虎灵兽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把符师弟的回春法灵都打的落荒而逃？”
符远上师微微摇头：“倒也不是逃！龙虎兽是吾徒至法《四象道》的法之灵，它死心护主，执意独自替吾徒抗劫，不容外人插手，我的回春法灵不被它信任，又不能与它拼个生死，也只能暂时返归了！”
楚上师已经猜到龙虎兽是法之灵，却仍旧发出一声感叹：“从古至今，法之灵的诞生，都需要数百上千年的温养培育，才能慢慢唤出灵体，符师弟能在悟道之初就唤灵成功，已经是稀有罕见，想不到令徒也承你衣钵，不愧是一脉相传呀！”
他心里有股酸味，当年他已经预定要把方独树招至门下，结果方独树替符远上师参破《回春道》，帮助符远上师喜获本命法灵，半道截胡了这个徒弟，他因此错失与方独树的师承渊源。
符远上师清楚他的郁闷，淡声回道：“要说一脉相传，确实也有一些，毕竟他是沿袭了《回春道》的唤灵之法。”
事实上，方独树已经青出于蓝。
符远上师刚才与莲灵沟通过，他吃惊发现，龙虎兽竟然有消弱莲灵的异力，像是天生克制莲灵一样。
这种异力到底是针对莲灵时才会爆发，还是能够克制所有法之灵，符远上师暂时不得而知，等方独树冲关结束，他会当面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