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主场的日子之国庆节②

    九月三十日晚，我们全家来到我妈这，几个弟弟也都带着家人过来了，各自带着自家的好吃食，有红烧肉、炖带鱼、炸丸子、煎藕合，准备明天大吃一顿。按照惯例，每年都是我和三哥掌勺做菜，十几口子，连大人带孩子，在奶奶跟前撒欢玩耍。快要睡觉时，我对三哥说：“明天就辛苦您一人了，我得到厂子去值班。”我闺女赶紧嚷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媳妇紧接着说：“他们俩要是都去，我也跟着去吧！”我妈嗔怪地说：“好不容易趁着过节凑一块了，你一个大厂长，不去不行吗！”我说：“官身不由己，由己不官身嘛！那么多人管我叫厂长，天天车接车送的，到了关键时候，需要盯着了，我却在家……”
    第二天一早，我闺女兴奋的不行，都没用人叫，自己就麻利起床了，洗漱完毕后，我们为了不耽误夜班人员下班，早早就出门了。出家门直奔6路电车，坐到东直门，倒上401路无轨电车，直达酒仙桥。赶上节假日，路上果然人少车少，公共汽车里有的是座位，我闺女坐完这个座，又坐那个座，那叫一个开心。公交车开到香河园，又到龙王庙，再到将台路，还没到大山子呢，闺女就玩腻了，喊着怎么还不到呀！转过大山子，路过718，再到774，终于到了终点站—酒仙桥商场。下车后顺着农场的砂石小路一路向前，闺女刚开始还蹦蹦跳跳的，打小走惯了城里的柏油路，觉得这砂石路新鲜，没过一会就展开双臂让我们抱了，毕竟是个刚过六岁的孩子嘛。走了好一会，终于到猪厂了，看着这荒草遍野，断壁残垣，四周的庄稼地，还有南边高耸入云的电线杆子，胡师傅（我媳妇）悄声说道：“您们老徐可真够狠的！”胡师傅从小在上海长大，不到20岁时，来到北京电影洗印厂工作，一直都是住宿舍，吃食堂，结婚后也是住在筒子楼里，工厂内是空调车间，穿白大褂，厂内还有哺乳室、幼儿园、篮球场、游泳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我笑着对她说：“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多少年后她告诉我，在我陪孩子玩的时候，她哭了。
    我把她们娘俩带到我的办公室进行参观，还有我们的厨房、菜地、羊舍、车间等，胡师傅心情压抑，完全无感，倒是我闺女，兴高采烈地玩耍着。我把她抱到猪舍的拱形顶上，她不停地跳跃着，从这个猪舍到下一个猪舍，跳累了，我就带着她用自来水给菜地浇水，水浇完了，就和她一起赶着羊儿去吃草，这些可都是这个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从未接触过的大自然。跑累了，玩饿了，我把从商店买来的方便面拿到厨房，捅开灶火，用清水洗净碗筷，把洋白菜泡进水里。先用大铁壶烧上一壶开水，然后把大铁锅洗干净，将洋白菜切成丝，将铁壶里的开水倒入铁锅，把洋白菜丝放入锅中，煮软后放入方便面，再加上各种作料，开锅后再多煮一会，随后用三个碗盛出面条，端到我的办公室，没有领导的慰问，没有亲友的祝福，没有美味的佳肴，更没有热烈的节日氛围，我们一家三口，在东风首饰厂的厂长办公室里，吃了一顿今生难忘的方便面。很多年以后，每到国庆节，胡师傅都不无感慨地说：“1985年的国庆节，猪厂的那顿方便面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忘的一顿中午饭！”懂事的刘影下午四点多就来接我的班了，我问他：“你晚饭怎么解决？”他说：“我媳妇一会给我送过来。”
    节日过后，我决定给节日期间值班的职工，白班人员每人发五元，夜班人员每人发十元。想想要是在公司，这值班可都是义务的呀！听到了这个决定后，长期值夜班的两名职工说道：“早知道是这样，咱俩还休什么大劲呀！”